卧婴山(下)
陨落的太阳2025-10-16 15:447,421

一波三折

  门洞里是一条九折十八弯的甬道,直通一间耳室。

  这间石室不大,四面都刻着壁画和文字,有些已经风化模糊。我们看了看,发现这些都是清代王室简史。正前方还有一张紫檀木桌子,上面摆着破败的香烛和落满灰尘的密封陶罐。

  三丫头打量了一下室内布置,说:“像个祠堂。”

  我们走到那张桌子前,见檀木桌上还有一块镶嵌在桌面上的把件,似玉非玉,样子也奇怪得很,乍一看还以为冬虫夏草。我拿起一只陶罐摇了摇,里面居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东行宫少说也封闭了百年之久,难道这陶罐里还有活物?

  想到这里,我们都警惕起来。鱼叔比画了一个手势,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了盖子。

  陶罐里有一个蜷缩的胎儿,两只手就能把它罩住。它四肢和五官都还没完全成型,全身血肉却是干枯的。

  这时我感到手腕突然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陶罐在地上摔碎开来。鱼叔还没来得及开骂,我们就看到这一地碎片里竟然没有那个胎儿的踪迹。

  它去哪里了?我感到背后汗毛竖起,隐约间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紧接着,三丫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那个胎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挂在了她的后背上。它附着的那一小片衣服融化了,它整个身躯就像水蛭一样紧紧地贴附着三丫头,像是要和她融成一体。

  “是寄生胎!”我终于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是刚在母体成型就胎死腹中的孩子,需剖开腹腔把它从母体取出,以秘术封存起来,一旦重见天日就会寻找附近的生命体开始寄生。

  朱武拿刀贴着三丫头的皮把这东西削了下去,寄生胎的脸上裂开一条歪歪扭扭的口子,像是在笑。紧接着,我们身后的陶罐毫无预兆地炸裂开来,七八个一模一样的胎儿从里面向我们爬了过来。

  室内没有明火,我们唯一的光源就是三丫头手中的手电筒,一旦失去它的目标就很容易被暗算。而对付它们,火是最好的东西。想到这里,我急忙从兜里摸出了火柴。我刚一划火柴,鱼叔就脸色惨白地叫道:“傻子,别点火!”

  可是已经晚了,一道小小的火苗燃起,寄生胎却发出了愉悦的叫声。一股浓重的黑色雾气从木桌上腾起,像黏稠得快要凝固的胶状液体,有意识般向我们靠拢了过来。

  “虫玉!”朱武面如土色。虫玉又名蟥石,如果在它附近燃烧火焰,就会散发出这种黑色雾气。黑雾过后,附近所有超过一定温度的物质都会被腐蚀成脓水。

  我们慌乱地避开黑雾,可是这间屋子本就不大,再加上寄生胎虎视眈眈,很快我们就被逼到了墙角。三丫头咬了咬牙,伸脚在地上跺了几下。只听“轰”的一声,我们身后的墙壁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石门翻转,把我们一股脑儿地扫了进去,关闭的石门把黑雾和寄生胎都挡住了。

  石门后是一小片空地,周围是四通八达的甬道。正当我们想要喘口气的时候,三丫头忽然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和朱武诧异地回过头,看到鱼叔的短刀抵在了三丫头的脖子上。

  群尸搭肩

  朱武目瞪口呆,我诧异地问道:“鱼叔,你这是干什么?”

  “她骗了我们!”鱼叔刀锋一紧,划破了三丫头的皮肤,“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东行宫一无所知,但是一路走来尽管极力掩饰,我还是能发现她对此地的熟悉。所以刚才我故意用石子打中你的手,使寄生胎脱困而出,就是为了试探她!”

  我顿时想起:在井底是三丫头第一个发现井壁玄机的,以及刚才那藏匿得十分隐秘的机关竟然被她一举堪破。如果真如她之前所说,她只是西行宫的守墓人,那么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三丫头忽然笑了起来,我和朱武下意识地摸出匕首,鱼叔却猛地抽刀后退。我们这才注意到,鱼叔刚才割破了三丫头的脖子,可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伤口皮肉翻卷,从里面爬出几只黑糊糊的尸鳖。三丫头的衣领敞开了一些,只见那苍白的锁骨中心嵌着七枚小小的钉子。

  “丧门钉!”我惊呼一声。有道是“七星棺材盖上钉,上天无路地无门”,一旦人死后被钉上了这玩意儿,就是永生永世的奴仆了。

  鱼叔失声道:“你是人牲!”

  所谓人牲,就是古代祭祀和殉葬用的活祭品。想到这里,我们当机立断地朝她挥起了刀。三丫头的嘴角猛然咧到了耳根,一大群尸鳖从她破碎的口腔里爆射而出,差点儿扑了我们个迎头盖脸。趁此机会,她整个人如鬼魅般蹿进了黑暗之中。鱼叔吩咐了我们一声就追了上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现在怎么办?”朱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说,“这地方像盘丝洞一样错综复杂,咱们该走哪边?”

  我正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走路,动作整齐划一,可是这里明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垂在身边的胳膊碰到了一个冰冷滑腻的身体,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与我擦肩而过,冷汗顿时流了下来。我朝朱武使了个眼色,他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犀牛角。掰开之后,我迅速地拿火柴点燃了里面的生犀粉。

  一阵奇香伴随着白烟扩散开来,只见有七个“人”排成一条长队走在我们的身边,像害怕走散一样手搭着前面“人”的肩膀。仿佛感受到我们的视线,第一个“人”把头扭了一百八十度看过来,被针线缝合的嘴微微地扭曲,像是在笑。

  我们浑身寒毛直竖,明明心里怕得不行,手脚却不听使唤,着了魔般跟在队伍后面,照葫芦画瓢地搭着它们的肩膀。我是最后一个,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冷不丁肩膀上落下一只冰冷的手。

  从四面八方的门洞里钻出了不少筋骨扭曲的“人”,它们有的已经腐烂,有的皮肉还算新鲜,个个都动作僵硬,自发跟在我们的后面,搭成了一条整齐的“长蛇”。我们夹在中间,动也不敢动,只能木然地跟着它们前进。尽管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可谁也不敢在此刻撒手。

  领头的“人”带着这一长串队伍朝着一个角落走去,推开一扇看似严密的石门,里面赫然是一条昏暗的甬道。原来外面这么多门洞其实都是障眼法,无论走哪里都相当于进了迷宫,真正的出路竟在这里。我不禁担忧起鱼叔:他刚刚追着三丫头不知道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胡思乱想着,我们已经在甬道里走了一段路程。这时眼前一亮,没等我看清楚,脚下突然陷下一小截,湿冷黏腻的淤泥刚好没过脚踝。

  朱武忽然侧过头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低头一看,只见这些淤泥竟然呈暗红色,里面有一些零星碎骨和肉糜。

  杀生奇石

  骨肉成泥!我瞬间想到了这四个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这是一个洞窟似的地方,上面倒挂着一些滴水的钟乳石,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异香。我们寻着气味看过去,只见在洞窟中心位置放着一块遍体通红的大石头。石头周围堆积着厚厚的肉泥,还有不少残缺的骨架。许多只苍白的手从肉泥里伸出来,疯了似的抓挠着那块石头。前后的“人”一拥而上,动作僵硬地朝石头扑过去,伸出尖利的爪子去挠它,被磨掉皮肉、折断指骨也毫不在乎。

  我们心惊肉跳地看着,脑袋却昏沉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这里明明通风不错、氧气充足,应该不会有窒息的情况出现啊!

  “屏气!”朱武低喝一声,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我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摸出斑斓叶制成的解毒药丸含在嘴里,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那块石头有毒气。

  朱武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你知道杀生石吗?

  我恍然大悟:杀生石是喷发不久的火山口附近的一种石头,因为被亚硫酸和硫化氢气体浸熏,拥有毒性,一旦接触或者离它太近就会很快死亡。

  怪不得这里会有这么多死人!我心头一寒,疑惑也涌了上来:这块石头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正踌躇间,我们看到那些抓挠石头的“人”身体突然干瘪下去,好像缩水一般小了一圈儿,可它们还在执拗地抓挠着。随着不经意间的挣扎,我们看到淤泥里钻出了一些血红色的藤蔓,好像活物般不知何时扎进了它们的身体,微微蠕动,似乎是在吸食着什么。

  藤蔓像水蛭一样慢慢地鼓了起来,石头因为长时间的抓挠,上面已经出现了蜘蛛网似的裂痕,可是还勉强保持着完整。我和朱武一合计,咬牙决定去探个究竟。

  脚下淤泥里遍布血肉、碎骨以及诡异的藤蔓,还积了数量不少的水。

  朱武从包里翻出一瓶黑狗血,和朱砂混合之后倒了下去。藤蔓发出“哧哧”的声音,疯狂地扭动了起来。黑狗血和朱砂的气味迅速地扩散开来,那些“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不甘心地退去。它们纷纷向山壁上攀爬,企图远离这些淤泥。

  趁此机会,我们从藤蔓的空隙间钻了过去,却也不敢离杀生石太近,只是把一包生石灰撒了上去,还泼了一些水。

  生石灰遇水会产生巨大的热量,尤其杀生石本就已经出现裂痕,在热胀条件下就会使裂开的缝隙扩大。果然,没过多久,杀生石发出了轻微的破裂声,表层石块碎开,一个鹅卵石形状的东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那玩意儿不过半只手掌大,晶莹剔透,里面蜷缩着一个指头大小的婴儿。

  婴儿五官俱全,手脚蜷曲,乍一看跟琥珀没什么两样。

  我和朱武的脸色却都变了,惊道:“昆仑胎!”

  地葬龙脉

  昆仑胎在古籍里被称为“地生胎”,往往孕育在岩石、冰川和树木之内,集天地之灵气,相传只在龙脉源头出现。得昆仑胎者哪怕成不了帝王将相创下千秋伟业,也会长命百岁富甲天下,子子孙孙皆受其荫蔽,福泽后代。

  一念及此,我不禁想到了卧婴山——卧婴山状似婴儿,四个方位喜煞俱全。我把我们一路走来的路线回忆了一下,恰恰就是血液从脚底回到头顶、贯通全身的过程。

  昆仑胎所在胎位地点就是龙脉,如果在此修建陵墓,就是天成宝穴。我终于明白了三丫头的动机——她是从东行宫里逃出来的,伪装成守墓人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帮她将东西两座行宫连通起来,从而找出整座地陵的秘密。如果成功了,她就能达到某种目的;就算失败,她也能借助活人血气温养昆仑胎位。

  “等会儿,这昆仑胎不对劲儿!”

  朱武忽然说道。他拿起昆仑胎细细地打量,只见这东西竟然有一条细不可见的裂痕,刚好把里面的那个婴儿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有如新生孩童,一半却干枯得跟耄耋老人没什么两样。

  “这龙脉破了。”朱武沉声道,“昆仑胎的胎形已裂,说明这条龙脉的风水阵眼已经衰败,空有其表而无其实。”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把我泼了个透心凉,眼瞅着到嘴的鸭子要飞,我也着急起来:“那怎么办,难道咱们这趟白干了?”

  “除非找到龙脉源头,也就是风水阵眼……”

  朱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愣愣地抬起头,一滴血落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好几滴血水淋漓落下,仿佛下起了小雨。

  我抬头一看,只见那些爬上山壁的“人”都跟蜘蛛一样趴在上方穹顶,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为了一场富贵荣华,它们丢了命,现在还让灵魂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忽然觉得有些发冷,刚才的兴奋也迅速地消失了:昆仑胎,龙脉,真的只是天生的宝物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扯了扯朱武的袖子,低声说:“趁朱砂和狗血的效力还在,咱们快跑。”

  谁料朱武一个字都不说,脸色惨白地低下了头。我感觉到陷在淤泥里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细密的倒刺扎进肉里,像水蛭缓慢地吸食着皮下血肉。

  淤泥里有几道细长的暗红色影子闪过,是那些藤蔓。

  “跑!”我弯腰割断缠上来的藤蔓,脚上留下几条血红色的勒痕,看起来狰狞可怖。朱武赶紧把剩下的火柴一股脑儿地点着扔了过去,火势瞬间腾起。可是这些鬼东西竟然水火不侵,携着流窜的火舌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我把朱武往背后一扯,满头大汗地抓住了两条长藤。我正着急该怎样脱身,冷不防后腰传来剧痛。紧接着,我被用力地转了过来。朱武左手卡住我的喉咙,右手反扣我的双腕,在间不容发之际把我当成了挡箭牌。

  藤蔓像蚕丝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我们两个人被紧紧地裹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茧,只有头露在外面。全身骨骼被勒得“咔咔”作响,但我却帮他挡掉了大部分倒刺。血立刻从我的伤口里涌出来,痛得我撕心裂肺。

  朱武和我近在咫尺,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颤抖着看向朱武,没想到他的左眼珠突然滚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一条暗红色的根须,像虫子一样蠕动着。

  末代皇族

  这些疯狂的藤蔓把我们当行李一样拖走,肉泥浸了满身,几乎快要窒息。

  直到身上的藤蔓一松,我才像滚地葫芦一样摔下斜坡,跌了个头破血流,差点儿晕过去。

  朱武忽然说:“主墓室到了!”

  我睁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冷意。这间主墓室上圆下方,像一个倒扣过来的罩子。上下左右的山壁都布满了细细的血红色树藤,虬结如网,却异常干枯。

  藤蔓的来源是立在墓室中心的一棵大树,那棵大树约有三米来高,根陷地下,中间有一块凹陷空位,主干在中部分叉,乍看像一个倒着的人。树皮大部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树身,上面遍布着红色的经络,像是快要断裂的血管。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树影婆娑,露出掩映在阴影中的十来个风干了的人头。

  这里的山石都显得十分贫瘠,灰褐颜色,泥土里夹杂着砂石,呈现出旱灾之后的龟裂景象。在拉开的缝隙里依稀还能看到蛇虫鼠蚁的残骸,整间墓室就像是在一块巨岩里开凿出来的。

  “冰碛砾泥岩!”我喃喃地说。

  这是世界稀有石种之一,形成于地球冰期,由于年代久远,也被人们称为“长寿石”。没想到,在这卧婴山里面竟然藏着这么一大块冰碛砾泥岩。

  长寿石,昆仑胎……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朱武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这里是阵眼,你又是什么?”

  他没有说话,一旁的墙壁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随即,一扇石门被推开,三丫头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脸色惨白,手里拖着全身是血的鱼叔。鱼叔头上多了一条大口子,应该是被石块砸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三丫头一把将鱼叔扔在地上,对着朱武双膝跪地:“见过主人!”

  “风水阵眼,在卧婴山的婴儿头部地段,也就是龙脉的精元位。”朱武笑了起来,“至于我,就是这座地陵真正的守墓人!”

  公元1644年3月18日晚,李自成率兵攻占北京城。军临城下,国破在即。

  崇祯帝写下诏书,命令众将封锁宫门,宣后妃与子女觐见,简单叮嘱之后着心腹太监将三子送出避祸。

  时年最小的儿子朱慈照泣曰:“愿与父皇同在!”

  崇祯帝涕泪横流,却避开他人,对朱慈照小声说:“大明气数已尽,但那李自成也不是帝王之命。朕早年游历民间之时,受一个风水高人指点,在卧婴山发现了一个昆仑胎。那是天生龙脉的源头,其精元所在是一棵嗜血古树。那棵古树需每年用新鲜血气喂养,否则将会逐渐枯死。你离宫之后就去卧婴山看守龙脉,得昆仑胎庇护说不定能长生不老。只要你掌控了龙脉,待日后时机到来,何愁不能光复我朱家江山?”

  朱慈照含泪应下,随心腹太监火速离宫。十九日,北京城破,崇祯帝逼死亲眷,自尽于煤山。

  李自成下令搜查朱家皇室遗脉,谁也不知道朱慈照已带着心腹逃出北京城,一路颠沛到了卧婴山。那时候卧婴山空有龙脉,并未修筑陵墓,朱慈照有惊无险地找到了那棵古树以及嵌在树身上的昆仑胎。只是还没等他欣喜,一把冷刃就从他的喉间抹过。

  那带他出宫的太监微微地一笑,说出的话却是满语:“多谢永悼王带路,使奴才能将这龙脉献给我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太监竟然是满清奸细,一路护持只为了从他身上找到大明的秘密。朱慈照惊怒交加,眼看那个奴才伸手去抠昆仑胎,他用最后的力气冲了上去,狠狠地将那天地异宝摔出了一道裂痕。

  乾坤轮转

  朱武竟然就是永王朱慈照!

  “昆仑胎裂,古树开始枯萎,整条龙脉风水为之破开,所以满清鞑子坐不稳百代江山!”朱武说,“清太祖努尔哈赤眼见到手的龙脉破了精元,就修建了这座地陵,运来杀生石温养昆仑胎,每年都送来人牲活祭陵墓,将血气用为古树的养料。他们甚至还炼制灵棺阵压制冤魂,剖开几个旁系女人的肚腹,取出未足月的孩子做成寄生胎镇守关门,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可他们不知道,我咽气之前吸纳了一口昆仑胎的精气,之后骨肉又被古树吸食,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具活在树中的怪尸。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我做嫁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朱武继续说:“我夺走了部分本该用来滋养古树的养料,所以龙脉的修复就缓慢了下来。我一点儿都不急,因为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满清覆灭。终于,清王朝败了,我也该继续自己的使命了!”

  我看了三丫头一眼,问:“那她呢?”

  朱武冷笑一声说:“她?她不过是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她不甘于死在古墓里,所以就做了我的狗。这些年来杀死闯入陵墓的盗贼,维护陵墓机关和鬼魂秩序,她可是功不可没呢!”

  三丫头浑身颤抖,却一声不吭。她卑躬屈膝地匍匐在朱武的脚下,真的与狗没什么两样。

  “从清朝衰败到现在,我已经开始计划长达百年了。每年需要七个活人的血气,到如今只差你们了。”朱武把昆仑胎放回古树的凹陷处,严丝密合。然后他拔出一把刀朝我走了过来,脸上是执念成狂的笑容。

  再不拼命就死定了!我使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抓住身上藏匿的最后一把小刀捅向了朱武。可是我受了伤,动作算不上敏捷,因此被他捏住手腕,用力一掰,手腕就发出了清脆的骨折声。

  就在这时,三丫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朱武。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尖头铁棍,把自己和朱武串在了一起。

  鲜血喷溅在我的脸上,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冷不防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蠢货,愣着干什么?”

  拍我的是鱼叔,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抽出短刀扑向了朱武。朱武嘶吼着向他攻击,可是铁棍已经穿透他和三丫头的身体。三丫头就像软化了的钢筋,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三个人很快就厮打在了一起。趁此机会,鱼叔大喊:“快去毁了精元位!”

  我这才如梦初醒,捡起小刀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古树前。那些藤蔓像蛇一样扭动了几下,但因为缺乏血气而不能对我产生阻拦。我拿刀插进凹陷处,用力地一撬,那块昆仑胎就滚了下来。在朱武惊恐至极的嘶吼声中,我忍痛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破碎声在此刻显得极为清晰,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我喘着粗气抱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树干,用力地一扯。只听“咔吧”一声,整棵古树从中间断裂。

  树上的人头落下来,如有意识般向朱武滚了过去。

  鱼叔赶紧向后退开。

  那些人头爬到朱武的身上,疯狂地啃咬着他的血肉,好像要把他活活地吃下去。与此同时,墓室剧烈地摇晃起来,土石不断地落下,地面上的裂痕缓缓地扩大,好像要塌陷下去。我正不知所措,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紧,鱼叔抓着我拼命地朝出口跑去。

  临出门前,我听到了朱武痛苦不堪的号叫。我回过头,看到三丫头已经抓着他滚到了一条裂缝中,死死卡在里面不得逃脱。那些人头本已经干枯的脸皮快速地充盈起来,我这才看清,其中一颗人头长得和三丫头有点儿像。

  “那是三丫头的祖先,第一批被送进地陵的人牲之一。”鱼叔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说,“就为了这么一条龙脉,造了多少孽。三丫头说得没错,这玩意儿还是毁了好!”

  我听得有些发蒙:“鱼叔,你和三丫头……”

  “你当我真是去追杀她的?”鱼叔说,“三丫头早就想求个解脱,可是龙脉不毁她心有不甘,但自己又斗不过墓中的尸鬼和朱武,所以才借着朱武让他引外人进墓的机会寻求合作者。我那时候追过去,其实是察觉到这件事有猫腻儿,所以要和她单独谈谈,从而定下计划。”

  鱼叔果真宝刀未老,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你早就发现这里头有鬼了,为啥我就没觉得呢?”

  此时,一道光亮从山壁裂口处倾泻了进来。鱼叔带着我朝那里跑去,闻言大笑:“这世上卧虎藏龙,你这个毛头小子当然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就凭现在这点儿三脚猫工夫就想出师?早着呢!”

继续阅读:撵脚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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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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