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里的人都说,那座古墓会吃人。
夜风吹过,一只秃鹫落在路边的尸体上,一边啄食着所剩无几的腐肉,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那具尸体手里紧握着一把洛阳铲和一枚桃木钉,明显是和我们抱着同样目的前来的土夫子。现在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我们中的人很可能就是下一个。
黑漆漆的洞中传出一股淡淡的肉香,我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竟然有些饿了。
“果然是饕餮之肠!”赵五爷蹲在尸体旁看了一会儿,说,“你们看,这具尸体的内脏和脑髓都不见了,切口整齐光滑,是被活生生割掉的”
我感到一阵恶心,再闻到这股肉香,胃里顿时反酸,桂嫂和平安则已开始干呕。
从古至今,养生药膳一说源远流长,然而真正凭借药膳长生不老的却是世间罕见。相传,饕餮之肠成墓于汉武帝年间。东方朔编撰《海内十洲记》时发现了药膳长生之法,汉武帝大喜,着御厨倾力研习。然而东方朔觉得此法有违天和,遂暗中设计使之不成。汉武帝失望之下再不过问,这长生药膳也就埋没在了御厨手中。
赵五爷翻开一本地方志,说:“我结合野史,查到了那名御厨的生平家传,发现他并没有放弃药膳,而是在出宫之后修建山墓将之埋藏,终生致力于研究长生不老之术。这么多年来,有不少土夫子来过这里,最终有命离开的不过十之一二,皆无功而返。由此可见,传说是真,而风险也是极大的。你们谁要是胆怯了,倒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他说话时眼睛直直地看向桂嫂和平安,平安年轻气盛地往母亲前面一站,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叹了一口气。自从阿桂死后,这孤儿寡母的日子着实难过。于是我说:“别磨蹭了!我刚刚勘察过附近的地形,饕餮之肠依山而建,整体呈回环形状,山阳为入口,山阴为出口。所以,你带我们到这山阴坡来是要做什么?”
赵五爷笑了笑:“我去找了逃生出来的人,推测出饕餮之肠应该是座逆向墓,按照阴尽阳生之法反其道而行,这个出口才是真正的入口!”
事不宜迟,我们陆续地爬进了盗洞。这个洞大概五米来高,我们很快就脚踏实地。平安一个收势不住向前踉跄几步,撞上了一张大网。
这里没有墓门,六尺见方的门洞外只有十三枚桃木钉死死地固定着一张黑色大网。网上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腥味,我伸手摸了摸,说:“墨斗绳网,还是被朱砂和狗血浸过的!”
朱砂和狗血是辟邪之物,墨斗绳更是缚尸拘魂的不二选择。这张网和木钉的成色都还算新,可见是前不久才被人钉下的。我想起了外面的那具尸体,难道是他?如果是他钉下的,他为什么在逃命时还不忘封闭门洞?既然洞口已经被罩住,那个人又为什么会死?
我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洞里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一个圆圆的东西从网的缝隙滚到了我们的脚边。
那是一颗人头!我们心头一寒,伴随着由远至近的孩童笑声,一只苍白的小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小手还没碰到人头,就被墨斗绳网灼出了火烧似的伤痕。
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隔着墨斗绳网站在我们的面前,它的身体一半白嫩一半腐烂,露出了里面发黑的骨架。它幽幽地咧开嘴:“球……”
我们对视了一眼,平安想把人头踢过去,没想到人头猛地跳起来咬住了他的大腿。平安急忙将它丢开,腿上却依然被撕下了一块血肉。
小男孩“咯咯”地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人头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向我们飞了过来。我赶紧后仰躲过一击,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像是……
就在这时,赵五爷挥刀朝人头劈了过去。那个鬼东西居然不闪不避,反而露出了一脸狞笑。
对了,那是火油的味道!我终于想了起来,赶紧大叫:“不—”
可惜短刀已经如切豆腐般把那颗人头劈成了两半,其中脑髓等物竟然都被悉数抽空,内里灌满了火油。这玩意儿见风即燃,喷溅在墨斗绳网的刹那就燃起了熊熊烈焰。
墨斗绳网很快烧成了灰烬,小男孩飞快地跑进了黑暗之中。一时间,从古墓各处传来或轻或重的讥笑声,百鬼齐号,震得耳膜钻心地疼。
我们硬着头皮冲进了门洞,里面是一条九转十八弯的甬道。平安伸手在墙上敲了几下,然后说:“回声清脆,应该有暗门。不过,这墙有些烫!”他的手指已经冒出了一个水泡。
温度急速升高,我们的身上都见了汗,空气变得闷热、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桂嫂突然说:“之前那颗人头,我看到它脸上有些皮肉是半生不熟的,会不会……”
她的意思我们都明白——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我们恐怕也会被活焖了!
墙上没有任何挂饰,我们只能忍着滚烫去一块一块地敲击墙砖。这时,不知桂嫂按住了什么,左侧墙壁上裂开一道缝,石门猛然翻转,把我们都给掀了进去。
我们滚了几滚才稳住身形,尚未睁眼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和之前在洞口的味道如出一辙。我们脸色都是一变,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布置和摆设跟古时候的膳堂没什么两样,左右两边摆着蒙尘的杂货和大大小小的陶罐。正前方的石灶台下面生着火,上面架了一口大锅,里头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肉香。
我和赵五爷都着了魔般朝灶台走去。桂嫂和平安齐齐地拽住了我的手,他们脸色惨白地盯着上方,似乎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
石室顶部的横梁上挂着一串风干的肉,有晾晒熏干的肠胃内脏,还有几颗掏空内里的人头。我不禁趔趄了两步,撞翻了一个小陶罐,从里面摔出来的竟然是白花花的脑浆。
平安忍不住吐了起来,已经站在灶台前的赵五爷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锅里炖着乳白色的汤,人参、灵芝等药材大半都融进了汤里。这无疑是一道上等炖汤,尽管我们都觉得恐惧和恶心,渴望依然像一只手攥着我们的心脏,我们去尝上一口。
饕餮之肠里藏着的长生药膳,会不会就是这个?我还在犹豫,赵五爷已经拿起了一旁的大汤勺。那已经被炖得酥烂的东西竟然睁开了眼睛!
赵五爷吓得赶紧松开了手。婴儿落在了灶台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只听几声脆响,那些大陶罐翻倒在地,从里面爬出四个女人。除了一个蜷缩到墙角的大肚子女人外,剩下三个明显已经死了。它们腹部洞开,里面空空荡荡的,偶尔爬出几只肥大的尸鳖。
一阵凄厉的叫声突然响起,挂在上方的人头都看向了我们的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铁链划过地面的刺耳声。我们赶紧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褴褛短衫的男人从灶台后面钻了出来,腰上缠着长长的链子。
男人张开嘴,一只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随即又被他吞回去咀嚼。他好像没有看到我们,眼神狂热地盯着那个大肚子女人。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赵五爷脸色苍白地说:“它是阴厨,这座墓的主人!”
平安先发制人地挥出缚尸索,紧紧地套住了阴厨的脖子。谁曾想这家伙的脑袋突然扭转过来,手里菜刀一挥,就把缚尸索砍成了两截。
“不好!”我一脚把平安踢开,大声叫道,“大家都散开!”
我们立刻分站四角,黑驴蹄子、五谷糯米之类的东西撤得满地都是。阴厨是不死的怪物,它的喉咙都被灼出了一个大洞,但是随即便蠕动着愈合了。
阴厨呼啸着挥刀向我砍来,这东西不愧为斩骨切肉的行家,刀刃轻巧地砍中了我的左侧肩膀。要不是我躲得快,估计得被它卸下一条胳膊来。
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我咬牙退了两步,目光无意中落在了灶台上——里面的两个婴儿已经爬了出来,正和它们的母亲一起阴森森地看着阴厨,只是畏惧着什么不敢动弹。
我忍着疼痛就地一滚,使出吃奶的劲儿拽住铁链狠狠地向后一扯,阴厨被我拽了一个趔趄。趁此机会,桂嫂和赵五爷同时用缚尸索绞住了它的双手。与此同时,平安双手握刀,狠狠地捅进了它的脑袋。然而,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
我招呼平安过来把铁链往回扯,合力将阴厨卡在了灶台下的烧火洞里,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那三具破腹女尸疯狂地扑了上来,用锋利的爪牙撕扯起了阴厨身上的皮肉,可怕的咀嚼声响彻石室。
阴厨拼命地挣扎着,随着身上骨肉的减少,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但它已经是不死之身,就算被吃得只剩几块骨头也会重新长出血肉。而那些女尸,则会一直吃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忽然,赵五爷叫道:“她跑了!”
我们立刻转身,发现那个在墙角瑟缩的大肚子女人竟然不见了。地上裂开一个大洞,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向下的斜坡。
斜坡是一条甬道,内里歪曲狭窄,只能侧着身、缩着头才能前进。我们走了一会儿,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仿佛根本没有尽头。赵五爷低声问道:“连我们都走得这样艰难,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是怎么走过去的?”
这时,脚下传来一阵细微地颤动。我趴在地上仔细地听了听,一阵机括扳动声传入耳中。我急忙叫道:“快退回去!
“来不及了!”断后的平安大叫一声。原来,一面石壁从上方落下,我们来时的路口已经被封死了。只听“咔嚓”一声,石壁上刺出了尖锐的石矛。
“贴墙往上爬!”眼看前面又有一快巨石移动过来,我大吼一声,招呼他们飞快地爬上甬道顶,像蜘蛛一样趴在了上面。巨石很快和石壁撞在了一起,只留下一丝缝隙。
巨石几乎把甬道塞满,我们只能在缝隙里匍匐前进。好不容易空间宽敞了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跳下来站稳,就被脚下的淤泥结结实实地滑了一跤。
这是一个上圆下方的洞穴,空气里的水汽十分浓重,导致地上的泥土湿冷黏腻,一脚踩下去便没过了脚背。洞穴上方用十八条锁链吊着一口青铜大鼎,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
山壁四方各有一扇石门,除了我们来时的那扇之外,剩下三扇都封闭着。赵五爷朝我们使了个眼色,让我们同时把石门打开。石门后面都是黑暗的甬道,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我下意识地往里面探了探,一个东西就张开大口向我扑来。我退得极快,却还是被它的口水沾湿了衣角。
那片衣角迅速地变得焦黑、溃烂,活像碰上了浓酸之类的东西。我们四个人快速地聚到一起,只见从那三个门洞里出现的怪物,竟然是九朵巨大的食人花!
食人花怎么会走路?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九朵食人花便同时扑了上来。它们动作迅疾如风,转眼间就把我们围在了中间。从它们张开的大嘴里,我依稀看到尚未消化完的残骸。
我们同时弯下腰从它们的空隙中挤了出去,这才想起这些食人花有些古怪一食人花本该是无茎无叶的生物,可是眼前这九个家伙除了花盘之外竟然还有茎!
桂嫂心细眼尖,叫道:“砍掉那些茎”
我们反手抽出洛阳铲,找准花茎连接的关节点将它们一分为二。然而,那些粗长的茎如有生命般又自动拼凑到一起,变成了一条无头无尾的“蚯蚓”,风驰电掣般朝我们扑了过来。
“这些茎都是节肢虫做成的!”赵五爷叫道。他的洛阳铲跟“蚯蚓”死死地撞在了一起,只听一声闷响,他被狠狠地甩了出去。他重重地砸在山壁上,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有一身铜皮铁骨,震得我们虎口都裂开了。更加要命的是,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食人花依然大张着嘴,散发着浓烈的臭味,熏得人头昏脑涨。
该怎么办?我急得抓耳挠腮。就在这个时候,上方青铜鼎里传出了一声压抑的。
那是痛苦不已的女人的声音,我心头一震——眼前这些节肢虫连头尾都没有,为什么还能准确地找到我们的位置?
我挥手示意他们关掉手电筒,整个山洞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听上方传来几声急促的痛呼,那条巨大的节肢虫几乎擦着我们过去,好像正茫然无措地沿着地面搜寻。
果然,节肢虫是被人控制的,只要那个人看不到,节肢虫就拿我们没办法!我凭着记忆找到门洞所在的方向,摁开手电筒飞快地扔了过去。那个人果然中计,节肢虫迅速朝手电筒追了过去。在它完全没入门洞的刹那,我重重地按下了关门的机关。
上方传来一声尖叫,节肢虫立刻回转,但是门洞里空间狭窄,它长长的身躯一时根本转不过来。就在门洞关闭的刹那,上面的十八条锁链齐齐断开,青铜鼎轰然落在地上,从里面滚出的正是那个大肚子女人。
她的肚子已经凸起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见到我们的那一刻,她竟然挥起手里紧握的石盘砸向肚子。幸好赵五爷眼疾手快,一脚踹折了她的手。
她要吗?我心头闪过疑惑,桂嫂看得有些不忍:“她快生了!”
听了这句话,赵五爷急促地喘息了起来。他抽出绑在腰间的,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女人裸露的肚皮上隐约出现了一只小手的轮廓,细微的抓挠声从她的肚子里传来。恐怕再这样下去,她不是难产而死,就是被这个孩子活生生地挠破肚皮。
一个念头划过我的脑子:“她是活棺?!”
所谓活棺,就是用活人作为棺材,在身体里藏匿镇墓之宝。活棺半人半尸,能保持三分清醒,行动与常人无异,大大地降低了被盗墓贼找到的风险。
我立刻想起那些腹部洞开的女尸和炖在汤锅里的婴儿,难怪赵五爷在看到这个女人逃离膳堂的时候会紧追不合,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她的体内。
“她是最后一棺!”赵五爷的笑容像魔鬼一样可怕,“我查过饕餮之肠的历史。当年那个御厨建墓时一共藏了五口活棺,其中一口在二十年前被盗墓贼带走,剩下的也损毁大半,只有它还尚存”
说话间,他的划过了女人的肚皮。女人惊恐地张开嘴,鲜血喷涌而出,什么都说不出来。
皮肉翻卷,赵五爷从她的肚子里剖出一个蜷曲的婴儿。然后握着刀缓缓地向后退着。
我眯起了眼睛:“五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五爷狞笑着挥舞了几下刀,然后张开嘴朝婴儿脆弱的脖颈咬去,似乎是想要活吃了这个婴儿。
一把菜刀突然飞了过去,用力之大,几乎削去了赵五爷的半个脑袋。鲜血和脑浆一起喷在婴儿的身上,婴儿像是被美味唤醒,贪婪地舔舐起来。
我和平安惊愕不已地看向赵五爷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个小男孩,正是我们入墓时见到的那个。它扔出菜刀后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跑到了桂嫂的身边。
桂嫂抬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跪在了那死去的女人身前,双眼通红:“对不起!”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是平安二十岁生日,也是……阿桂的二十周年忌日!
长生药膳
阿桂死在平安出生那天,因此村里有不少人认为桂嫂生了个扫把星。我至今还记得阿桂躺在棺材里的尸体有多可怕——全身溃烂,不少地方还是被他自己挠破的。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中了尸毒,作为土夫子,这样的结局实在不算稀奇。但是现在看来,阿桂的死并不简单。
我把所有的线索在脑子里串联了一遍,看了看那个还在舔舐赵五爷尸身的婴儿,试探着问桂嫂:“你是活棺之一,二十年前把你带出来的盗墓贼就是阿桂!”
“常言道,人为万物灵长,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比人更好的食物?尤其是刚刚出生,还没沾染过什么秽物的婴儿!”桂嫂似哭似笑地叹了一口气,“所谓长生药膳,就是选择阴命孕妇做成药人,把她们一身精魄都渡给腹中的孩子。这样的胎儿天生带有药性,食之延年益寿!呵,十月怀胎,哪个母亲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吃?”
我听得心头发寒,问:“那么平安……”
“他不是药膳!当年阿桂闯进这里时正好是我的生产期,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吃掉,所以挣扎着剖开自己的腹部,把孩子取了出来!”桂嫂抚摸着身边小男孩的脸,一手撩起上衣,腹部果然有一条蜈蚣似的伤疤,“当时,阿桂他们刚付出惨痛的代价将阴厨锁在灶台后面。于是我对他说,只要他救我的孩子,我就帮他离开古墓!”
我看着那明显不是活人的小男孩,就猜到了后面的事情:“阿桂食言了?”
桂嫂冷冷地说:“是啊,所以我在阿桂动手的那一刻亲手杀了孩子,让他的美梦成了泡影。可是他怒极之下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带出了膳堂,还、还娶我这样半人半尸的怪物为妻!”她的嘴角露出一个讽笑,“我居然天真地信了他,改邪归正,还怀上他的儿子!可他的目的,竟然是想让我再生出一个药膳来”
平安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接着失声痛哭。桂嫂继续说:“平安身体里还流着他的血,不像真正的药膳那样是先天药胎,根本没有药用。反而他与我这个半尸结合,最后沾染尸毒而死”
我打了一个寒战:“那你这次跟着我们回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桂嫂抱起那个血糊糊的婴儿,说:“为了毁掉这里!”她说话时冷冷地向我看来。我的视线在婴儿的身上停顿了几秒,最后落在平安的身上,点了点头。
桂嫂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转身按住一块凸起的石砖:“出口在西南方向,我很快就会毁掉这座墓,你带着平安走……”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她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我收起短刀,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长生不老就在眼前,傻子才不想要!但是我的手终究没能碰到那个婴儿,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猛地扑到了我的身上。就在这时,呆愣的平安突然跑向桂嫂,伸手按下了那块石砖。
整间墓室都摇晃了起来,我和小男孩厮打着倒在地上,猝不及防地压住了食人花。黏稠的酸液腐蚀着我的后背,撕心裂肺地疼。
恍惚间,我看到那些破腹的女尸都从甬道里爬了过来。平安抱着桂嫂的人头呆呆地坐在地上,冲着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