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皮猴儿!"杨老爷子背着手来回踱步,"二财,看你哥嫂被这帮兔崽子闹腾也不管?快赶他们走,别影响洞房大事!"
杨二财应声,朝新房处奔去,没过多久,那边半大小子便作鸟兽散。
恰在此时,阿贵冷不丁地凑近前来,开口说道:“杨爷,我帮您卷了些烟丝,给您点了?”
“大半夜的,抽啥烟?”
杨老爷子嘴上如此嘟囔着,身子却十分诚实地接了阿贵点的烟。
他惬意地吐了把烟气:“烟丝可是三儿媳打抚州那捎给我的,我平日没怎么舍得抽,你个臭小子,放太多啦,败家啊。”
阿贵咧着嘴笑,道:“我就是寻思着与杨爷问些事嘛。”
杨老爷子寻个凳子坐好,竖着耳朵听他讲。
“额,那,那啥......”阿贵不自觉羞赧起来,搓着手,道:“我前面听杨二姑与杨二叔讲兰草亲事。
说大财亲事一结束,便将兰草给嫁了,是不?”
杨老爷子两眼一眯:“你个鬼灵精,平日全部心神,不是扑在木工手艺那,便是绕着你家公子转悠,何时对杨家之事如此上心啦?”
“咳咳咳......”
阿贵用咳嗽声掩饰着尴尬,面色有些涨红,幸好此时天黑,老头没看出他脸红。
他咳嗽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就是上回沈小阳那档子事儿刚好让我撞见,我担心杨二叔犯糊涂,又将兰草往火坑里推……”
杨老爷子直勾勾看了阿贵好久,慢悠悠吐着烟雾:“难道,你这兔崽子想娶我家兰草?”
“那,啥,不......”
阿贵猝然起身:“我我,我并非那意思,杨爷,我不过是,怕,怕兰草,怕,我,我没其他想法......”
“唉哟,你着啥急呀?”
杨老爷子扯住他,往凳子上坐好:“我俩关系铁着呢,你尽管与我讲你心中所想便是,怕啥?”
阿贵咬着唇,他再次抬眼,见杨家俩个小姑也没走,还拉住兰草讲话,那边似乎还似来嫁人字眼。
他牙关一咬,道:“没,没错,我中意兰草。”
“哎呀,哈哈,哈哈,那便妥啦,你个兔崽子,挺好。”
杨老爷子乐呵呵拍着他:“我与老太太打心眼里希望你与兰草能成,不过呢,若兰草不肯,家里人也绝不可能勉强她的。
因此,你得自个问兰草心中咋想才行。”
阿贵两眼一瞪:“咋,我我,自个问她?”
这类事情,不得寻个媒婆去问比较好吗?
“你与兰草混得如此熟啦,没什么害羞的吧?”
杨老爷子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你看,兰草正于那处清洗盘碗呢,你刚好给她搭把手,她若点头,便快些定好亲事,若不肯,我另外帮你寻个更好的。”
他年轻时,喜欢哪个丫头便直接问去,同村的,没大户人家如此多的条条框框,中意哪个便对哪个好,来来往往,便看对眼了,直截了当,多好。
杨老爷子突然推了阿贵一把。
搞得阿贵的脸更加烫了。
院中火把透亮着,跳跃的火光肆意洒在他脸上,把他映衬得活像只蒸煮的虾子。
“你没事吧?”
兰草抬眼,一脸困惑地望向他:“你脸为何红成这样?可是病啦?”
“不,不是。”阿贵磕磕巴巴:“我我我,寻,寻你讲个事。”
看到他十分认真的模样,兰草想他估计有啥极为重要之事,赶紧将手中的盘碗一放,道:“嗯,那你讲吧,我在听。”
她刚说完,便瞧见干草垛后边,杨老爷子与杨老婆子跟做贼似地在那躲着。
她眉头一拧:“爷奶,你二人藏那做甚?”
“哈哈,今晚的月亮和星星都很啊!”杨老爷子眼神闪躲,“我们俩老正赏着月呢,呵呵呵呵。”
杨老婆子没好气地瞪向老爷子,人家娃儿间讲些悄悄话,他非得拽她前来听墙角,快六十了,跟娃儿似的。
这种事大人最好别插手,否则性质就变了。
最终,老婆子立刻把老头子给拖回去了。
如此一搅合,阿贵紧张的心态反倒很快平稳了,道:“刚刚你二姑说帮你介绍对象之事,你咋想的呀?”
兰草把手擦干,道:“我亲事奶奶说了算,二姑讲啥
都没用。”
阿贵内心欢喜,杨阿爷喜欢他,杨阿奶同样认可他,他已经得到长辈的认同。
他说道:“那,假如,你要嫁的那个人是我,你会如此排斥吗?”
“你讲啥?”
兰草猝然抬眼:“你讲啥来着?再讲一轮。”
阿贵眼神炽热而专注,一字一句,说得极为郑重:“近日来,我整日跑去东杨雅宴。
明面是与大财探讨木工方面之事,可实际上,我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你……
我也不懂从何时起,心中、梦中都在想着你。我没敢与旁人说,就怕冒犯了你……”
兰草两眼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相信,脸蛋儿也“唰”地一下红成了小苹果。
夜色如墨,幽谧而深沉。
来老杨家吃酒的也全部散了,仅杨家自个还在做最后的收拾。
兰草把自个关于房间中,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她死命地洗着脸,想将面上烫人的温席降一降。
“咚咚咚......”
门被敲响,她身子一颤,转头看去,杨老婆子进了屋。
杨老婆子迈步入内,到床边坐下,道:“实际上,月余这前,我与你三婶便瞧出阿贵有那想法。
那小子隔三岔五就跑到东沟村探望我和你爷,又总帮着家里干活,他如此做,是内心装着你呢,盼着咱家认同他。”
兰草面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再次涨红,她想不到,奶奶居然跑来与她讲此事。
“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近日,媒婆没少跑咱家,总体而言,阿贵在那些提亲之人中,算是好的,只是年龄还略小你一些。”
杨老婆子接着道:“虽说爷爷奶奶都十分中意阿贵那小子,可要与他过日子的是你,你认真考虑,但没太多时间思考了,不要耽搁阿贵那娃儿。”
兰草垂着脑袋思考着。
她的内心好似被狂风肆意搅乱的丝线团,毫无头绪可言,不懂点头还是摇头好。
正拿不定主意呢,“吱芽”房间门开了,杨富贵轻步轻浮地入内,看样子醉得不清。
“兰,兰草,你二姑说了个极好的小子给你,爹爹明日帮你看看去,若确实可靠,便直接帮你定下亲事......”
兰草浑身猛地一哆嗦,像被电击了一般,忙不迭地喊道:“不,我不想与素未谋面之人成亲!”
“那,那你想与熟人成亲?”
杨富贵舌头打结,脑子一团浆糊,考虑一下道:“你喜欢咱家哪个小子?和爹讲讲。”
“得了,全是酒味,臭死个人。”
杨老婆子推他:“快去洗澡回房歇着去,不要在这瞎说。”
杨富贵刚走,杨老婆子才望向兰草道:“是否肯嫁,你自个内心都有了谱,奶奶也没必要说啥。”
兰草于床沿那坐定,叹息。
父母说别家时,她十分排斥,可若那人是阿贵,她的排斥却成为了迟疑。
那就代表,她没有抗拒?
彻夜未眠,天不亮就起床到县里的东杨雅宴去上班。
大财新婚,可以放三日假期,兰草便自个提物件到汤楚楚府邸那等着,再与杨狗儿他们一块到五南县去。
车未停驻,她便一眼见到店门前站着的人影,正是阿贵。
她内心突然就是一僵,人都不自然了。
听见车声,阿贵立刻上前帮着搬车上的食材,他面色跟平常一般,就像昨日啥话都没讲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