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二婶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将饭菜都做好了。
今日有大喜事,戚嬷嬷特意采购了诸多鱼肉。
对吃了近一个月清苦饭菜的汤家众人而言,这些菜肴简直如同山珍海味一般。
为表庆贺,戚嬷嬷还备了状元酒,每人皆得一杯。
之前汤家众人见着陆昊时,皆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捧着。
现在,自家羽儿中了探花,他们便自觉和陆昊的地位不相上下了,言语上也变得随意放纵许多。
但陆昊生性豁达、不拘小节,自不会将此放于心上。
他端起酒杯,与汤老爷子和汤二叔畅快对饮着。
这饭持续到天快黑时,汤程羽才姗姗而归。
原本晚上有官家组织的宴会要参加,可汤四前去告知,汤家众人已经抵达,他便用不胜酒力醉了的由头早早回家了。
“哎呀,羽儿回家啦,瞧我生的崽子,太俊啦。”
汤二婶满脸堆笑,喜滋滋地迎上前,一边伸手轻抚他的衣裳,一边赞不绝口,“衣裳料子摸着软乎乎的,舒服极了。我崽子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注定该着锦缎衣裳的主儿,这模样,简直俊死个人……”
汤二叔喝得晕头转向,晃晃悠悠上前,大着舌头说道:“我四十岁的人了,就没见过如此好料的衣服,快脱了,让你爹我风光风光。”
才喝那么点酒就发酒疯、瞎折腾。”汤老婆子抬脚就踢他一下,“要是喝醉,就麻溜回去屋躺下,别在此丢人。”
阿贵立刻上前扶住汤老爷子与汤二叔到屋中歇下,陆昊同样醉得不醒人事,早就到床上躺着了。
汤老婆子与汤二婶可劲地上前摸汤程羽,激动地问个不停,汤家三四房家的俩娃更是羽哥羽哥地喊个不停,兴奋不已。
“羽儿看样子今日累够呛吧,快回屋歇着吧。”
汤楚楚起身:“汤一早于周边定好客栈啦,我明日一早便到此与你聊一下。”
汤程羽立刻上前,道:“大姐的信寄到时,我便把一旁的宅子租好啦,早让人清理好啦,里边什么都有,大姐住到里边即可,住上几日之后,便能搬去新的宅子住啦......”
汤二婶本嫉妒自家崽子待这大姐如此好,居然特地给她租宅子......但听他后边讲的话,马上便嚎叫道:“羽儿,可是陛下赏给你的新院子?”
“不。”
汤程羽道:“今天陛下赏下五千白银,我便与他人表明了希望买宅子的意愿,晚上参加宴会时,便有有与我说了处院子。
那院子虽于京都郊外,却有二进,明天我便把那宅院定了,几天之后,便可住到里边去。”
汤楚楚顺口一问:“京都郊外?售价多少?”
“那处宅子房龄较高,售价不多,四千六百两,但主家有科考的子弟,希望可以沾我喜气,便自觉将售价降至二千九百九十八两,算是吉利数字。”
汤程羽笑道:“买了宅子后,剩下二千两白银,我决定投资做些买卖。”
汤楚楚微惊:“你懂做买卖?”
“是投资他人店铺,俩月便可分成,大姐无需忧心他人骗了我,我方方面面了解得极为透彻了,没啥问题方敢投资。因我走仕途,不怎么方便,便以汤四之名投资。”
汤程羽有点赧然道:“现在我于京都落户,准备成家,哪哪都用到银子,因此希望可以有些收入来源。”
汤老婆子一脸的欣慰,道:“我孙儿大啦,明事理啦,奶这有千余两白银,你拿着做买卖......”
汤程羽推拒不了,不懂想到啥,最终接了银票。
汤楚楚并非怕汤程羽让人骗了去,这小子向来稳当,无论做啥,没十拿九稳基本不敢乱下手......
眼前是真的十分缺银子,他又极要面子的人,让他找大姐或汤氏一族借银,他是没办法拉下那个脸的。
没办法,只好自个投资做买卖了。
小昊成熟了,羽儿......同样成长起来了。
汤程羽新租的宅子就在一旁,此前是参加会试的举子住的宅子。
那些举子没考上,便收拾回乡了。
此前因会试在即,租住每月得花上四十八两白银,现在科考没了,每月租金仅十八两。
宅子同样只有一进,四个屋子,够她与六个仆人临时落脚了。
她叫汤四与阿贵到这边住下,如果汤家众人方能住得开。
这晚,汤楚楚未能安睡,新环境、新的床,连呼吸的空气都不同,这些变化让她感到些许不自在。
清晨刚起,就见汤程羽提着满满一包青菜、各种肉类进院,熟门熟路地紧随戚嬷嬷进厨房忙碌着。
她赶紧把汤程羽喊来:“科考这些日子你累坏了?大清早的,你多睡些,忙活啥呢。”
“考试大半年来,皆由汤四与阿贵在四处奔波操劳,现在我有半月假期,就该多承担些。”
汤程羽把全部菜品往入厨房后,方净了收,与汤楚楚到大厅那坐好。
他衣兜中掏出六张百两银票,道:“我昨晚方知,阿奶借您六百两白银。近年来,大姐给了我太多东西,远不止这些银票可以衡量的,可我目前也仅能拿出这么多,还望大姐务必收下。”
汤楚楚未加推拒,收了银票后,问汤程羽有问仕途之事。
汤程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圣上于朝堂之上亲擢一甲的进士,一甲三人皆入翰林院,魁首者为从六品官职,第二第三皆为正七品编修。
莫小觑这六七品之职,此实乃中枢要位也。
日后之太师、宰辅和六部堂官、巡抚之类的一品二品重臣,大多皆自翰林院拔擢而出。
等半月假期结束后,此三人便可前去赴任履职。
而此半月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闲暇休假时光。
部分进士会借此契机精心谋划,以期谋得一个称心如意的官职。
就拿状元宋泽礼来说,他出身不凡、家世显赫,近日里,宋大人大可随意前往翰林院活动一番,寻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为宋泽礼引路。
如此一来,宋哲礼往后的仕途便无需忧虑了。
再榜眼,同样出身京都贵胄大族,想必也可以在翰林院中谋得一份实职。
唯有汤程羽,既无深厚背景撑腰,亦无显赫家世庇荫,徒具满腹才情。
一旦踏入翰林院中,其境遇不言而喻,不过是做些琐碎杂事罢了。
“他们皆为京都城人士,自幼在这方天地里摸爬滚打,于此圈中门道无所不通。我则恰似懵懂闯入的外乡客,对一切都茫然无知。”
汤程羽唇角含笑,道,“我万事皆需从头学起,每一件事于我而言都是成长的磨砺。大姐,您大可不必为我忧心。”
汤楚楚颔首:“你有此豁达心境,我便无需再心怀牵念了。”
“大姐,尚有一事,我欲与您商榷一二。”
汤程羽神色肃穆,缓缓言道,“恩师前番修书于我,提及大姐欲在东沟村兴建图书馆。届时,文人每月仅需耗费十枚铜板,便可于馆中随心翻阅典籍……”
此事汤楚楚是与余先生探讨过,她希望为东沟村娃儿们修座不收费的阅览室,如此一来,既可让村中稚子畅游书海,亦能方便乡邻查阅农事知识。
然余先生乃饱学之士,素来爱书惜纸,深恐不收费的书会遭人轻慢毁损。
几经商讨,二人最终将费用定为每月十枚铜板。
如此一来,不喜看书之人便不会无故耗费此钱入内;
而那些心向书卷却囊中羞涩的学子,亦能负担得起,此举实乃为众多寒门子弟谋得福祉。
倘若仅是打算前往图书馆查阅所需资料,那么入内一回仅需两枚铜板,这般价格,着实是在人们可轻松承受的范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