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之事,我原不愿插手的,可如今我与羽儿同一方舟,若因为你让人谋算,那岂非得不偿失?"
汤楚楚唇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前年,我们家吃不饱饭,到汤家讨债,反倒让你一棍子弄得头破血流,几乎没命。你说,我要是现在也失手给你来一下......"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瞥汤老二的脑袋,"你这颗惹祸的脑袋要是没了,汤家岂不是清净了?"
汤老二瞬间瞪圆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敢……!"
"有何不敢?"汤楚楚眉眼弯成危险的弧度,唇角笑纹愈深。"这宅院每一块砖都刻着我的名姓,往来之人皆为我驱使——区区人命,在我这不过是蝼蚁般的消遣。"
她慢条斯理地转动腕间玉镯,眼底寒光隐现:"这些年我为汤家血书忠义,乡亲们皆是见证,谁会疑心凶手是我?"话音未落,汤一已如鬼魅般掣出佩剑,剑鞘磕碰声惊飞檐上栖鸟。
汤老二膝盖发颤,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扑通一声跪得笔直:"楚楚!我可是你的二叔啊!"他声音发飘,双手撑地像抓住浮木,"咱叔侄哪有过不去的坎?有话慢慢商量,千万别动粗......我听你安排,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行不行?"
"呵。"汤楚楚眼尾压着层寒霜,指尖轻叩桌沿,"你若敢脚底抹油溜回到京都......"她忽地倾身,眼底阴鸷如淬毒的刀,"我即刻放狼撵过去,保管你在官道荒坡上咽气,连尸首都找不全。"
"另外。"她慢悠悠抿了口茶,"既回到汤洼村,你若想让人当个人物看......"突然拍碎茶盏,瓷片溅在汤老二膝前,"就得和之前似的,勤勤恳恳种地!不然——"她俯身逼近,嗓音裹着毒:"我将你于京都养妓女的破事儿,挨家挨户传完!"
汤二叔喉结滚动,最终死死咬住牙关,连呼吸都屏成了细线。
他脊背窜着寒意——既骇于黄土垄头的阎罗索命,更惧汤氏宗祠前那群摇头晃脑的族老,指着他脊梁骨唾骂时溅在脸上的唾沫星子,比刀刃还淬毒......
汤楚楚随意瞥向檐下阴影里的汤大柱,道:"送二叔回村。"指尖轻敲案几,将叠得齐整的礼单推过去,"羽儿儿托付的差事,你替我去办妥。"
族中娃儿们念书的银子,私塾老秀才养老的银子,村里人的礼品......这些琐碎本该她去捋平人情,可方才瞥见汤老二那副腌臜德行,倒叫她彻底失了耐心,她也懒得脏了自己的鞋底?
汤二叔灰头土脸地冲出朱漆大门,衣袍下摆还滴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狼狈的光。
这宅院正对着村口官道,来往的村民见了,顿时炸开了锅。三五个汉子撂下锄头就凑过来,几个妇人抱着菜篮子踮脚张望,连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老汉都拄着拐棍颤巍巍站起来。
"哎呦喂!这是汤洼村汤大人的亲爹啊?"卖豆腐的大娘眼尖,扯着嗓子喊,"前儿个不是随探花郎到京都享福么?咋又回村啦?"
"啧啧,你瞧他这模样!"卖杂货的刘掌柜指着汤老二湿漉漉的衣襟,"浑身湿得跟落汤鸡似的,脸色白得像死人,怕不是在京都闯了啥大祸?"
“莫不是被撵回村了,接着又让狗儿娘从院中轰出去……”
“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汤二叔赶忙理了理衣领,挺直了胸膛说道,“我羽儿于京都身居要职、做着大官呢,他可一直记得汤洼村的恩情,因此我此次回村,是代我羽儿照料族中的各位。”
说罢,他一甩那湿漉漉的衣袖子,穿入车厢。
汤大柱安排人把汤家从京都购置的东西等物件都搬至车厢,随后也一同前往汤洼村。
村民视线皆集中到车子处窃窃私语,都在猜,汤老二为何打京都回村......
此时,汤楚楚跨出院门,后边汤一汤二一并抬着木箱,木箱是开着的,里边皆是各类吃食糕点。
“这皆是打京都那购置的当下流行的糕点小吃,京都富贵人家皆喜吃这玩意,我便买回村,让乡亲们也品尝一番。”
她面带笑容,招呼乡亲们自个拿去吃:“拿多些回家让娃儿们一块吃,院中还有许多箱。”
她于京都购置之物,多数是典籍及吃的东西,有好多箱特意留给乡亲们品尝的,再有俩木箱给厂子里的职员们的,再有一木箱给自个家人吃。
家中娃儿多,一大木箱也吃得完。
“嘿,我头一回吃到京都酥饼,还怪好吃的哩。”
“如此多稀罕贵重的美食,应该用了许多银子吧,狗儿娘出手太阔绰啦。”
“甭管那么多啦,仅跟狗儿娘脚步,好处多,大家拿到吃的便快下地做事吧,不要在这儿扯闲篇儿了。”
乡亲们走掉一群再来一群,部分未过来的,汤楚楚便吩婢女把零嘴送到他们家里去。
等把村中礼品分发完毕,她又吩咐人抬个木箱前往老杨家。
现在老杨家跟之前已十分不同。
她走的数月间,老杨家把旧院子朝廷了扩建,材质还是青砖碧瓦的,看着十分气派。
院前摆着石质的桌凳,又移栽有槐树遮阴纳凉,再种下一架葡萄,看着与她之前的宅院布局有些相象。
“三婶,您可算来了!”兰花一脸笑意,欢快地迎到外边,“家中备着茶水,糖水,三婶想要哪种呀?”
汤楚楚留意到这姑娘比之前长高了许多,模样也愈发舒展好看,身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服饰,整个人显得格外灵动俏皮。
她面带微笑说道:“给我来杯白开水即可。”
兰花“噔噔噔”地跑到屋里,不多时,端了碗水来。
兰秋见状,赶忙把家中新做的一把椅子抬来,还在新椅子上边垫块花布,招呼汤楚楚坐下。
兰草与兰夏此时未在家中,一人到东杨雅宴做事去了,一人则于姚氏绣庄做事。
大财二财皆没在家,一人随狗儿到分店巡查,一人到学堂念书。
“三婶,你嗑些瓜子解解闷儿。”刘玉米双手捧着一盘南瓜籽,从屋中走来,“奶奶种出来的南瓜,南瓜很甜,子也十分不错,香得很。”
汤楚楚边闲聊边嗑了会儿瓜子,又等了好一会儿,家中大人依旧未见归家。
她直接起身来,道:“那木箱中乃我于京都特意给大家挑的礼品,等下奶奶到回家了,再把箱笼打开,把礼物分一分。”
兰花老早便瞅见那箱笼了,心里一直痒痒的,使劲儿憋着没去开口询问。
这会儿汤楚楚一提起这事儿,她瞬间兴奋得像只小兔子,一下子蹦得老高:“爷爷此时在邹伯家打家具,奶于肥皂厂中转悠,三婶稍稍等会儿,我立刻将爷爷奶奶喊回家。”
不到一刻钟,兰花便将人全给喊回家了。
杨家两老,杨富财杨富贵,温氏及沈氏,全家人悉数到齐,全部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聚焦于那木箱之上。
杨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朝着汤楚楚说道:“老三媳妇,京都那般远,买这许多东西,累得慌吧。”
“你个老家伙,昨晚还猜说老三媳妇都买啥回家给大家了,此刻倒是装上了。”汤老婆子斜他一下。
杨老爷子:......
几十年的夫妻了,也不知道给点脸。
汤楚楚笑笑,道:“礼物一早便买得了,就是回村晚点了,大家过来看一下,可看得中?”
她揭开箱笼,里边的物件便被大家尽收眼底,最上边的为一暖手脚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