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府小院。
府上的人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
萧逸与兰曦行在小院之中，相互间沉默了许久。
对于身旁的这位张家纨绔，兰曦心里是十分复杂的，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何种的态度去对待他，只能就这么沉默着。
好在萧逸提前开口，打破了院中的平静。
“兰曦姑娘。”萧逸脚步停了下来，很是郑重的向她行了一礼，“那一日的事情，是在下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兰曦看了他一眼，凄然一笑：“和你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也想通了，就算没有你，女帝也会去安排其他的人。”
萧逸很是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自己假死脱身，伤害最大的，也许就是眼前的女子了吧。
“张公子能这样帮兰家，我很感激。”兰曦转过头来，“至于那个婚约，女帝金口玉言，是不可能收回去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去寻萧公子就是了。”
“可白衣儒屠，已经战死了。”萧逸声音沉重。
“不！”兰曦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坚定，“就算世人都说他死了，我也相信他一定还活着！活在某一个角落！我会去找他，哪怕是走遍整个姜国，我也要找到他！”
兰曦朝着青门关的方向望去。
许久之后，她略带歉意的道：“至于张公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是个好人......”
嗯？这是被发了好人卡？
萧逸心里本来还有些沉重，下一刻就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难道古今女子，拒绝人时，都是同一套话术？
“兰曦姑娘，那个赌约你不必放在心上。”萧逸轻叹了一声。
“嗯？”兰曦面露疑惑之色。
“她不是说了，要是我在春闱一鸣惊人，才会让我们成亲？”萧逸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知道的，像我这样一个纨绔公子，那里能考中功名？”
兰曦怔怔的看着他。
这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
以对方的学识，考中功名，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春闱所考之内容，无非是贴经、诗词、策论。
贴经不用谈，是在三项里最简单的，在姜国，只要是一位读书人，贴经的分数都不会太低。
科举真正的难点在于诗词与策论。
而这两项.......
就凭那一首水调歌头，还有方才他提及的赈灾相关的事情。
兰曦就能肯定，来年春闱，就是高中状元，都不是难事！
“张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你之才，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萧逸伸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笑着说道：“我哪有什么才，我啊，就是从江南来的一个纨绔，京中四害之一。咳咳，好了，听说百花楼里最近热闹得很，本少爷也过去听一听小曲儿~兰曦姑娘，你就不必来送了。”
话落，兰曦就看着他洒脱的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恍惚间，这穿着白色貂裘披风的背影，与记忆深处的白衣，交融在了一起。
兰曦一瞬间便失了神。
待到她从小院子里出来时，发现兰庭等一众兰家的长辈都等候在外面。
看到她，一众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以前离开了吗？”兰曦主动问道。
兰庭神色复杂的答道：“张公子出来后，就带着丫鬟和护院离开了。”
“哦。”兰曦微微点头。
“曦儿啊，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兰庭欲言又止。
兰曦看了兰庭许久，悠悠的道：“若是劝我接受张公子好意的话，那就不必说了。我兰曦，生是萧公子的人，死......也是萧公子的鬼。”
“诶......”兰庭长叹了一声，“天凉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累着了。”
“嗯。”
兰曦应了一声，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她从脖颈上取下一枚钥匙，打开了梳妆台处的一个小柜子，从里头取出了一个木匣。
这正是那一日回到京城，萧逸陪着自己在琼玉楼所取。
捧着木匣坐到窗边，兰曦痴痴的望着窗外。
过了许久，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这一阵风，比寻常的还要冷！
兰曦紧了紧衣服，口中呵出来的气也变成了清晰的白色。
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朝天空望去。
目光的尽头，出现了一点白色。
那白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落下。
银装素裹从京城铺展开来。
兰曦一手握紧了木匣，一只手捂住嘴唇，眼泪流了下来......
萧公子，你看啊，下雪了。
......
右相府。
柯文山正与自己的三位弟子，统计着近些日子所筹集到的粮草与物资。
从确定接下赈灾这一项工作。
他们便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京城里的权贵呼、富商，基本上都被秦律走了个遍。
可结果却不太让人满意。
要是不算展辰开放的两座赈灾粮仓。
他们现在筹集到的粮食不过六万石，布帛五万匹，根本难以满足赈灾所需。
“老师，天越来越冷，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将一切统计出来后，秦律的脸色有些难看。
“嗯......”柯文山吐了口气，“放心，我去找了杨振、王博物他们，让他们写信给了各自的门生，加上你们的一些师兄......应该也能筹集到不少，就是半山啊，你身为京都转运副使，切记要保证京城的粮道不要出问题！”
李半山抱拳道：“请老师放心，明日我便去亲自坐镇！绝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敬严啊，展府尹在东城的位置划出了一块空地，供我们安置灾民。这段时间，你就去那里，把木棚先搭建起来。”柯文山摸了摸胡须，想到今日朝会上展辰的表现，满意的点了下头，“那个展辰，还是很不错的。”
张敬严答应了一声，笑道：“是啊，今日他面对世家官员的逼迫，依旧还坚持不肯闭城！此人也会心系天下黎明的。”
就在这时，柯府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大人们的欢呼，孩童们的嬉笑，都传了进来。
师徒四人一愣，旋即走出了书房。
刚刚走到了院子里，四人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柯文山的眼睛徒然睁大，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扬了扬。
掌心之中，一点冰凉直透心口......
“下、下雪了，为什么，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