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何月玲方才开口,“你说是,谢昀?到底是为了什么?”
何月玲觉得不可思议,这本就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谢昀怎么会?他是想杀了你?”
“以他当时的心情,大概是想杀了我的。”
向燃说道,他肿起来的喉咙疼痛,说话还有些勉强。只是他应当回答何月玲的问题,否则没人可以向何月玲解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想杀你,这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有人假冒谢昀?”何月玲满脸不可置信,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相信,谢昀怎么可能会想杀向燃。
向燃转过头,“我当然不会认错,是谢昀本人,他的确也正是怀着杀了我的心情,对我出手的。”
“那么原因呢?我要知道原因。”何月玲说,她能看出来,从向燃身上的伤也能察觉,当时谢昀的怒火。
究竟要多大的力气,连骨头都被捏碎,却并没有掐断向燃的脖子。
“我下了血咒,覆盖了他身上的罪印。”向燃抬起自己那只完好的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何月玲沉默,接着她抬头,看着向燃。“覆盖了他元神上的烙印,不是一件好事吗?如果天罚落下,谢昀就会死吧。”
“并不是那么简单。”向燃挪开手臂,他看着屋顶。“是我的错。”
“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现在你吞吞吐吐的。”何月玲听得着急,她太想知道发生什么了,也没有看见谢昀,莫不是叶旻跟向燃说了些什么?
何月玲一惊,这个可能性她早就应当想到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向燃。
“你说得那道血咒,是谁告诉你的。”
“叶旻。”
“果然如此,你是被他利用了吗?”
向燃沉默,就当何月玲站起来想要去找叶旻算账的时候,向燃开了口。
“我并没有被他利用,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他是知道我会如何做,才给了我这样的建议。”
“还不是被利用了,我去找他算账。”
“你还不明白吗?问题在我。”向燃说:“谢昀昨天,是真的想杀了我。”
“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血咒,才让谢昀发了那么大的火,”何月玲摇头。她现在思绪一片混乱,也怪向燃,有什么事难道不能好好说,非要弄到现在这般田地。
现在也找不到谢昀到底在哪儿,如果谢昀在的话。不过还是算了,谢昀能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不再或许更好一点。这么想着,何月玲目光落在向燃身上。
说到底还是要怪这小子,他怎么能相信叶旻说的话呢。
“谢昀去哪儿了?”
何月玲暂时不想纠结又是什么血咒,现在先找到谢昀问问看,能不能出现啊能办法解除血咒。
“我不知道。”向燃说。
这一切,原本就是他的错。叶旻说得不错,他的心思并非只是为了谢昀解除天罚烙印。他问过谢昀,谢昀不是也给过他答案,就算怎么说都好,只要一段时间,他需要确保这段时间谢昀是安全的,天罚绝不会在这段时间降下。
何月玲不知道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若是谢昀想要躲着他们,倒也的确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可就要这样算了,何月玲并不甘心。
总感觉向燃他们好像就莫名其妙的被叶旻算计了一把,向燃也就算了,为何谢昀也没有去找叶旻算账,还是谢昀不知道向燃是受了叶旻的唆使。
现在找不到谢昀,也没有办法和他问清楚,何月玲咬着下唇,现在的情况越来越混乱了。只是想要找到杀害向燃他家人的妖物,为何在向燃和谢昀之间生了嫌隙,而从何月玲与叶旻对峙之后的那次开始,何月玲便有种预感,叶家的那位封魔师,绝对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好人。
“向燃,等你伤好了,我们马上离开叶家。”何月玲说道:“在此之前,我去找谢昀回来,和他说清楚。”
“……你要去哪里找他,他隐匿了行踪,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向燃躺在床上,他余光瞥见何月玲停在房门口。
“我不知道,但我直觉他并未离开原桓,而且也必须要跟他将清楚。”何月玲说完,开门出去。
向燃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他身上的伤虽然多,但到底也没什么重伤,还没到没法动弹的地步。最重的也就是手腕,被捏碎的地方已经复原,只是骨头还没有长好,还有裂缝在隐隐作痛。
真的是难受,向燃闭上眼睛,就算何月玲找到了谢昀,他要跟洗谢昀解释吗?他要怎么跟谢昀解释。
向燃握拳锤在床板上,只是一拳垂下去,牵动伤处。向燃疼得打了个滚,最好还是不要对着无关的东西乱发脾气比较好。
伯兴待在房间里,他看着何月玲推门进来,何月玲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色,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就知道,跟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封魔师,还有那位妖物有关。
“何姐姐,那个封魔师没事了吗?”
何月玲抬眸,目光落在伯兴身上。
“他已经醒了,身上的伤虽然多,但也不算太严重。我要出去一趟,将谢昀找回来。”
“何姐姐。”
“嗯?”何月玲抬眸,目光落在伯兴身上。“你怎么了,有事要对我说吗?”
伯兴低头:“那个封魔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身边有那样强大的妖,就算你不在,他也会找到仇人,替自己的家族报仇。反而何姐姐你还会遭遇危险,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着封魔师,还有他身边的那只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怕他说出这些,会遭到何月玲的斥责,只是何月玲并没有对伯兴的疑问产生不悦的神态,她只是淡淡地笑。
“你说什么呢,向燃是我十分重要的朋友。既然知道朋友在做危险的事,应当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他。你说得对,我并不是特别强大的妖,所以我能做的也极为有限,可在那个夜晚死去的,也是我最敬爱的伯父伯母,还有我十分关心的妹妹。我先走了,我不在的时候,向燃就拜托你了。”
何月玲说完,推门出去,消失在伯兴的眼前。
伯兴追出门去,却没有再看见何月玲的身影,伯兴垂眸,他想起来还在山中的时候,朱辰曾经有一天,前来拜访师父。
她跟商钦谈到了很晚,伯兴也就站在门外,他只听见朱辰不断地对师父哭诉,所求的内容,也十分骇人。
伯兴并不喜欢那个女人,只是师父却愿意听她种种妄言,就算是再过分的要求,师父也都会答应下来。
那个女人,师父为何要一直帮她,帮她杀人,帮她躲避天罚视线的追踪。以他师父的修行,他为何要跟那种妖物搅在一起。
在那天朱辰走后,伯兴也正是这样问了商钦。
商钦沉默半晌之后,只是对伯兴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并没有回答伯兴的话,可伯兴现在也有几分理解了那原本隐藏在商钦笑容下话。
师父当然知道朱辰做得是错的,可商钦还是出手包庇了朱辰,在他包庇朱辰的时候,应当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可商钦依然那么做了,从前伯兴不太理解为何师父明知是错,还会做那些事。
可现在伯兴有些明白了,妖物的感情,本就如同人类一样复杂浓烈,又怎么能说这份感情淡漠呢。
或许何月玲的感情和他师父那时候的感情一样,又或许有所不同,但伯兴都不太喜欢,他也不想去照顾向家的封魔师。
伯兴在房间里坐下,他要好好在这里等着,等着何月玲回来。
“你果然在这里。”
衍月落在塔顶,从这里能俯视整座原桓城,飞羽在他面前卷起,风掀起他的头发。
面前的人回眸,眸中的金光沉淀为鲜红的血色,他抬头的时候,他的脖子爬上了一圈咒文,
“你来干什么。”飞羽化为利刃,悬停在衍月眼前。
“瞧你这话说的,这里是原桓,我是大人的眷属,我哪里不能来呢?”衍月说道,他抬眸的时候,映着面前谢昀的身影。
衣冠不整,发丝散落,鲜红的咒文刻在雪白的皮肤上,不仅仅是他脊背上的敕令,还有更多暗红的诅咒。
“我能往前走吗?”衍月问道。
他面前的羽片消散,一直围绕谢昀的风刃也已经平息。
“少见你这样狼狈的时候,就算是封魔师对你画下血咒,你也不不要做出这样的举动,还自己引发诅咒。”
谢昀侧眸,眼神凌厉。“叶旻究竟是什么打算。他将血敕告诉向燃,绝不是在帮向燃吧。”
“大人的想法,我怎能揣测。”
“呵,真是一条好狗。”谢昀说道:“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
“谢昀,我来找你,并非大人的指示。”衍月并没有走,他只是站在原地,开口说道。
谢昀回过头去。“不管是不是叶旻让你来的,我都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你差点杀了向家的封魔师。”
“这你管不着。而且我有分寸,人类的躯体也没有那么脆弱。”谢昀声线平稳,却带着隐隐怒气。“我下手还轻了,就算将他四肢都敲断,我也能保证他活着。”
“……你对向家的封魔师,也没有恨意吧。”
衍月沉默一会儿,方才说道。
“即便你躲藏在叶旻的荫庇下,我也可以杀你。左右现在我也不怎么在乎那破规矩。”
“谢昀,我并非带着恶意前来。”衍月依然冷静,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谢昀。
谢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那还真是抱歉,我对你,可是充满了恶意。”
原本停歇的风刃向着衍月卷来,衍月抬手,在他周围形成屏障,但仍有风刃越过屏障,削下几缕发丝。
“你比之前变了许多,比二十年前也变了许多,是受那个封魔师所影响吗?”
“用不着你来管,你最好在叶旻死之前,好好享受你仅剩的时间吧。”谢昀说道:“若你执意寻死,我现在也可以成全你。”
“你身上的诅咒,也是因他而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