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燃对他所说的话感到十分震惊。
“你说什么?”
谢昀表情有些犹豫,或许一只鸟流露出这种表情的确是犹豫不错,向燃看谢昀低下头,似乎是在挣扎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他。
“你告诉我,你知道对不对?”向燃有些心焦,他并不愿意被蒙在鼓里,就算谢昀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也希望谢昀能将真相告诉他,不为别的,他想要知道真相。
“你知道,很多事,我不能说。”谢昀抬头,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犹豫,向燃不管他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现在,就是想要知道真相。
向燃皱着眉头,他盯着谢昀,眼神凌厉,想要将谢昀看穿。
“至少关于我的事,你应当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应当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向燃说道,他的耐心并不充足,至少在关于他家人的这方面,他没有太多的耐心跟谢昀在这里周旋。
抬手将谢昀抓下来,他就像一只真的鸟一样,小巧玲珑,只有向燃半只手掌那么大,向燃将他抓在手心里,而他也十分难过的低下头去。
至少做一只鸟的时候,比他人形的表情还要丰富许多。
“把真相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也别想对我隐瞒什么。”向燃本来想找一个可以威胁谢昀的理由,可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谢昀了。
向燃放下手,松开了谢昀。
“好吧,求你告诉我,就当是为了我好,我想要知道真相,求你了。”
说完,向燃眼神真诚,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如果靠请求能让谢昀告诉他真相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向燃这么想着,他看着谢昀,他并不在乎有没有面子的问题。
看着向燃的眼神,谢昀叹了口气。
“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你也别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感觉上好像……算了,那地上真仙,不会是杀你家人的凶手。”
谢昀说道:“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应当跟你说清楚。他留下的妖气,和你家里的妖气不一样。”
“但是妖气是可以伪装的。”向燃不服气的说道。
“的确,妖气确实是可以伪装的,但法术不行,术式没有办法伪装。每个人对于法术运用的理解不同,所以对于术式的展开方式也不尽相同。我可以肯定,在这院中,地上真仙所做的法术,跟那些法术并不一样。”
“你之前为什么没说。”向燃问道。
谢昀低头,“有些事,我不太想告诉你。”
“可是为什么?”向燃看着谢昀的神情,他知道谢昀有很多事瞒着他,只是究竟为何,他并不明白,事到如今,他也只是想要听听谢昀到底是为什么瞒着他,这些事听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不能说的地步。
谢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向燃素来厌恶他这样的沉默,什么都不说,也让向燃觉得心烦意乱。
“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吗?”向燃看着谢昀,他方才就不应当求谢昀,早知道谢昀还会是这幅样子,还不如不问。
谢昀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和你说,只是我没有想好,应当怎么跟你说,毕竟这件事说起来,也真的很,复杂。”
他思虑许久,才找到着这样一个形容词。
“听起来,更像是你回避问题的狡辩。”向燃说道:“我已经听腻了你的借口,你只管说,至于你所说出的东西是否复杂,就由我来断定。”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一开始说杀害你家人的凶手,是我正在追捕的那只妖物,你应当还记得吧。”
“我记得。”向燃当然记得;“之后我们便发现,是制造那些祟器的妖物,杀害了我的家人,一路上我们遇见的四盏祟器,也引来了不少麻烦。”
“就是这里,我骗了你。”谢昀低头说道,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言辞而羞愧。
向燃看着面前的谢昀,一时之间思维有些混乱。“你说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什么?”
“杀害你家人的术式和后来覆盖在上面的法术是两只妖物。”谢昀说道:“我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
“也就是说,你追捕的那只妖物和放下祟器的妖物,都是案犯。”
向燃很快领会了意思,这件事也并没有谢昀所描述的那样复杂。犯人有两个,这样想,事情也并不是那么复杂。
若事情当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谢昀低头。“这些并不在我不想告诉你的范围之内。”
他说道,深吸了一口气,以这幅样子和向燃交谈,倒也让他轻松了不少,至少看起来会是这样。
“对不起,向燃,我没有办法开口。”谢昀说着,他看着向燃的眼神当中带着些许无奈。“我从前跟你说过,我犯过很多错,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人都会犯错。”向燃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都会犯错,妖也会,人要向前看,不要因为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耿耿于怀。”
他说得十分轻松,就连看着谢昀的眼神也十分真诚。越是这样赤城热忱的眼神,越会勾起人心中的愧疚,至少对谢昀来说就是如此。
“向燃,有些错是没有改正的机会的。”谢昀叹了口气,他低着头,似乎回忆起之前自己的经历。
向燃大概能够理解为何谢昀说这些的时候会如此吞吞吐吐。
如果他不小心闯了祸,面对父母的责问的时候,也常常是这样,避重就轻,吞吞吐吐。现在想来,那也并不是什么大祸,只是当时不敢吐露而已,不是因为错误的本身,而是害怕父母的责问。
因为不知道自己犯的错能否被包容原谅,所以抱着这份内疚,不愿告诉任何人。
向燃能够理解谢昀这种心情,所以他也只是看着谢昀。“你曾经犯过什么错,至少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你,或许我帮不了你,但说出来至少要比你自己一个人难受要好。”
谢昀抬头,看着向燃,向燃对着他露出笑容。“无论是什么错,一个人承担,未免太过沉重了。”
向燃看着谢昀,他看见谢昀垂下头去,鸟类脸上的表情要比人类脸上更加难懂。向燃看他这样,大概谢昀还需要准备一下,才能面对之前的错误。向燃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先换一个话题比较好。
“你要不要,变回来。这样说话也挺难受的。”
向燃说道,他对上谢昀的眼睛。
谢昀侧头:“这样我话说得不清楚吗?”
“倒不是这个,我还是更习惯跟人形说话。”
“好吧。”谢昀从向燃手上跳下来,变做了跟向燃差不多大的孩子。“现在你满意了?”
他完全是为了迎合向燃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向燃不免对谢昀有些好奇,既然谢昀不愿意说他过去所犯下的错误,那其他的,谢昀应当也不会介意说出口吧。
“你什么样子都能变吗?”向燃看着站在身边的谢昀,之前谢昀也的确变成过少女的样子,他也能肯定,那个白发青年绝对不会是谢昀本来的样子。
“化形不过是为了方便一点而已,至于我会化形成人形,也是有原因的。”谢昀说道,他的目光明显有些游移。很显然,这也在他想要回避的范围之内。
向燃也没有打算再问谢昀的原因,反正谢昀也是不会说的,既然如此,他还不如问问谢昀其他的问题。
“我从一开始就很好奇,妖物应当是有原型的吧。像伯兴是鱼,何月玲妖化的时候会有羽毛。谢昀,你的原型是什么,也是鸟类吗?”
谢昀只是看着向燃,接着便淡笑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你应当已经问了许多无关的问题了,不问问你最想要知道的吗?关于你家人的凶案,还有地上真仙。”
“我以为你不愿意说这些。”向燃说道,他又不是没有见到方才谢昀回避的态度,谢昀不愿意说,他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方才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妖也一样。”谢昀说道,“过去犯下的错误虽然无法弥补,但总不能犯下相同的错误。”
谢昀这么说,向燃也觉得很欣慰,如果谢昀愿意说,他也愿意做一个听众。
只是谢昀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将事情全部说出来,向燃看着他,并未见到谢昀的眼神回避,向燃不免有些丧气。
将这国师认定为杀他全家的凶手,的确也是向燃主观臆测,他也的确没有证据证明那地上真仙就是杀害他家人的凶手。
可就算没有证据,那国师也一定不会是个好人。“就算他不是杀害我家人的凶手,就凭他戕害生灵,窃取龙脉气运,我也要阻止他。”
“这个我明白。”谢昀说道,“的确如此,于我的职责而言,他也已经悖逆天道,理当诛除,我也不会对他坐视不理。只是关于你的家人,事情十分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
向燃看着谢昀,谢昀的样子十分苦恼,似乎也在努力想要找出一个结果。
“不管如何,你先吧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剩下的事由我自己来判断。”向燃说道。
可谢昀却摇了摇头,“在我理出头绪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不确定的情报,事关你的家人,我并不能告诉你模糊的答案。”
“就是因为关乎我的家人,所以才更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谢昀,你到底有什么猜测。”向燃的语气也急切起来,明显谢昀的样子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向燃才更要知道。
他也很清楚,谢昀已经接近了真相,所以他也更要问个明白。不管是否有一个确定的结果,哪怕有一丝线索,他也不能放过。
“向燃,模糊的结果只会将你引向错误的方向,我知道你想为你的家人报仇,但是现在,还请你冷静一点。”
“我没有办法冷静,谢昀,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今生只剩下一件事的话,那就是这件事,为我的家人报仇雪恨。”向燃情绪激动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如果我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的话,我的家人又如何在九泉之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