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兄长您亲自引动的诅咒,如果不果断一些,怕是我整个人都会被卷进去吧。”谢听禾说道,她虽是笑着,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阴戾,如在深渊之上的锋利冰川。“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发动诅咒,真让我觉得意外。”
“你撕毁了‘契约’,违背了‘规则’,我当然可以裁定你罪责。”谢昀说。“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摆脱刻在你元神之上的诅咒,只是斩断手臂,便将诅咒剔除。”
谢听禾看着谢昀,在她脸上的神色分明带着嘲讽。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心情问我这些。”谢听禾笑着问道,“兄长,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样的你,见了我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吗?”
“我还不觉得你有什么可怕的。”谢昀这样说道,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谢听禾的威胁。
“也对,以你傲慢的脾性,大概也是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兄长,你现在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你的那些伎俩,还入不了我的眼。”谢昀说着,脚下生风,人已经站在谢听禾的面前。
谢听禾毫不在意地看着谢昀。
“所以说兄长,傲慢是你最大的缺点。”谢听禾歪头,向燃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你从来都不会关心别人都做过什么,也从不关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兄长,就像现在一样。”
“你说够了没有,你的废话已经够多了。”谢昀说道,将他管用的那杆幡甩出来,带起的风从他身周卷过。
法术化为流光,从长幡尾端飘落,谢听禾仍站在原地未动,他仅仅是看着谢昀的动作,向燃看见她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才说,兄长,你太过傲慢了。”谢听禾一笑,向燃便看见从她身上掀起的风,瞬间便将他们包围。
谢昀只是微微皱了眉头,环顾四周。
“兄长,我为了等今日,可是筹备了很久。”谢听禾说道,从他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胸有成竹的微笑。
谢昀并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看着谢听禾。在谢听禾画下法咒的时候,他已经了解了谢听禾所要用出的这道法术,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现在才没有任何举动。
“你早就知道北海有什么?”谢昀看着眼前的谢听禾,谢听禾微眯起眼睛。
从她金色的眼瞳之中带着妖异的光,她满足于谢昀脸上惊愕的表情,同样的,她也对此感到愉悦。
“我可跟你不一样,兄长。”谢听禾说道,“若是从另外的角度算起来,兄长你未免也愚钝的过分了。”
谢昀微眯了眼睛,他一直都听着谢听禾口中所说,原本以为那些不过是谢听禾的胡言乱语,对于谢听禾,他也的确有所误判,谢听禾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
正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要将谢听禾除去,倒是现在谢听禾并不避讳自己的敌意,反而将他们之间的矛盾摆在面前。谢听禾现在是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谢昀不管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一路和他们走过来,现在谢听禾已经完全不打算隐藏自己,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也无需再忌惮谢昀。而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和谢昀的交战也是必然。
原本在谢听禾并未违反天道法则的情况下,谢昀并不会出手干涉,只是谢听禾自己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违背了所谓规则的意愿。尽管现在是在北海,原本应当是规则无法触及的地方,那谢昀也将要对谢听禾所犯下的罪责给予制裁。
谢听禾之所以准备这么多,就是为了此刻。
她抬手,脸上也带着笑意,谢昀看见在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以及从她脸上显现出的妖纹。
“兄长,你还有遗言吗?”谢听禾问道。
谢昀垂眸,眼神落在周围的法阵,谢听禾没有放过在这海市当中出现的的任何一个魂灵。
那些魂灵的存在,也很好的让谢听禾法力恢复,甚至还补全了他千年来躲藏在封印之中,对自身造成的磨损。
向燃抬头,他看见从谢听禾身上所发出的金光,以及从她脸上显现的妖纹。那金色的光芒和之前向燃所见谢听禾所见如血一般流质的金光不同,在他身上的金光,更像是诅咒一样的咒文。
或许那不应当被成为诅咒,而是。
“若说遗言,在我死前,我会说的,只可惜你见不到那一刻。”谢昀说道。
谢听禾只是皱了皱眉,她对谢昀的话不以为意,毕竟也已经与谢昀相识这么久,她更是也在暗地里观察了谢昀那么多年。他对谢昀的了解,可并不仅仅是清楚谢昀身上所中的诅咒那么简单。
她眯着眼睛,光芒在她的手中出现,在向燃身边与原本暖黄色的灯火跳动,转为幽蓝色的火苗,正如在山腰见向燃看见谢听禾时那样。
火焰从灯盏之中蹿出,幽蓝色的火苗将周围照出一片冷色。向燃抬头望去,连远处的海市也笼罩出一片青蓝色的火光,这样的场景,十分诡异。
谢听禾手上的法咒也转为青蓝色的火焰,她松开手,那一簇火苗悬停在她的面前。在向燃周遭的灯火也被吸引而去,如同汇聚而成的水流,在谢听禾的面前聚集。
谢听禾抬手,伸进那团火焰当中,她从火焰之中抽出一把剑,剑身上还带着古老的铭文。她似乎并不觉得手上火焰烧灼,只是一甩,剑身上的火焰熄灭,整把剑都淬着寒光。光芒枝条从剑刃上生长蔓延,绕在了谢听禾的手上。
还没等向燃仔细看清那把剑,剑身已经划开一道寒光,向着谢昀冲去。
谢昀举起幡,在幡接触到剑刃的刹那,便被剑刃的寒光斩落。在剑刃撞上幡杆的时候,发出金属相击的清脆响声,却引得火焰震颤,向燃抽出刀来,躲开一旁灼烧着的蓝色火焰。
向燃跳上屋顶,却发现蓝色的火焰已经蔓延开来,将街巷全都没入火海。
谢听禾脸上带着笑,她手上的剑刃已经将谢昀手中的幡杆斩断,剑气划开谢昀的袖子,谢昀躲闪及时,并未伤及自身。
在他后退躲避的同时,已经结印,在他脚下展开法术,只是在法阵展开的同时,谢昀抬头,他的法术并未如他所想那样运行。
谢昀皱了眉头,没有用出法术之时,他就已经清楚了,在他脚下谢听禾所展开的法阵吞噬了他的法术,所以他的法术未能发动。
正如谢听禾所说,她当真为此准备很久。
谢昀甩手,扔掉被谢听禾斩断的幡杆。
谢听禾站在离谢昀一丈远的云头,她看着谢昀手中幡杆落地,从她手中的剑上闪出亮色的铭文。
“谢昀,我今日在此,宣告你的罪责,并且于汝身降下天罚。”
她说完举剑,电光于积云之中汇聚。
谢昀也仅仅是皱眉看着眼前的谢听禾,在谢听禾手中剑光落下的时候,从他的手中抓出一把同样的剑光,剑光迎上倾泻而下的雷霆,同样的雷光撞出,与谢听禾的剑光抵消。
在谢昀握剑的手上,冒出烧灼的轻烟,谢昀松手,在他手中的剑光就如电光般消弭。
向燃甚至都没有看清谢昀的动作,也自然未能看清他的那把剑,他也只看见了谢昀手上烧灼的痕迹,和谢昀握他手中这把刀时留下的痕迹一样。
“你还没有资格说出这话。”谢昀说道。灵光在他的手上重新汇聚为幡旗。
当看见谢昀用出那把剑的时候,谢听禾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她这种神情便已然散去。
“没想到你还能用这把剑,当真叫我吃惊,看来这近千年的诅咒并未将你完全吞噬。”
谢昀抬眸,“即使我并不想这么说,但你的作为,已经逾越规则之外,我现在应当将你剿除。”
他的声线并无起伏,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大,可他所说出的话却是威慑力十足。
就连谢听禾都难免有些紧张,可当她看见谢昀身上已经干涸的血,神情也放松下来。
谢听禾抬手,剑尖指着谢昀的方向。
“你现在身受重伤,就连法术用起来也吃力吧,现在你还说什么想要将我祓除,未免傲慢过头了。”
她话音还未落,似乎仅仅是一阵风吹过,就在那须臾间的时间,谢听禾握剑的手便已经摔落在地上。
谢听禾抬手,在断腕间还未涌出血,咒文便顺着她的小臂向上蔓延。
谢昀甩手,在他手上的幡旗未曾沾血,他回身,幡杆上的游龙低吟。
忽然间谢听禾笑了,她低着头,在她的断腕间如藤蔓生长一样,抽芽拔穗。从伤口蔓延而出的咒文也被洗去,刚才她被砍掉的那只手已经重新生长。
就连落在地上的那把剑,也震动几下,之后猛然腾空而起,划过一道弧光,回到谢听禾的手中。
谢听禾抬头,在她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光。
“谢昀,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根本杀不了我。”她说道。
“的确。”谢昀说道,他面色冷漠。“可将你大卸八块之后镇压到海底,我还是能做到的。”
谢听禾脸上兴奋的神色更加浓烈 ,她握着手中的剑,原本一张姣好的脸,已经随着她流露出来的神色扭曲。
“你是说,就像‘我们’曾经做过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