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的时候,向燃看清了后面的建筑,在这座海岛上的建筑,跟他在海市上看见的并不相同,海市中的建筑似乎更接近于他在北昭的时候所看见的建筑那样,带有人间烟火气的建筑。
而现在在他面前的建筑就有明显不同,向燃看着眼前的建筑,眼前的建筑更为古朴,像是很久远之前的文明留下来的。看残破倒塌的石柱上雕刻的纹样,更像是以前文明留下来的遗迹。
至于是什么,向燃也说不清楚,他看着面前的建筑,总觉得这个雕刻他似曾相识,可在何处见过,就不清楚了。
谢昀看见向燃迟疑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建筑,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看到眼前建筑的时候,他回忆起来自己曾经看见过眼前这幅景象。
那是在多久之前,当时也并非在北海之上,而是抬头便能看见圣洁的雪山。
向燃走入建筑,在建筑中,还摆着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器皿,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覆盖着一层白灰。
拿起器皿,向燃看见覆盖在器皿上的白灰,细小的白色晶状颗粒,是盐。
就和在渔村的时候一样,覆盖着一层白灰,不过在这里是更为纯净的盐粒,在海边的渔村还混杂着一些杂质。
这些盐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向燃并不清楚,仅仅是在这里,他也看不出谢昀所说答案的意思。
向燃拿着器皿,抬头,他看见了头顶本来应当是神像的位置,只有背后陈旧剥落的烫金壁画。
从尚未完全剥落的金漆可以看出,这座神殿当初是如何金碧辉煌,现在却荒芜人烟。若有残存的经卷也好,这样大概也可以判断究竟来源于何处。
只是向燃什么都没有看到,经卷也好,其他的信息也好,都并不存在。
向燃回头看向谢昀,谢昀说在这里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看见眼前的景色,向燃并不觉得自己能从这里得到那个答案。
“这里,真的有叶旻为何要来北海的缘由吗?”
向燃回头,他看见谢昀站在门口,在他背后的海市重新燃起火光,灯盏渐渐向上飘飞,照亮了星辰寂灭的夜空。
谢昀背对门外的灯光,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似乎回到了过去一般。
若说答案,那就只有,关于他的那段过去。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讲述的过往,也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愉快之事,谢昀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此种心情。
“并非是关于叶旻,而是关于我。”谢昀说道。
“可你不是说你从来都没有来过北海?”向燃问道,他虽然觉得谢昀可能知道些什么,但谢昀没说,他也选择不问。现在谢昀主动提起,他也没有再回避的理由了。
“我的的确从来不曾来过北海。”谢昀说,他走到向燃身边,抬头,向燃看见他的眼眸之中映着墙壁上剥落的金漆,似是能看见面前壁画还是崭新时的模样。
“但在这里,是我过去所见的投影,或者说,这里本是一切的开端。”谢昀低头。
向燃见他露出这幅表情,瞬间便知道谢昀打算说什么,而他也第一时间打断了谢昀的话。
“如果你又想说是因为你的错,那我并不想听。”向燃说道,“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 谢昀,你并没有错,你也不能将不属于你的罪揽在自己身上。”
向燃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且你身上背负的诅咒也已经够多了,现在你就不要自己去寻求诅咒了,好吗?”
向燃说道,他不想听谢昀说更多关于谢昀身上的诅咒。即使现在谢昀想要跟他讲述,他也并不愿意听。
见向燃是这样的态度,谢昀叹了口气。
“我不愿说的时候你偏要问,如今我愿说你又不愿听。”
向燃回头笑了笑。“毕竟人的情感很复杂,如果有秘密的话,就让它一直是秘密吧。”
秘密不会永远都是秘密,向燃握着刀,他手心中出了一层汗。
藏身于刀鞘中的谷梁仪,趁着谢昀探知法术被干扰的时候,跟向燃说道。
“在这里天道法则的力量有限,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完成那件大事。”
“就在这里吗?”向燃问道。
“我不计代价,如今终将功成,封魔师,你不会要反悔,背弃我们的盟约吧。”
谷梁仪毫不掩饰自己对向燃的怀疑。
“我并非反悔,只是现在我未曾探明叶旻的目的,也并未替我的家人报仇。正如我答应你的那样,等我为我家人复仇之后,我必然允诺。”
“此话当真?”谷梁仪还有所犹豫。
向燃没有丝毫犹豫,他抬头看着谢昀,在谢昀身后,他看见了聚集起来的阴影。
“当心。”
只是他话刚出口,阴影手中的利剑已经贯穿谢昀。
向燃挥刀,那道黑影却倏忽消失不见。谢昀吐出一口血,他回头的时候,满眼不可置信。
血从他胸前的伤口流出来,浸染了身上的白袍,绽开一朵殷红的花。谢昀踉跄走了几步,向燃伸手扶住了他,伸手便触及谢昀伤口流出滚烫的血液。
血顺着向燃的手滴落 ,落在地上的白灰之中,化为赤色妖火,将盐灰燃起。
“谢昀。”向燃皱眉看着他急速失去血色的脸。谢昀曾经说过,妖物就算重伤,失血,伤口也会很快愈合。即便如此,这样的伤,也是会痛的。
“呵,我大意了。”谢昀嘴角挂着血,他被向燃扶着,半跪在地上。他看见自己沾满血的手。
向燃顾不上许多,从他的手上画出治愈的咒术,可他还没有触及谢昀,谢昀沾满血的手便猛然抬起,握住向燃的手臂。
“你现在想要治好我的伤,会消耗你过多的生魂。”谢昀说道,他的发尾落在血泊当中,也染上殷红的颜色。
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伤口应当很快便会自愈才对。就算是在北海,他的感知封闭,但妖力还在。方才那把剑,似乎将什么东西,种进了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