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星辰似乎完全将向燃吞没，就连他的眼眸中都映着这片星光。
在向燃出神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向燃，将他拉回现实。向燃眼前的星辰消失，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漆黑的圆片，看上去像是某种坚硬的金属。
至少在向燃刚才那一刀砸下之后，这坚硬的金属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原来在罗盘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物件。
向燃将那一小块金属捡起来，不过拇指大小，上面闪烁光泽。方才所见星辰，更像是向燃的错觉。
“这是怎么回事？”向燃摩挲着那块金属，摸上去有些温度。
“你是说这个吗？”谢听禾说道，她似乎并未发觉向燃方才在一瞬间所看见的场景。“这便是在罗盘里测算方位的东西，直接用这个应当比那个壳子要快吧。不如说外面的壳子是加在外面的束缚。”
她这么说，可向燃也不知道她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除及他在打碎罗盘的一刹那眸中所见星辰之外，这块金属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看上去更像是特殊的磁石。
向燃试着将磁石握在手中，他的眼前并没有再看见那样绚烂的星辰，甚至什么都没有发生，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眼前只有一片空茫。
有些失望的睁开眼睛，向燃以为这又是谢听禾的恶作剧，现在罗盘彻底砸碎，已经完全没办法用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谢听禾的脸。
谢听禾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她凑近看着向燃手心当中的磁石。
“你就送这点灵力哪够，你旁边那个都没教过你怎么用这些法器吗？”
“……”向燃转头看向旁边的谢昀，谢昀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谢昀说，不能太过依赖法术。”
向燃还为谢昀辩解，而谢听禾听完，大笑出声。
“不是吧，明明有更方便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反而去舍近求远呢？他脑子有问题，你也信。”
谢昀咳了一声，抬手。
看到他的动作，谢听禾立刻改了口。“其实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事事都要依赖法术，那就成为废人了。你多注入一点灵力试试。”
看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向燃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将磁石握在手中。从他的手心涌出灵力，注入磁石之中。
这次几乎是在瞬间，便从磁石当中散发出耀眼光芒，天地失色，化为耀眼星辰，将他们笼罩其中。
向燃仍然握着那块磁石，他看着眼前漫天星辰，有些惊讶。光芒从他的指间缝隙钻出，流光化为游鱼，在他们周围游曳。
谢昀抬头，他赤红的眸辉映星辰，流光溢彩。而谢听禾也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何月玲和向燃。
“如果这样指向，应该就很明白了吧。”
向燃 看见流星滑落，在北方的天际落下，照出耀眼的白光。
比北昭再往北，就是终岁苦寒的北疆。
“他们去了北疆？”
已经得出结果，向燃这句话更像是与自己确定答案的反问。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去看看。”何月玲说道。
向燃深吸一口气，收起手上的灵力，周围星辰光芒淡去，他们已经从幻境之中出来了。
谢听禾挑眉看了眼谢昀，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知道獬豸和那个姓叶的封魔师要干什么，为什么不阻止？”
谢昀没有回答，只是从他们身边走过。
见谢昀是那般反应，谢听禾勾起了嘴角。“看来这一路上可不会无聊。”
在走之前，谢昀用了修改记忆的法术，在一觉醒来之后，原桓城中的所有人，都会如大梦初醒般，忘记此前诸事。自然也包括那些居心叵测的修士，他们也只会当自己是大梦一场。
向燃看谢昀做完这一切，抬头看向北方。
他只是在书中记载见过，北疆苦寒，终岁风雪，常年战乱。叶旻和衍月为何要去那样的不毛之地？
不过也不能以常理去推断叶旻和衍月的想法，他们怀着怎样的心思，还要等向燃再去查明。
“让谢听禾跟着我们，真的好吗？”
向燃问道，他看着不远处跟何月玲搭讪的谢听禾，虽说是他下得决定，可还是有点不放心。
“将她放在身边，总比让她在世间为祸要好。”谢昀答道，他并没有看任何人，仅仅是垂眸。“我也已经给她下了禁制，当然，如果你担心，我也可以马上杀了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谢听禾似乎是感受到了后背的寒意，抬头向着他们两个这边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很快躲开他们的目光。
向燃叹了口气，还真是麻烦。“那我就放心了，杀了他暂时还不必。”
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谢昀也没有在说什么的必要了，从向燃身边走过。向燃原本还想问什么，可看谢昀的样子，便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只能暂时将问题压在心底。
说是方才已经确定了方位，到底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北方，也就只有北疆了，刚刚才看过方向，总不能隔这么短的时间，就再问一次。
那块磁石被向燃妥善的收入荷包，放在怀里，跟他那块玉佩放在一起。隔着几层布料，向燃还能感受到从荷包中传来的温度。
方才还没觉得，这块磁石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温度，这点倒是挺像一个法宝了。
说起来向燃也可以问问谷梁仪对此事有什么看法，他手摸上刀鞘，刚刚摸上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谷梁仪的抗拒。
在谢昀的面前，谷梁仪绝对不会出来。向燃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是要找机会避开谢昀，问谷梁仪几个问题才是。
三个人都有所思绪，沉默寡言，唯有谢听禾跟在他们身后，轻快的哼着小曲。
她一直都囿于意识空间之内，在尘世，却又不在尘世，因此面前所见，都是以往不曾见过的景象。草木微风，阳光生灵，一切都让她感觉心情愉悦。
而她也并没有任何同理心可言，也并不管为何他们三人都是心情沉重。
“封魔师，我饿了。”谢听禾说道。
“你是妖，不会饿。”谢昀说。
而谢听禾并没有识趣地闭嘴。“那是你，而且我现在法术被锁，我也不像你那样餐风饮露也活得下去，我要吃东西。”
“一刻钟前你刚刚吃过。”何月玲说道。
的确，一刻钟前，谢听禾便从路边摘了个果子，如果她不是妖的话，大概现在就入土了。
“小月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果子有毒，我差点被毒死。”谢听禾一面说着，一面快步走到何月玲面前。“你们一个一个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打算这样走到北疆去吗？这样就算走个三五年也走不到啊。”
一面这样说着，一面还不怕死的抬手拍了拍谢昀的肩膀，“让他给你们用一个御风法术，或者是缩地法术，一瞬间出就能到北疆。”
“把手拿开。”谢昀说道，向燃怀疑如果谢听禾再作死的话，谢昀下一个动作是把她触碰自己的手给砍了。
谢听禾当然也听出了这么明显的威胁意味，装作吗满不在乎的样子默默地把手拿开。
“所以说啊，封魔师，你为什么不直接央他给你用一个法术呢？”
“罗盘只指向北方，并不能确认出是北疆。”向燃说道，他现在也完全都没有头绪，能见的线索，也就只有北方这一条，剩下其他的，没有任何踪迹。大概是叶旻和衍月隐藏了自己留下的踪迹吧。
原本以为只要知道了凶手出是谁，便能很快报仇，可谁能想到，就算知道幕后真凶就是叶旻，却也没那么容易。
向燃 几乎都要放弃了，为何想要报仇竟然是这样麻烦。
他这样低头往前走，撞上了谢昀。
谢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他脸上神色凝重。而谢听禾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与谢昀几乎是同样的神色。
“在前面。”谢听禾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嗯。”谢昀点头，难得回答了谢听禾的问题。
向燃不知他们再说什么，顺着谢昀的目光看过去，他也只是看见远方的天空，似血一般鲜红。
“不然我们绕开吧，你看这位封魔师，还有这位半妖的样子。”
“我必须去。”谢昀说道。
“所以说，你还真是麻烦，就这么被诅咒约束，你就没有想过解除诅咒，改变现状吗？”
“我和你不一样。”
谢听禾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跟你水火不容，如果你能活得像我一样，多少也能轻松一点吧。”
“前面究竟……”向燃不太明白谢昀和谢听禾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刚刚想要放出意识去查探，便被谢昀阻止。
“抓住我。”谢昀说道。
向燃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抓住了谢昀的胳膊。谢听禾一把揽住何月玲，脸上带着笑。
“小月玲就交给我了，那走吧。”
扎眼之间，在向燃眼前场景变换，血腥与焦臭味充斥向燃的感官。除此之外，还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腐臭。
向燃掩住鼻子，他们现在站在一处断崖之上，眼前还能看见硝烟，这分明是一处战场。
不对，与其说是战场，更像是经历了一场屠杀。
谢听禾也站在向燃身边，见到这样的景象，她脸上反而带着笑。
“还真是惨不忍睹，似乎从古至今一直都没有变过，你说是吧，兄长。”
谢昀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散落在断崖下的尸体。
那些尸体并不足以让他这样紧张，他所见比此种景象还要惨烈的场景也有，让他皱眉的是那些在尸体之下涌动着的东西。
“真是反常，死物怎么会动呢？”谢听禾替向燃问出了心中疑问，她的眼神带着笑。“封魔师，这幅景象，是否冲击了你的认知，在这里，规则与秩序，都受到了挑战，不管是你，还是兄长，都应该受到冲击吧。”
“我不介意将你丢下去。”谢昀说道，他的眼神重新回到涌动的尸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