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狐。
桑芝默默打量起眼前这个,正在往外冒着脓水的人。
其实已经说不上是人了,毕竟连心都没有,顶多算是个行尸而已,只是她自不同于普通的行尸。
暗狐一族,也会出这样的鬼东西么?
啧啧啧。
桑芝默默啧舌,果然活着比死了精彩,若她当初真的心念成灰自我了断,恐怕也看不到今时今日这样的怪事~
小秋,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小秋。
她身上的皮肉,就像是随时在化掉的脓水,不断地有散着恶臭的黄红色浓稠液体从她的骨头上滑下来,而后又有新的皮肉长出来,不过新的肉也待不了多久,还是会在片刻间,变成新的脓水。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暗狐呢,再怎么样,也是暗狐啊!
“易白予!你是何时识破我的!”
小秋十分不甘心,她狰狞着一张烂乎乎的脸,瞪大眼睛质问易白予。
她都已经变成他心爱之人的样子了,难道这还不够蛊惑人心吗?为什么?为什么易白予还是能将她识破?
“这不重要,我只问你,你为何要吃人心?”
易白予凤眼冷对,他其实并不在乎她会不会对他说实话。
想说的话,那就多留她一会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给她一个痛快的了断。
不想说的话……
自然有更痛苦的东西等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秋忽然间仰头大笑起来,只是她身上那些皮肉显然是顶不住她这般情绪起伏——肉烂的更快了。
桑芝捏着鼻子,又往后退了几步,忍不住冲她喊了一句:“喂!别笑了行不行,快被你熏死了!”
她这句话好像是刺激到了小秋,小秋忽然将眼珠子转过来,看向桑枝。
“小心!”长松疾声道,抬手间,从他的袖口中,散出无数松针,密密的将小秋扎了个透。
她身上的肉根本就挂不住松针,但该疼还是疼的。
小秋不停地哀嚎痛叫,更为讽刺的,是有几枚松针,从她空落落的心口处穿过去。
“呼!呼呼!”小秋呲着牙,想要反击,但她的身上,有来自易白予术法的压制,因为根本就施展不了多少的能耐,只能是口中“呼呼”作响,靠声音吓人罢了。
桑芝跟长松对视一眼,真的很不明白,为何她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你既然不肯说,那便算了。”
易白予的耐心已经被她耗光了,说着,抬手捏决,想要给她一个了断。
“不要杀我!不要,不要杀我!!”
小秋忽然开始求饶,身子开始疯狂的发抖,好像是看到另她十分惊惧的东西一样,眼中没有任何焦距的,只是口中在不停地重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我没有办法,我从暗狐族中逃出来,本来就是族中的叛徒,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就在易白予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疯叫下去的时候,小秋忽然开始哭,嚎啕大哭,脸上的烂肉被眼泪冲下来,混合着黄红色的恶臭脓水,叫人想吐,又叫人觉得可怜。
“暗狐对背叛本族的狐狸,的确是会下狠手,可她没有心了,为什么?如果是她被暗狐的族长抓住,不会只掏她一颗心就了事……”
桑芝对暗狐多少有些了解,小秋的话,让她心生疑惑。
然而更多的已经问不出来了,小秋的话,仅止于此,在“不要杀我”和“没有办法”中不停地换来换去。
易白予想了一下,捏决暂时将她收了。
“她看样子已经彻底疯了,先生还留她做什么?而且……”
桑芝想继续说的,但不知为何,顿住了。
扭头,是长松拽住了她的衣角。
“先生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咱们能问的。”
小小一个人儿,看着只到桑芝的胸口那么高,却在很多时候,都老神在在,像个大人。
不过他说得对,易白予做什么,自然是不用对任何人有交代的。
桑芝对着长松瞥了下嘴,但还是对着易白予歉意的笑笑。
“无妨。”易白予并没有放在心上,净身术在三人身上各自绕了一圈,他说:“先出这个幻境再说。”
桑芝跟长松点点头,三人的身形一闪,这个幻境消失了,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然回到之前的小茅屋。
二虎已经等的抓耳挠腮,恨不得“嗷”一嗓子闯进幻境里去找易白予了。
“诶!出来了!”
二虎的身形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易白予再被小秋召去幻境之前,将他身上的术法抹了,就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守着阿紫。
“师父!”
紫衣少女眼睛放光,见易白予出现,想也不想,几步跑过去,将他的腰环抱住。
桑芝跟长松又对视一眼,这一次,他们各自都挑了下眉~
对阿紫,易白予总还是有好脸色的,他笑着用手揉了下她的颈子,而后才转过身来,对二虎说。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暗狐的叛徒,她从是从族中逃出来的,但具体是因为什么,还没说。”
“啊~暗狐的族类啊!”
阿紫听着二虎这声感慨,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些什么,便问道:“二虎,暗狐怎么了?你知道他们么?”
她也好奇,再怎么样,她跟暗狐,都是狐狸,只是此狐狸非彼狐狸,她顶多就是好奇一下罢了。
二虎看她这样好奇,故意卖关子,“跟你说不着,你还小呢!”
“我不小了!我都三百岁了!”阿紫不服气的犟嘴。
谁知二虎根本不为所动:“三百岁怎么了?就算是一千岁,在你们涂山上,也顶多是只少年狐狸,你听不了那些~”
阿紫求助的看向易白予,眼睛里写着“师父,你看二虎欺负我!”
不过易白予这回没帮着她说话,而是曲指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说:“嗯,是还小呢。”
“师父!怎么连你也跟他一伙儿!”
她娇嗔时候,模样娇憨可爱,全然不似在无命山上时的样子。
距离他们几个人远一点的位置,桑芝跟长松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抱着手臂一直在静静的听。
此刻阿紫跟易白予,就像是脱离他们所有人的世界一样,只是呆在属于自己的天地中。
桑芝瞧着,总觉得这氛围不像是师徒,而是……
长松歪着身子,凑在她耳边说了句:“嗯,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