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主子是暮商,那你不在暮商身边待着,跑到我这绛泽山来做什么?”
阿紫质问人的语气还不够老练,灰衣男子听着,不由觉得这小姑娘果然是纯真无邪,怪不得让他家主子惦记的日思夜想睡不着觉呢~
他又是后退一步,款着身子,先是对着阿紫作了一揖,才缓缓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子……”
灰衣男子的真身是个海兔子,平日里跟在暮商屁股后头,也上岸听过不少人间的戏本子,此时一副话到嘴边留半句的样子,十成十是跟台上那些戏子学来的。
阿紫虽已历经两世,但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见他这样子,立即紧张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海兔精心里一喜,面上却不见半分,仍旧是语气发沉的说:“不知是不是在无命山上,降了太多凶禽猛兽的缘故,我家主子回到素海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尤其对你跟那位叫做夕颜的小友念念不忘,整日里精神萎靡,茶饭不思,前些日子请了大夫去看,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阿紫快被他这慢吞吞的样子给急死了!
“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海兔精说完,看一眼阿紫。
他这番前后不搭的理由说出来,但凡是个长脑子的凡人,总能听不些不对来。
但海兔精今天面对的是绛泽山长大的小狐狸。
小狐狸那双杏核一样的水眸澄澈明净,海兔精忽然觉得自己这样骗人家,很有种该被千刀万剐的罪孽,旋即又低下头去。
“你说的心药,就是要我跟夕颜去见一见暮商,对吗?”
海兔精赶忙点头,“诶!对对,姑娘你说的对极了!”
阿紫陷入沉默。
不是她不想去见过暮商,而是她现在,刚被师父罚着来抄百遍经书,若是此刻为了暮商又去求师父放她下山,那师父一定会觉得她贪玩儿不定性,更加的生气……
可师父他,真的又在意吗?
阿紫想起那一日,风雪之下,师父一身白衣长衫,那位叫做若摇的女前辈,一身利落黑衣,两人看着,十分相配。
师父他已经有了前辈作陪,还会在意她这个小徒弟跑去哪里吗?
“我以前只觉得你这只小狐狸妖心不定,一定会给白予添许多的麻烦,如今看来,你还算是懂事。你放心,你既然将你师父托付给我,我就一定会好生照顾白予,让他今生今世,都做个快活的人!”
那日易白予的房门紧闭,若摇看着跪在雪地中的阿紫,忽然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边,说了这么一番话。
若摇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插在阿紫的心口。
但她仍旧对着若摇莞尔一笑。
师父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是不会在意她了!
海兔精见阿紫半天不说一句话,神色越发焦急起来。
若不是自家主子眼下状况实在不妙,他真的是没有勇气独自来这绛泽山的。
“姑娘,小人所言,没有半分虚假,小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擅自登这绛泽山来求姑娘啊!还请姑娘看在我家主子在无命山上舍命相护的情分上,去看我家主子一眼吧!”
海兔精说着,冲着阿紫又是深深一揖。
算了!阿紫心道,师父都已经有人相陪了,自己还在这儿左思右想纠结什么?!我去看过暮商一眼,等他好些了,再回来就是了。
到时候再去找师父请罪,要打要罚,都随师傅高兴!
“好,我去!不过,只能我自己跟你去那个叫素海的地方,夕颜她上次跟我下山,惹得她娘气了好久,这次就先不要带她了。”
海兔精压根不在意那位叫夕颜的小姑娘去不去,只要阿紫答应就成了!
不过嘴上还是要遗憾一番。
“好好,姑娘能先去素海看看,小的就已经万分感谢了,那位夕颜小友,下次再去也是一样的!”
海兔精照着来时的路,领着阿紫下了山。
阿紫虽然心里劝自己不要总想着易白予,可实际上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一路上,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海兔精自小跟在暮商的身边,他的爹和爷爷都是伺候过鲛族历代族长的海兔子,所以察言观色的本事简直就是与生俱来。
此刻见阿紫这般心不在焉,于是眼珠子一转,便找了个话头。
“姑娘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我怎的一上来就知道,姑娘就是我家主子要找的那位姑娘啊!”
阿紫被他这一通“姑娘”搞得脑仁儿疼,皱眉道:“你叫我阿紫就行,别总姑娘姑娘的,我不习惯。”
海兔精不矫情,也看得出阿紫不是矫情的人,笑着答应了。
“那你跟我说说吧,怎么知道就是我的?”
“嘿嘿!因为这个啊!”
海兔精伸出手来,掌心朝上,有个虚影轻轻一晃晃,而后渐渐化为实体。
阿紫的眼睛随着虚影的实化,而不敢相信的睁大。
“这是……”
海兔精笑着说:“没错儿,这就是阿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