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北面是淮水,东面是淝水,两河围绕之间,有诸多河道,历代治理者沿着这些河道修建堤堰,蓄水开渠灌溉良田。
刘禅随赵云围攻寿春,并没有急于攻城,除了布防淮河和八公山之外,最主要的是招降淮西区域的百姓和驻军。
刘馥任扬州刺史时,在这里屯田治学,修筑许多堤堰,最大的位于寿春之南的芍陂,周围稻田数万顷,这里有四五千屯田兵。
眼下正是耕种时间,为了不惊扰百姓,赵云派赵统亲自前去此招降,保住这些稻田,后半年的粮草便不愁了。
王凌也曾参与过寿春屯田之事,拜为参军一同来取芍陂,行至坡塘处,屯田兵却不见一个,全都退回营中。
赵统见这里河道纵横,欲将兵马分作五队沿着小路包抄过去,到营前迫降魏军。
王凌却眉头微蹙,言道:“屯田之兵虽比不得魏军,却也非民夫可比,他们自有武器装备,十日训练一次。今芍陂守军迟迟不降,又退守营中,恐怕有诈,将军不可大意。”
赵统在马上观察片刻,自信笑道:“王参军多虑了,这四周皆是水田,无处设伏,想必他们畏惧大军,躲进营中去了。”
王凌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芍陂兵与其他屯田兵不同,此地经营十余年,多有老兵和退伍兵卒,亦未可小觑。”
“曹仁、曹休大军我等尚且不惧,何惧屯田兵?”
赵统历经几场大战,也已渐渐成熟,有了大将的自信和气度。
但王凌毕竟是随军参赞,按照最新的军令,三千军以上人马必须要配参军,这是世子特意推行的新军制,行军用计,要多听参军之言。
虽然觉得王凌过于谨慎,却也没有一意孤行,将人马分作两队,与王凌各领一支,沿着河道逼近屯田卫所。
正走过一处坡塘,忽然营中一支魏军杀出,三百骑兵在前,直奔赵统而来。
“结阵迎敌!”
赵统脸色微沉,横枪立马立于田间道路上。
对面一将纵马飞驰而来,提刀大喝道:“南阳邓超在此,来者何人?”
赵统见来者不过是一名小小都尉,冷声道:“某乃常山赵统也!如今寿春已经被困,魏军败退淮北,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嘿嘿,想取芍陂,先看看你是否够格!”邓超冷然一笑,举刀便杀了过来。
赵统没想到这些屯田兵竟真敢迎敌,看来唯有斩杀几人,以儆效尤,挺枪拍马杀了出去!
二人交手四五合,邓超便抵挡不住,慌忙拨马而走,赵统拍马追赶。
“将军小心!”王凌在河对面见势不妙,忙将人马调回,绕过石桥从后面赶来。
赵统要杀敌立威,紧追邓超,刚靠近营门,忽然一将纵马杀出,舞刀砍来。
“铛!”只听一声巨响,两兵相交,火花四溅。
赵统只觉手臂一阵剧痛,手中长枪竟被荡得弹回,不由心中暗惊。
二马交错而过,赵统又反手一枪刺去,那人横刀架住,枪尖擦着刀刃划过,带起一串火花。
赵统带马稳住阵型,只见来人浓眉大眼,面色黝黑发亮,显然是常年在田间劳作晒黑的。
头戴乌青铜盔,身穿皮甲,手中一柄通体乌黑的大刀,黑人黑到黑马,颇有几分诡异之气。
方才交手,赵统便知此人武艺不弱,此次来是收降魏军,不愿大开杀戒,抱拳道:
“家父赵子龙,汝是何人?”
那人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赵统,沉默片刻才开口:“邓邓——邓邓邓……”
“你有何要求,尽管提!”
赵统主动报上赵云之名,是想直接守服对方,不动刀兵自然最好,听那人说等等,以为要谈条件。
刚收了枪,忽然营中鼓声大作,道路两旁的水田之中,竟冒出无数人头,张弓搭箭,箭矢带着泥水射向汉军。
赵统身后人马被射倒无数,匆忙往道路中间挤来,那些伏兵放完箭,如泥鳅般爬上岸,手握钢刀从两侧杀上来。
“卑鄙,竖子安敢欺吾?”
赵统没想到伏兵藏于水田中来偷袭,被对方戏弄,勃然大怒,挺枪便刺。
那黑脸大汉不语,只是舞刀接招,二人在营前往来厮杀,十余合不分胜负。
与此同时,刚退回营中的邓超领兵杀出,原来营中早已挑选两千能战之士,这些大多都是老兵,全副武装,向混乱的汉军包抄过来。
汉军被突如其来的乱箭扰乱阵型,仓促应战,狭小的田埂上无处躲避,只能咬牙混战,一时间腹背受敌,死伤无数。
这邓超也有些本事,冲入乱军之中,连杀数人藏在水田中的魏军不知有多少,接连上岸,将汉军围堵在田埂之上。
赵统见人马被包围,又迟迟拿不下黑脸大汉,气得俊脸通红,但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七探盘蛇枪杀招频出,却依然无法将对方拿下,两人你来我往,刀光枪影闪烁,又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王凌在以后方见赵统与那黑脸大汉交手,三四十合不分胜负,不由心中暗惊,魏军何时在芍陂安排了一员大将?
还好自己及时返回低坡,否则被他两路截断退路,形势危险,赶紧留下一军守住陆口,领兵来救。
这些魏军虽然有些战力,但毕竟是屯田兵,不可与汉军精锐相比,很快拦截的士兵便被杀散,纷纷跳入水田中逃避。
王凌不敢停歇,又纵马上前拦住邓超,大喝道:“赵将军,快走!”
赵统虽然心有不甘,但一时奈何不了对方,只好虚晃一枪向后撤退。
那黑脸大汉抿着嘴,眼神坚毅,勒马向后招手,邓超又整兵追上来,大喝道:“小白脸哪里走?”
赵统人马大乱,还好王凌也是个老将,在田埂处留了弓箭兵,接应败军逃回,用乱箭将魏军逼退。
赵统心有不甘,回头大喝道:“来将可敢留名?”
“邓邓……邓邓……”
你领兵追杀,还叫我等等?
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统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瞪着黑脸大汉,怒吼道:“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