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陂一处丘陵之上，刘禅与众将士望着白茫茫一片的旷野，全都陷入沉默。
淮河虽然没有长江储水量大，但江淮并称，被挖开河道，危害依然不容小觑。
曹操水淹下邳，掘漳河取邺城，这些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关羽水淹樊城，更是只针对于禁扎营的地方。
挖掘淮河，与后世炸毁黄河花园口大同小异，要说光头是为了对付日寇，还勉强有道理可讲，曹魏这做法完全就是毫无人性。
不过在这个时代，农民在上层眼里和草芥没什么区别，士大夫口中的“民”其实是士绅，与“农”这个阶层根本不搭边。
这场洪灾肯定会遍及整个淮西区域，田地房舍毁坏，百姓流离失所，至少三年灾荒是免不了的。
从曹魏的角度来讲，毁坏物资，又拖延汉军北伐的节奏，他们也没有做错，只是手段残忍一些罢了。
很快邓艾带兵从山后绕道来请降，经过昨夜和邓超交谈，刘禅才明白一切完全是自己的脑补。
那封信表面上看是自己对邓艾十分重视，但在邓艾看来，却不可置信，反而以为是为劝降拉拢他的手段而已。
汉中王世子亲笔书信就足够让普通人震撼了，更何况还给一顿猛夸，好像比邓艾还了解他自己。
虽然事实如此，但这对一个经常被人轻鄙的放牛娃来说，却会陷入自我怀疑。
这就像你本来是个每天混吃混喝，只会刷手机玩键政治的屌丝。
忽然收到中央的邀请函，夸奖你的言论眼界举世无双，是个不多得的军事奇才，要派你带兵去打以色列。
你首先想的不是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会认为这是诈骗，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不玩键政的朋友，肯定也体会过舔狗心态，刘禅挖到一个名将，就像发现美女一样献殷勤。
太过热情，急于求成只会让人退避三舍，甚至被对方利用。
舔狗舔到最后，就是一无所有。
打开心结，刘禅接见邓艾时也收敛许多，不敢再用太夸张的词语，毕竟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名垂青史。
即便如此，邓艾还是受宠若惊，当即跪拜在泥土之中：“邓艾愿……愿为世子效效……效力！”
他以为刘禅之前不过是为了芍陂故意夸赞，现在看来确实对自己颇为器重。
刘禅亲手扶起邓艾，笑道：“足下之才，我已有所见识，此番及时报信，又救了数万将士性命，也是大功一件。我加封你为建威将军，邓超为武猛都尉，你二人要再接再励，续写祖辈勋业，使南阳邓氏再光汉室青史。”
邓艾兄弟二人大喜，纳头再拜，尤其邓艾，想起刘禅信中那番话，羞愧难当，恨不得以死相报。
邓艾激动道：“汉汉中王……仁仁仁德，世子爱爱……爱民如子子，真乃——明明……明主也！”
想汉军至此，严令三军没有破坏良田，为了保护田地谨慎用兵，再看曹魏所作，邓艾已经彻底失望。
刘禅笑道：“我今日不愿毁将军屯田之地，正待与将军来日共护天下百姓之田！”
浅显一句话，却让邓艾浑身一震，躬身道：“末末……末将甘甘——为世世……世子驱驰。”
刘禅微微点头，心中却暗道可惜，本来一句豪情万丈的话，口吃之后毫无气势可言。
等回到襄阳后，问问华佗这口吃之症能不能治。
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却见邓艾从腰中解下佩刀，双手奉上：“末末……末将听闻世子练练、练刀，此黑黑……黑刀献于世子。”
“黑刀？”刘禅接过来，抽出半截刀刃，却发现刀身通体黝黑，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由好奇：“这刀从何而来？”
“陈陈……陈太丘——”邓艾说着话，推了一把身旁的邓超。
邓超平日帮邓艾传话，但现在面对汉中王世子对话，虽然急得脚指头差点抠穿鞋底，也不敢贸然搭话。
此时才忙解释道：“禀世子，我二人少年在颍川时，常去太丘书院旁听讲学，一次于陈太丘目前拜谒，却见一条蛇钻入墓碑，在碑下意外发现此刀。本想交还陈家，但陈家子弟以为我二人有意攀附，况且陈太丘乃是大儒，如何能用此等凶器？反以玷污圣贤将我二人赶出书院，故而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刘禅微微点头，猜测邓艾大概就是那时候看到碑文改的名字。
缓缓拔出宝刀，只见刀身漆黑，长有三尺余，但不是汉代制式，倒有些像西方的骑士剑和西洋刀的合体，这可是号称单手武器之王的大剑，关键看不出什么材质，看起来十分锋利。
虽然心中喜爱，但刘禅还是入鞘还给邓艾：“这宝刀既是你所得，便是你的机缘，我怎能夺人所爱？”
邓艾忙双手推让：“属下用用……用大大大刀！”。
邓超道：“我兄长虽得此刀，但其实并无多大用处，如今既拜为将，自当上马冲锋陷阵，请世子赐一把大刀便足矣！”
“如此也好！”刘禅欣然留下，问道：“此刀可有名？”
作为一个练刀之人，看到这种宝刀自然爱不释手，而且这把刀入手十分贴合，正好凑齐三刀流。
邓艾摇头，邓超道：“我们一直叫黑刀，请世子赐名。”
“既然是陈太丘墓碑下发现，那就叫太丘黑刀吧！”
刘禅想了想，说道：“你二人本是南阳人，此间战事已了，便随我回荆州。到襄阳为你们重新打造兵器，由我二叔亲自教授武艺，如何？”
“啊？”邓超一愣，不可置信捂住嘴：“世子是说……关关关将军？”
“不错，若是用刀，这军中也无人能出二叔之右！”
刘禅看向邓艾：“尤其士载，凭借自学便能与赵统交手不落下风，若得名师指点，必能青出于蓝。”
得到关羽指点的邓艾，将来成就不可想象啊！
“这这这……”邓超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忽然又一声怪叫猛甩手臂，怒瞪着邓艾：“哎吆，你干嘛？”
邓艾吃吃道：“不不……不是做梦？”
“你做梦，掐我作甚？”
刘禅哈哈大笑，还是关二爷的名字好用啊！
邓艾苶呆呆站着，他献刀只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世子的恩情还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