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查到的事情告知许寒笙。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查到了一些事,那天晚上是褚天宝想往引水沟里投毒,被寒萧撞破,追逃时才撞倒了支架。”
许寒笙麻木的眸子终于有些许晃动。
褚天宝?
她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前世在褚家受罪那几年,这个褚天宝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推她出去背锅。
这样一个蠢货,没有能相处去引水渠里投毒这种办法的脑子。
褚天宝背后还有人。
“呵......”
原以为是天注定,原来不过是一群蛆虫的恶毒算计!
是她的心慈手软,是她前世今生对仇敌残留的那点可笑的“余地”,才让这些毒蛇有机会反噬,一口咬在了她最致命的软肋上!
许寒笙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把寒萧害成这样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心慈手软!
周至樵皱眉,看疼的同时更多是担心。
“笙笙,我去把人绑来,你想怎么处置咱们就怎么处置,你别闷在心里。”
许寒笙一把擦去眼泪,冲他摇摇头。
“我自己解决。”
她的债她自己去讨,寒萧的腿不会白断,吴春丽、许倩、褚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尝尝这滋味。
她拧着毛巾,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温热的毛巾覆在许寒萧因疼痛而汗湿的额头上,她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又透着几分娴熟,像是从前经常做这样照顾病人的事。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医院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缩。
“周至樵,咱们村里是不是只有一个妇科医生?我记得好像是叫“刘麻子”?”
她的声音没有波澜。
桃阳村来镇上不算近,村里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有点子病痛,都喜欢找那个据说拜过师学过艺的刘麻子问诊,这人知道不少偏方,确实能治一些常见病症。
许倩怀有身孕,就是这人诊断出来的。
刘麻子是在自家那张散发着霉味和廉价脂粉气的破床上被“请”走的。
他甚至没来得及套上条看得过去的裤子,只裹着件破棉袄,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瘟鸡,一路连踢带踹、哭爹喊娘地被两个后生拎到了县医院附近一个废弃的的小柴房里。
“至樵哥,人带来了。”
周至樵点点头,带着许寒笙进了屋。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刘麻子着实被吓得不轻,瘫软在地,还以为是哪个姘头的夫家找上门来了。
等他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看清了来人,顿时哭喊起来。
“许……许家妹子?你们有事好好说,这是干什么啊!”
他筛糠似的抖。
许寒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厌恶也没有烦躁,只有平静和麻木。
“许倩记得么?”
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她没怀孕吧。”
如果说许寒萧的腿注定要断,那许倩的孩子,也不可能来的那么早。
更何况她虽然是研究动物的,但人也是动物的一种,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多多少少在生活习惯上会有一些不自觉的改变。
可许倩一点改变都没有。
先前她不想去管别人家的闲事所以没深思,可现在......
刘麻子一呆,绿豆眼慌乱地转动。
“怎……怎么会!我亲自去诸家看的,诊得明明白白,那丫头肚子里可是个大胖小子……”
“啪!”
他话还没说完,许寒笙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我没那么多耐心听你说假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麻子涕泪横流。
“褚……褚天贵亲自来请的我,说是……说是他媳妇儿肚子不舒服,让我给瞧瞧是不是喜脉!”
“结果呢?”
许寒笙声音冷淡。
“我要听实话。”
刘麻子张了张嘴,看着许寒笙那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还有她身后那个煞神周至樵,到底没敢说谎。
天老爷,那晚上他可是在人群里看见了,这后生一人把整个废墟抬起来!这样的人,他怎么敢惹!
“滑、滑脉虚浮,根本就是月事不调闹的!气血两亏的假象,看着像喜脉而已。那丫头会做事,给了我不少钱,让我帮她说个谎,所以我这才说她是怀了孕......这都是实话,我……我照实说了,你们放我走,我回去绝对不多说半个字!”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失望和暴怒的刺痛猛地攫住了许寒笙的心脏。
她宁愿命运真的改变了,宁愿许倩肚子里真揣着褚家的种,宁愿这恶毒的女人暂时得偿所愿!
至少那样,寒萧的腿,或许还有一丝丝治愈的可能。
“她给了你多少钱?”
“五、五块钱!让我咬死了说日子浅,脉象还不显,让我帮着瞒过褚家那群人。褚家盼孙子盼疯了,我、我也不敢多说啊!”
刘麻子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生怕慢一点就被眼前两个杀千刀的打一顿。
“我给你五十,你跟我走一趟。”
褚家那栋在桃阳村显得格外气派的砖瓦房,此刻灯火通明。
堂屋里弥漫着一股酒肉饭菜的油腻气味。
褚天贵正和他爹褚老栓坐在八仙桌旁,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闷酒,脸色都不太好看。
养殖场前期投入巨大,进展却磕磕绊绊,远不如预想顺利。
“你媳妇真知道养殖鸡鸭的秘方?别到时候厂子建起来了,鸡鸭养不活,那老子这半辈子的积蓄可打水漂了!”
褚天贵也有些烦躁。
“他娘的这谁知道!不过都是许家出来的,许寒笙那贱人能知道的事儿,家里这个应该也不差事。”
褚老栓没接话,只顾着喝闷酒。
许倩穿着那身依旧鲜亮的绸缎袄子坐在堂屋里,依稀能听到院子里的对话,她手里装模作样地剥着花生,眼神却有些飘忽,透着心虚。
吴春丽则在灶房进进出出,嘴里絮叨着明日要给许倩炖什么补汤。
“砰!”
一声巨响,褚家那两扇刷着红漆、象征体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踹开!
门栓断裂,木屑纷飞!
褚家父子惊得猛地站起,酒盅都打翻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