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贵本就因白天许寒笙和周至樵那双宿双飞的背影而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此刻酒精上头,又被许倩的推拒激怒,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贴着喜字的房间里炸开!
许倩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肿起,火辣辣地疼。
她还没反应过来,头发就被褚天贵一把揪住,整个人被粗暴地掼倒在冰冷的砖地上。
“贱人!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姓周的小白脸?敢给老子摆脸子!老子花了那么多彩礼,是让你来当祖宗的?!”
褚天贵一边骂着污言秽语,一边对着蜷缩在地上的许倩拳打脚踢。
沉重的拳头和穿着皮鞋的脚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肩膀、后背、腰腹。
“啊!救命啊!别打了!天贵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许倩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伴随着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和褚天贵野兽般的咆哮,穿透了新房的薄薄门板,在寂静下来的乡村夜晚传得老远。
“打死你个不安分的贱货!让你想着别人!”
“啊!妈!妈救我啊!”
隔壁几户人家原本亮着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院子里纳凉闲聊的声音也诡异地安静下来。
只有褚天贵打骂的吼声和许倩撕心裂肺的哭嚎惨叫声在深秋微凉的夜风里飘荡,清晰地钻进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
“啧……才第一天就打上了?”
“哎,褚家那小子,喝了酒就不是个人……”
“那许倩也是自找的,当初非要……”
低低的议论在夜幕掩盖下悄然弥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吴春丽就顶着一对哭肿的核桃眼,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脸上青紫交加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许倩,从褚家出来,跌跌撞撞地回了许家老屋。
“我的闺女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吴春丽一进门就拍着大腿嚎啕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那杀千刀的褚天贵他不是人啊!才过门第一天就往死里打!你看看你女儿这脸!这身上……呜呜呜……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许海看着女儿浑身的伤,紧握拳头,却一步都不敢往门外迈。
许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怨毒,嘴里反复念叨。
“都是许寒笙……都是那个贱人害的!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悔婚……我怎么会落到褚天贵这个畜生手里!妈、我要她死、我要她不得好死!”
母女两在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许海面前哭嚷,许倩的舅舅吴峰打着哈欠,趿拉着鞋从里屋出来。
他昨晚在褚家喝得酩酊大醉,此刻还带着一身宿醉的酒气,睡眼惺忪地看着哭天抢地的娘俩,脸上满是不耐烦。
“吵吵什么?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许倩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也只是粗粗扫了一眼,浑不在意地撇撇嘴。
“啧,不就是挨了几下,至于哭爹喊娘的?谁家爷们没点脾气?刚过门的新媳妇,也不知道顺着点自己男人,活该挨打!”
他大剌剌地走到桌边,拿起昨晚从褚家酒席上顺回来的半碗油汪汪的剩肉,捏起一块肥腻的肉皮就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继续教训。
“你妈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去顶撞爷们的?不会伺候人,挨打也是自找,哭顶个屁用!”
“舅!”
许倩又气又委屈,尖叫出声。
“他那是往死里打我啊!你看我这脸!我这手!”
“行了行了!”
吴峰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油腻的手指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你刚才说许寒笙是吧?那个小贱蹄子确实欠收拾,老子还没要她孝敬长辈的钱,她倒是敢先来找你妈要钱!”
他猛地一拍油腻腻的桌子,震得碗碟哐当响,那脸上横肉抖动,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板牙,狞笑。
“一个没爹没妈的野丫头,带着个瘫子弟弟,再加个没出息的小白脸,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的轻响,眼神阴鸷地望向村西头周家的方向。
“等着,舅舅这就去给你找场子,不把她从你妈身上抠走的钱连本带利地拿回来,老子就不姓吴!”
许寒笙站在周家后院那片半荒废的坡地上,山间微寒的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闭着眼睛,吹了半天冷风,随即手一拍睁开眼,指着前面一片空地:“这边风水好,就这了!”
周至樵摇头失笑,他知道许寒笙虽然满嘴迷信言论,但做出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基本没出过差错。
“确定了?”
许寒笙肯定的点头。
“棚子搭在背风向阳那面。”
她指着坡地与平地的交界处。
“就用你砍回来的竹子,够韧,也透风。记得地面要垫高些,铺上干稻草小崽儿们才不会受潮。还有角落那口水池也得清出来,以后专门引活水给鸭苗用。对了,鸡鸭得分开养,省得打架。”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有她自己的规划。
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很上心,不是一时兴起。
周家父母和周至樵也被她的认真感染,帮着她一点点把这些设施完善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周家后院彻底活了过来。
许寒笙成了最忙碌又最清闲的那个。
清晨薄雾未散,她已蹲在简易搭建的竹棚里,盯着几十只毛茸茸的小鸡小鸭挤在铺了厚厚干草的地上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在旁人耳中吵闹的鸡鸭噪音,落在许寒笙耳里,却是清晰无比的需求研讨会。
【叽叽!这谷子硌嘴!好硬!】
一只黄绒绒的小鸡崽烦躁地啄着撒在地上的糙米粒,心声带着委屈的抱怨。
【嘎嘎!水里有股怪味!难喝!】
一只小黄鸭嫌弃地用扁嘴拨弄着石槽里的水,喝了两口就不愿意继续喝了。
【要死啦!这角落冷飕飕的!】
几只挤在背阴处的小家伙瑟瑟发抖地传递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