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别院,此时此刻的世子府张灯结彩,红绸漫天,一派欣欣之景,愉悦欢快的音乐也响彻了天照城世子府。
富丽堂皇的世子府大厅变成了鲜花遍布的喜宴大厅,精致唯美,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世子府内,大伙儿想要开心却开心不起来,面对有些压抑的气氛,一会儿就要开场了,玉如水和惊雨湘几人忙张罗起来。
“大家今天都开心点,云世子成婚是大喜事,别愁眉苦脸的,云世子要知道了肯定不高兴,他啊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今天也来了许多宾客,大家都帮忙招待招待,千万别让世子府显得招待不周。”玉如水看周围丧气的众人,看起来一点喜悦之色也没有。
“我还是不能接受……”
“这种事谁能接受?可是云世子魂魄解散,我们就当送他最后一程。”
韩无双和墨连城等人一个个点了头,事到如今也无他法,只能让牧遣云走完最后一程。
门口出现了许多穿着白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修仙者,大多数是一些陌生人,还有一些太和宫弟子和紫云魔宗弟子,牧遣云在两个宗门的时候,人缘和人气都特别好,在大家得知九夏过世之后,众人不远千里来到了天照城。
不过更多的是陌生人,诸多门派和家族势力,大都是与五行仙府交好的一些人,里三层外三层,数千人来到了世子府外,韩无双和惊雨湘在天照城主街道上张罗了千人席,好生一番热闹。
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云世子的葬礼这般热闹,仿佛在庆祝什么,大家看到世子府里全都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到处都看不到一点丧事的意味。
许多路人纳闷道:“这不像是葬礼吧?”
“是啊,怎么这般热闹?”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我们不举办葬礼了,”韩无双从玄关迎上前去,朝各路前来祭拜的修仙者行礼道,“今天是云世子和天狼部族沈少侠的婚礼,欢迎各位到来,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婚礼?天狼部族?”
“等等,沈少侠这意思不是男人吗?哦,抱歉,我没那个意思,我听闻了云世子一人击杀罗浮山数十高手,慕名前来祭拜,既然如此,这件白玉如意就当是送给云世子和沈少侠的新婚贺礼。”
“是我们唐突了,不该穿着一身白色来世子府,那我得送双份贺礼。”
“罗浮山过去仗势欺人,云世子惩奸除恶,我等信服,祝云世子新婚快乐。”
得知事情原委之后,来送贺礼的人越来越多,玉如水、花灯和君小婉那些女孩子们也纷纷迎上前来帮忙,世子府这才慢慢热闹了起来。
林缺携太和宫诸位长老前来祭拜,听到玄关众人议论,几位长老杵在一旁,“九夏他不是已经……”
“有什么关系呢,他到死都没和沈天枢在一起,不如完成他最后心愿,也挺好的。”
赵新阳自责地低下头去,“大师兄,对不起……”
“和你无关,你父亲也不过是夜魅的棋子而已,进去看看九夏吧,也是最后一面了。”林缺说着朝世子府走去。
刚进入世子府内,就看到了墨连城、东皇子濯等人都在院子里,东皇子濯笑容满面,“大家都是云儿的朋友,今天婚事办得仓促,单靠我们肯定忙不过来,你们也得多帮帮忙,云儿打小就喜欢热闹,他可不想要自己的婚礼冷冷清清,那就拜托大家了。”
“是啊,今天就是沈大哥和云哥哥的婚礼,大家都不许哭丧着脸,该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该端茶送水的端茶送水,该布置现场的布置现场,该主持婚礼的主持婚礼,让云哥哥有一个最棒的婚礼。”
刚等血焉说完,外面就迎进来了成群结队的修仙者。
“客人都来了,大家忙活起来吧。”
黄昏时候,烟花礼炮响起,五彩缤纷的花瓣从天而降,烛火从四周亮起。
诺大的厅堂和外围都是宴席桌,到处都是花卉,伴随着烛火的映照,令整个婚礼充满了喜气。
伴随着音乐声起,沈天枢抱着牧遣云一步一步踏入大厅,脚下数百米的花绸红毯格外夺目,两个穿着鲜红喜服的男人仿佛有让时间停止的魔力,周围的修仙者们全部安静无声。
他们一步步来到了大厅中央,随即一阵烟花声起,院子里和天照城主街道上都在放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天照城的上空被烟花完全遮挡住了,沈天枢看着牧遣云的脸,一片片花瓣落在两位新郎身上,这一刻台下都在欢呼。
仿佛牧遣云并没有死去,大厅中间站着的是那个能说会笑的云世子。
沈墨锋痛饮烈酒,自打牧遣云死后,沈墨锋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这两日已经喝了不少酒,他对自己充满了自责,如果能用他的命换牧遣云的命,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那可是牧行空的儿子,他将牧行空视为毕生好友。
当年牧行空来云州不惜性命帮天狼部族封印冰魔血蜚,二十多年后,牧行空的儿子不顾性命庇护沈墨锋和沈天枢父子,他知道这是他们沈家欠牧家的,然而牧家最后一个人也死了,这个恩情永生永世也无法偿还。
沈墨锋他在等,他等牧遣云入了牧家陵墓,他将去寻找罗浮山,不杀尽罗浮山的人,这件事绝不会罢休,他立誓要将夜魅挫骨扬灰。
墨连城和林缺并没有进入大厅,两人坐在了对面的房檐上,一人一坛子酒,谁也不和谁说话,谁也不和谁干杯,两个人只顾自个儿喝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已经完全没了原有的洒脱。
“听说你接任了太和宫?”
“连城,你说九夏嘴巴那么毒,阎王爷会收他吗?”林缺很难得开玩笑,墨连城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说不是呢,整个世子府里的人都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云世子死了,但大家正佯装高兴地给他办婚礼。
“林缺,你当了太和宫掌教,以后还北域大陆一个和平,别让刑罚天盟屠杀牧家,罗浮山绞杀九夏这种事发生了……”
“好,也许我做不到,但我会改变这种不公。”
墨连城倾斜身子在林缺脸上亲了一下,“别紧张,我就亲一下。”
“……”
林缺也没说什么,他成了太和宫掌教,也没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利,他的一生都将奉献给太和宫。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沈天枢的声音响起,音乐声渐渐停止,所有欢腾的人也都不再说话。
“今天的婚礼办得有些仓促,我们没有准备得很好,”沈天枢说话的时候,那温柔的眼神全注视在牧遣云的身上,仿佛他在和牧遣云说话,而不是在和周围的宾客们说话,“云儿,你不会怪我吧?你如果能怪我……那多好啊……”
“……”
会场里的人都沉默了,沈天枢这样子让沈墨锋越发担心。
“林缺,这人世无常啊,”墨连城重重地喘着气,看着大厅里的牧遣云,“你说人命为什么这么不值钱,说没就没了。”
“连城,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挺羡慕你,总那么没心没肺,能把笑傲天下的话挂在嘴边。”
“你羡慕我做什么,我还经常羡慕沈天枢,凭什么九夏那么喜欢他。”
“你喜欢九夏?”
墨连城笑了笑,“我把他当弟弟,只是没想到他能这般喜欢一个人,过去我只觉得九夏是为了复仇而生,但我错了,他也找到了值得一生守护的人,我是羡慕他能遇到彼此都喜欢的人。”
“你以后也会遇上的。”
“承你吉言。”
墨连城端着酒坛递到了林缺面前,林缺瞥瞥眼将自己的酒坛撞了一声,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湿润了脖子里一大片的领口。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两个在房檐上喝酒的家伙瞬间一个抖擞,抬眼望去,不少修仙者落在了二人身边。
一袭白衣的白芷长老落在了林缺身侧,稳稳地伫立着,紫云魔宗的渊献悬浮在墨连城身侧,无相生也突然现身在屋顶上。
“九夏,值得吗?”
无相生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渊献也紧随其后,转瞬消失在了房檐。
白芷长老却没直接离开,反而飞入了厅堂中,双脚并未落地,但也没有悬浮的很高,稍稍偏离了地面而已,将姿态摆得并不高傲。
“云儿,这是你父亲当年留给你的遗物,我奔向等世子府声名鹊起之时交托给你,可惜没有机会了,”白芷长老将一块玉珏放在牧遣云手中,“姑姑祝你们缘定三生,未来再续前缘。”
白芷长老说完转身离开。
房檐上只剩下了林缺和墨连城,墨连城忽然开口道:“林缺,我们要不要比比,看看谁能拿到夜魅的人头?”
“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不成?”
“弄点彩头?”
林缺点点头,让墨连城尽管说,“我输了,答应你一件事,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不管是什么事,彼此都必须做到,林缺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连城那还等什么,夜魅的命只有一条,现在可是有不少人想要她的命。”
说着,墨连城和林缺也离开了天照城世子府,去罗浮山寻找夜魅,然而罗浮山并非核心弟子,谁也找不到那处神秘山头。
匆忙的婚宴很快就结束了,沈天枢带牧遣云回了别院。
等沈天枢和牧遣云离开后,厅堂里不少人放声大哭,不论男女都哭得不像样,连老江湖玉如水也哭得很难受,起初她和姐妹愿意辅佐世子府当然是为了钱,可是后来也被牧遣云的人格魅力吸引,他待属下如家人,出手阔绰从不计较。
对他们来说,牧遣云既是世子府的主人,也是大家的朋友。
“东皇公子,你打小就和云世子认识,能让我们再听听他的故事吗?”紫非烟率先开口,东皇子濯看了一眼东皇傲见他点头。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云儿了,那时候他体质原因只能生活在云州,他这一生从一开始就很艰难,舅舅舅母也只能挑时间去看他,大多时候他跟着他厉爷爷生活在雪原,”东皇子濯说到这儿,君拂红愣了愣,“好在厉爷爷从小就宠他,就算寒毒难受,他也算渡过了几个不错的年头。”
“后来刑罚天盟谣传牧家常有秘宝能得道飞升,”东皇俊接过话,他是牧行空的妹夫,对自己大哥素来钦佩,“可是天底下哪有得道飞升的宝物,如果有,刑罚天盟当年怎么可能灭了牧家,偏偏就有人听信谣言。”
“当年我兄长一家死后,我一度认为云儿也走了……”
说话的人是牧遣云的亲姑姑,牧行空的亲妹妹,因为她嫁到东皇府所以逃过一劫。
“刑罚天盟与牧家开战,五行仙府同气连枝一同出战,我娘因此受伤,我前往雪原寻找药材,那时候遇到了小云儿,长得白白嫩嫩,说话还带着一股奶气……”
大家都安静地听着东皇子濯提及过去,牧遣云过去的事东皇子濯知道的比较多,但也不是完全了解,说到后来,血焉、花灯和韩无双又分别接过话,几人描述了牧遣云复仇、牧遣云和沈天枢落入天星之海的奇遇,还有在海边渔村发生的一些故事,仿佛牧遣云的一生都被展示在大家面前。
从东皇子濯和血焉几人的话里,大家知道牧遣云这一生过的多艰难,却又是一个怎样开朗的少年,他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不放弃的信念,还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如果没有那么多困难,也许牧遣云会和他们中人一样活的好好的,人怎么可以活得那么辛苦。
故事说到一半很多人都感觉心痛,但大家也越来越了解云世子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选定吉时,牧遣云就被送入了牧家所在陵墓。
这是一座陵墓群埋葬了许多牧家先祖,它以青翠竹林山峰为陵山主体,周围布置了阙门、石象生、碑刻等组成神道范畴,神道前再起高耸阙楼,彰显了风行牧家陵墓起伏开合的宏伟之姿,牧遣云成为了牧家最后一个住进陵墓的人。
当陵墓断头石落下的那一刻,沈天枢转身离开了天照城,他也只有一个心愿,杀了夜魅给牧遣云报仇,然后回来永远陪着牧遣云,了此一生。
以沈天枢目前的实力,能与夜魅一战,但是夜魅毕竟是个人物,这一战基本上三七开,沈天枢就算能杀了夜魅,也绝不会生还,所以血焉和韩无双等人也开始寻找沈天枢,当然他们也要给牧遣云帮手。
世子府除却几名守卫,全员外出,唯独辟邪留在陵墓外守着最亲近的牧遣云,它不愿意离开,血焉也没有办法,就让它留在这里陪着牧遣云。
想要杀夜魅的人很多,太和宫、紫云魔宗、世子府、五行仙府,甚至魔宫的离无心也在追杀夜魅,不过罗浮山好在地处隐秘,如今所有核心弟子和长老都被杀害,没有人知道它的位置所在,也没人能随随便便找到那处位置。
……
三个月后,牧遣云的陵墓外。
世子府的人几乎每天都来扫墓,今天也不例外,一名仆人清扫走石碑前的竹叶,一人将花瓶中的花卉更换掉。
自从牧遣云死后,血焉、江世离和叶蒙也离开了世子府,他们想要变得更强,或许有一天能够替牧遣云报仇,杀了夜魅。
辟邪像是一个守墓人,无论风吹雨打都守护在了陵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