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枢用手擦拭着牧遣云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鲜红的血迹,惨白的脸色,任凭他怎么擦拭,都无法给牧遣云擦干净,看着牧遣云全身上下千疮百孔,沈天枢心痛得难以承受,他多希望这些都伤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的伤口,他没法想象牧遣云生前经历了什么可怕的场面,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牧遣云身边,明明那一刻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
为了牧遣云,他可以放弃贪狼八部,可以放弃一切,但没有机会了。
“我们回家吧……”
沈天枢双手抱起牧遣云,然而头和手都自然垂下,沈天枢哽咽着将头放到怀抱里,手也安放到了自己肩膀上,可惜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沈大哥,云哥哥呢?我和小姜找了一圈,太和宫到处都没看到人……”血焉话还没说完,和江世离飞到了玄火执法台,抬眼就看到了牧遣云,大家都是修仙者,是不是活物,远远放出神识一查就知。
“云哥哥他……”
血焉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牧遣云!你混蛋,你不能睡,你快醒醒!”东皇子濯想冲过去,被玉如水等人拉住,牧遣云还是躺在沈天枢怀里更合适。
“云哥哥……”
叶蒙和血焉小声哽咽着,眼泪也不知不觉落了下来,血焉孤身一人,早已经将牧遣云当成了自己的兄长,而叶蒙当时被其他家族欺负,多亏牧遣云代替他出面搞定了那些麻烦,在他看来牧遣云也是他的兄长。
他们没有想过那般意气风发的男人就这么倒下了,前几日还和他们谈笑风生,却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东皇子濯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本以为世子府落成,你能好好大展拳脚,值得吗?”
“到底是谁杀了他!”
霍山愣愣地回道:“是罗浮山……”
“你们就看着他被罗浮山虐杀成这般样子,难道不会出手帮他?”东皇子濯恶狠狠地瞥了周围众人,白芷长老和渊献等人低下头去,这没什么好辩驳的,牧遣云的确死在他们面前。
无相生欲言又止,当初救回牧遣云的时候,他一心记挂着沈天枢,却到如今还是因他而死,若是知道有危险,无相生定然也不会去帮沈天枢,无论如何也会来太和宫救自己的弟子。
“九夏……”
君小婉眼泪不自觉地落下,金岿然和江世离等人也哭了,看着牧遣云被摧残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五行仙府的人和各大势力的人都相继沉默了。
“沈天枢,你要带他去哪儿!”墨连城喊住沈天枢。
沈天枢没理会别人,他抱着牧遣云往前走去,一步一步沿着玄火执法台走去,血液一滴滴落下,玄火执法台毕竟受天然熔岩的温热,血液也久久不能凝结,所以沈天枢一路抱过去,血液一路流下来。
甚至沈天枢的身上也染红了牧遣云的血。
血焉和叶蒙等人不着一言地跟在后面,一同慢慢走下玄火台。
那些前往支援狼牙山的人陆陆续续赶到太和宫,可看着沈天枢抱着牧遣云一路走去,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大家也自然知道牧遣云已经死了,众人难受至极,就算是鬼面楼那些杀手也是百般感慨。
在得知牧遣云一人鏖战数十高手,绝杀罗浮山三大长老的事迹之后,更多的人是钦佩这个男人,虽然平日里放浪不羁,可为了知己,竟然义无反顾抛弃性命。
太和宫的弟子纷纷让出道儿,看着沈天枢抱着牧遣云的尸体一路走去,地上已经没有那么多血了,偶尔一滴滴落下,每一阶台阶上都布满了牧遣云的血迹。
沈天枢没有理会任何人,抱着牧遣云一路往前走去。
“云世子?!”
韩无双和惊雨湘等人安置好伤者赶到太和宫却看到了寂静的场面,牧遣云躺在沈天枢怀里没有任何生气,他想上去查看被血焉拽住了手。
“无双大哥,云哥哥他……”
“我要看看云世子怎么了,你们给我松开啊!”韩无双通红着双眼,犹如困兽,却充满了悲伤,他知道牧遣云看上去已经凉透了,但是他不相信。
“他伤得很重……”
惊雨湘看着遍体鳞伤的牧遣云,那张好看的脸蛋也全是血污,手臂上、胸口腹部、腿脚、手指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刀痕和窟窿,触目惊心,生前经历了如此伤势,当真和经历了十八层地狱一模一样。
“云世子?!”
韩无双挡在了沈天枢面前,但立马被天宁子和玉如水拉开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啊……”
看着沈天枢渐渐远去,世子府的人想去玄火执法台看看究竟,到底是谁害死了牧遣云,可还没动身,就看到了墨连城和林缺等人也跟着下山了,后面还有不少修仙者,包括白芷长老、鲛人王和渊献等人。
看着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修仙者,韩无双大声求问:“诸位前辈,究竟是谁杀了云世子?”
“对!凶手是谁啊?”
林缺扶着从玄火台上救下的沈墨锋,众人望向了沈墨锋,他一直都在太和宫应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沈波波,到底怎么回事?”
沈墨锋感觉无脸面对众人,全是因为为了救他,才害那孩子死得惨不忍睹,隐隐地转过头去,任由韩无双等人在背后大声呼喊。
“走吧,陪云世子回家。”
惊雨湘上前搀扶起韩无双,牧遣云的死彻底击垮了韩无双,没有牧家人谈何世子府。
这一夜过去,牧遣云成为了北域大陆万人皆晓的天才修仙者,以一己之力绝杀罗浮山诸位高手,彻底成名,然而这是成名之战,也是宿命之战,许多人口耳相传,夸他如何如何厉害,但更多的人是惋惜这样一个天才修仙者的陨落,倘若给他几十年几百年,也许能飞升大道也未曾可知。
紫云魔宗的小弟子力战罗浮山六十一名核心弟子,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六十一人,何止是越级挑战,简直就是蝼蚁撼动大树,成为了近百年以来最精彩的奇闻异事。
天照城世子府。
沈天枢带牧遣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世子府中一片寂静,除了院子里传来的鸟兽虫鸣,再也听不到一点其余声音,世子府里里外外站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五行仙府、天音谷、三玄门、玄阴宫、紫云魔宗、太和宫、仙乐神宫,以及许许多多想要拜别牧家世子的散修。
“尸桀,把他的元神魂魄召回来!”
“少主,可是他的元神……”
尸桀欲言又止,只能按照沈天枢的命令行事,他操控着强大的灵力驱动招魂大法,瞬间引起一阵怪风,在整个厅堂中肆意舞动,可没人离开大堂,他们都期待能在尸桀的术法下看到牧遣云的残魂阴灵,然而风流渐渐停止,什么也没出现。
“不可能的,他的魂魄怎么没了,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沈天枢跪在牧遣云尸体前,终于放声痛苦,忍了这么久终于控制不住自己。
韩无双一手指着沈天枢,“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们云世子怎么会死,他怎么会受这么多伤,他从小最怕痛,你看看他现在全身上下多少刀伤划痕,多少窟窿洞眼,沈天枢这是你欠他的!”
“对,是我欠他的,我欠他的……”
惊雨湘握住韩无双的手,韩无双才没有继续唾骂他,因为害死牧遣云的人是罗浮山,他骂沈天枢也没有用,况且牧遣云那么喜欢沈天枢,甘愿为了沈天枢舍弃性命,韩无双他不敢对沈天枢动手,怕牧遣云知道了会不开心。
“贪狼八部承云世子大恩,永世不忘!”兀格台跪在地上,玉衡、紫菱和紫月等人也跟着跪在地上,啸山狼族、火灵狼族、双生狼族、风魂狼族、血影狼族、蚀天狼族、白纹狼族和天狼部族八大部族数百人全都跪下。
确实没有牧遣云,贪狼八部早就被罗浮山攻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天枢始终抱着牧遣云不肯撒手,大伙儿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人已经彻底凉透了,就算抱着也醒不过来,可是沈天枢就是不愿意放下牧遣云。
惊雨湘取了干净的手帕想去擦拭牧遣云手背上的血污,沈天枢都没同意,众人更加不知所措,“沈大哥,云世子过去是北域大陆少有的翩翩公子,总不能让他这般污浊……”
“沈天枢,你想干什么啊?都三个时辰了,让大家陪着你疯吗?”
叶蒙跪在对面,小声问道:“沈大哥,要不让云哥哥入土为安吧,他这样子我们看着心里难受。”
“还有一件事没做……”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沈天枢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牧遣云脸上,“云世子都过世了,还有什么事啊?”
沈天枢望着牧遣云,忍不住笑了笑,“云儿,我们成婚吧。”
“……”
在场众人都呆住了,东皇傲、无相生和白芷长老等人也没说什么,牧遣云舍弃一切来护卫沈天枢的父亲,也许早就把沈天枢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更或者这是牧遣云想要的吧,活着的时候,牧遣云穷极一生都在修炼和复仇,如今能和自己相守相知的人在一起,也算圆了他的心。
玉如水和紫非烟打破了沉默,“挺好的,云世子过去时常把沈公子念在嘴边,成婚之后便是有家的人了,相信云世子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玉姐姐说的对,谁说人死了只能举行白事,我们用喜事代替这一场白事。”
“好,我立刻去安排,这算是帮云世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定要热闹。”男儿有泪不轻弹,韩无双还是落泪了,他想掩盖自己的难过,快速走出大厅。
惊雨湘点点头,“喜宴婚礼事务繁多,我去帮无双大哥。”
“那我们也去帮忙,争取办一场最隆重的婚宴。”
大伙儿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牧遣云尸体边守护着,辟邪嗷嗷地交换不听,一直依偎在牧遣云身旁,用自己的额头蹭着牧遣云瘫倒下来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