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没有浪费自己天然灵敏的好嗅觉,一个蛐蛐狂叫的深更半夜,她和卢启晨在厨房旁边的小隔间木柜子里发现一屉蒸好的白面馒头,两人平均分完一个馒头,细嚼慢咽,品味如此清甜的人间美味。
林智第一次发现馒头可以吃出堪比面包的甜味。饱餐后,她和卢启晨良心回归,召唤地瓜联盟的小伙伴下来有福同享,一伙人像劳改犯一样缩在小隔间里分食馒头。
招待所的厨子很善良,发现馒头被偷吃后也不追究,反倒在第二天多留了几个馒头,过了几天又多留了几个葱花花卷和糖三角,热心地支援“小老鼠”们享用碳水。
临近结课的那一周,打扫卧房的朱阿姨随口问矮冬瓜,“馒头好吃吗?”大家才知道留馒头的人不是对着他们大夸未来之星的刘厨子,而是默默打扫客房的朱阿姨。
馒头、花卷、糖三角都是朱阿姨和她婆婆亲手做的,朱阿姨的拿手绝活是各色花馍,到艺考前最后一次集训时,朱阿姨会在减肥餐里加花馍,让“小老鼠”们光明正大地享用。
谜底揭晓的当天下午,地瓜联盟在矮冬瓜和卢启晨的房间里开会,商讨给朱阿姨的回礼,最终确定送上最实用的礼物:一叠塑胶手套、护手霜和水果礼盒。
一伙人出行太显眼,林智自荐代替大家去一公里外的超市买礼物,卢启晨和矮冬瓜随行。
三人逃掉没什么用的影视鉴赏课,兴冲冲赶到超市,在超市入口的小摊铺一人吃了一根烤肠。
矮冬瓜很自律,吃完烤肠把嘴一闭,任凭林智把臭豆腐碗放在他鼻孔下也毫不动摇,坚定只贪一根肠。
卢启晨最潇洒,吃完烤肠又买了一罐可乐,边逛超市边喝可乐,等买完礼物,可乐喝光,望见超市出口的炸鸡店,又去买了两根大鸡腿,本想分给林智一根,但林智许久没吃油炸食品,闻到这股重油味浑身难受,卢启晨就把两根鸡腿独自快乐享用。林智让他小心再腹泻,他不在乎,“药都备好了,不泻一次不就浪费了药。”
他们把礼物放进条码存包柜。回到招待所后,矮冬瓜找到朱阿姨,把条码纸奉上,表明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朱阿姨回家正好经过那个超市,下班时就能顺路把礼物带走。
朱阿姨被地瓜联盟的小浪漫感动,之后每晚他们都能吃到各式各样的面点。
集训在老头进组前一天结束。老头在上小班课时浅浅泄密,这次他将饰演宝刀未老的镇国大将军,是大明星男主的父亲,戏份颇重。
林智问大明星是谁,老头摆摆手,讳莫如深地表示等剧集开播的时候自然知晓。
等到老头去卫生间,卢启晨透露大明星就是代言某某饮料的男艺人,此人表演风格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扮家家酒风。
想到刚才老头提起大明星时的恭敬样,林智颇为愤慨,“老头整天骂我们这些新手表演痕迹重,对老手大明星倒是很宽容。”
“哎,卢老师也不过如此。”矮冬瓜难得一次勇敢附和,被归来的老头抓个现行。
“能火就证明有能力,要不然为啥火的不是你们四个榆木脑壳?”
林智对这种话没什么反应,没想到一流忍者“多比”坐不住了。
“卢老师,咱们还没艺考呢,连新人都不算,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老头这次意外的不毒舌,笑着挥挥手安抚“多比”:“诶呀我一时糊涂,把你们当做表修班的老江湖了。你们能火是最好不过,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成角儿!”估计老头也发现“多比”对能否成为演员已经到了有执念的地步,不便再刺激“多比”。
下课后老头从包里拿出四根金灿灿的假麦穗,让他们四人人手一根。
“你们都看过<勇敢者>吧,这是庆功宴那天布置的麦穗,我祝你们将来的参演作品也能像 <勇敢者>一样大卖!”
《勇敢者》是老头的成名作,距今已过二十余年。
林智盯着麦穗,和卢启晨对望一眼,“大麦大麦。”反正是老头送来的祝福,虽然他俩都清楚麦穗绝无可能来自二十年前的庆功宴,但也懒得调侃,拿着麦穗和“矮冬瓜”、“多比”一同欢呼,讨个吉利。
最后一节大班课结束,学生们终于可以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地瓜联盟的几个核心成员提议大伙一起到市区聚餐,得到一众人积极响应。
助教提醒大家就算聚餐也要谨记减肥减脂,林智干脆把助教也拉上,请老师当面见证他们的抑制食欲的能力。助教推脱要跑,被卢启晨和几个同学围住,“扣押”助教一起到饭店吃减肥餐。
由于不能吃硬菜,他们只点了一些清爽无油的下酒菜和两箱啤酒。
五香毛豆和凉拌莲藕最先空盘,卢启晨特地点的硬菜:凉拌猪耳朵和爆炒肥肠只有他自己享用,因为林智不喜欢吃下水和“边角料”,其他人是想着热量不敢吃。
但硬菜不能浪费,有人提议玩开火车,谁卡壳谁就来一筷子猪耳朵或者一块肥肠。
游戏开始,硬菜下得飞快,大家报完地名报菜名,硬菜吃光就解决啤酒,用老头赐予的代号玩游戏,例如林智拥有三个代号:麻饼脸、西瓜子、葵花盘,谁接力报名时喊到这三个代号中的任意一个,林智要喊“到”,反应慢就得罚酒一杯。喊代号的人不能用自己的代号,反应慢同样要罚酒一杯。
两箱啤酒早已空瓶,在卢启晨的建议下又上了几瓶据说喝再多也不容易发胖的黄酒。几轮游戏下来,包厢里喝倒一片,助教屹立不倒,越喝越来劲,精神抖擞地和今日新晋酒神“多比”玩猜拳。
林智一直以为自己的酒量在同龄人中属上游,直到卢启晨敲响装菜的铜盆,宣布散会,她还残存几分理智,帮忙将喝倒的同学送进出租车。
送走两位横着进车的同学后,林智站在路边发呆,卢启晨搭上她的肩膀,称一会儿有人来接,他会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顺路吗,我自己打车吧。”
刚说完,来不及等待卢启晨回应,林智断片了,如何离开饭店,如何坐进卢启晨的车,这段记忆完全空白,只零星记得自己躺在车后座,额头不停袭击车窗玻璃。卢启晨让司机停车,随后挤进后座,把她的上半身往下拖,让脑袋落在坐垫上。
似乎司机喊了一嗓子:“千万不能让她吐在你爸的车上啊!”至于吐还是没吐,她也不清楚,反正今晚最后记住的画面,是不知在家还是在小区门口,从星空下冒出来的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她恍惚记得这张脸属于她妈妈,林敏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