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启晨换了一身行头，褐色皮衣加牛仔裤，顶着刚洗完还没吹干得的湿发，看起来不像是去烤鸭店吃饭，倒像要去哪个摄影棚拍写真。
“太帅了吧，晨晨哥哥，我怕烤鸭的味道玷污了你。”
“没事，只要小智姐两天没洗的头发不怕被玷污就好。”
他俩互相蔑视，林智抢先冲进副驾驶，让卢启晨和何群坐后排。卢启晨让她下来，她不干，“不会是因为同床共枕了，现在害羞吧。”
“想什么呢，我坐前面方便给师傅指路，那家饭店位置不好找。”
“坐后面也能指路。”林智插上安全带，请司机师傅立即出发。
一路上后排两人聊得挺合拍，卢启晨称他推荐的那家饭店并不是专做烤鸭店，而是一家外省的驻京办，烤鸭不是北京特色，但口感很不赖。
林智知道自己不用偷跑了，安然靠着头枕打瞌睡，迷迷糊糊听见后排从蓝球明星聊到游戏装备。何班长不打游戏，但也能和卢启晨聊得头头是道。她偏过头朝后排瞄一眼，两人面上都洋溢着遇见好兄弟的和颜悦色。这两人性格截然相反，凑在一起氛围倒挺融洽，至少明面上融洽。
到了饭店，大厅人满为患，三人选了一个小包间。等上菜的间隙，林智公放昨晚卢启晨抱着何群发酒疯的视频，卢启晨试图抢夺手机，林智立马开溜，隔着圆桌陪他转圈。
“太不够意思了啊！你喝醉的时候我都没录像。”
“我喝醉只是睡觉，哪有晨晨哥哥好玩。”
视频里传来卢启晨哭诉面试结果不合心意，卢启晨大喝一声，堵住耳朵，飞快跑出包间，隔几秒给林智发来短信。
“删视频，不删绝交。”
林智关掉反复欣赏过的视频，删除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要留着慢慢欣赏。何群也看到卢启晨发来的短信，劝她删掉视频。
“如果有朋友把你丢脸的瞬间拍下来，你会怎么想。”
“又不是没拍过。”林智盯着何群，此时坐在冷绿色瓷砖墙前的何班长显得格外柔和恬静，让她无意识地想多看两眼，但她的眼神一向直勾勾，仿佛在观测或是审判被看的对象，何群以为自己被审判了。
“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人看见我给你拍的照片。”何群轻叹，“再说照片不好看，丢脸的是摄影师。”
其实林智说的是邵君给她录制的各种耍宝小视频，但既然何班长有自省意识，她就顺水推舟。
“那我也保证不会再有人看见这段视频，除了当事人。”
服务员称菜已经上齐。卢启晨还没回来，林智下楼找人，在饭店门口的花坛边抓到正在吸烟的卢启晨。
“我就知道。晨晨哥哥多抽点，已经离发臭的中年人不远了。”
“你管我。”话是这么说，语气也有些冲，但冲完卢启晨把烟掐灭，用投篮的手势把烟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林智不在乎卢启晨的小情绪，只想赶紧回包间吃饭，她拍拍手，“菜上全了，请卢老师趁热享用。”刚转身，又被卢启晨拽回来。
“你喜欢何群。”卢启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因为喜欢何群所以拒绝我，对吧。”
林智眨眼想了想，从目前她对何群的感觉和在他面前的表现来看，似乎是这样，她鲜少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何群没有主动表露过自己的感情，至少在她认定的主动范围里。
“不知道。”她用惯常招数敷衍，但卢启晨不买账，非要她给出明确答案。
“让我死心行不行。”
“行啊。”林智两手交叉在胸前，斜眼盯着卢启晨，“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死心吧。”
“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何群，你会选谁。”
“不知道，何群没说过喜欢我。”
“别打岔，先回答问题，我和何群，二选一。”
“真的不知道，除非你和何群都喜欢我才能做选择。”
卢启晨作势要掐她的脖子：“现在不需要做即兴练习，不许演。我昨天才见到何群就能确定他喜欢你，你跟他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情。”
林智真诚且装模作样地求问：“什么迹象让你确定。”她好奇男生视角下何群的态度。
卢启晨闭了闭眼，“吃饭！”说着，拽上林智回包间。
————————————
这家饭店实属做大杂烩的佼佼者，菜单上的菜品囊括全国各地特色菜，卢启晨豪横地宣布这顿饭由他买单，林智用筷子敲响盛放热毛巾的铁盆以示欢迎，卢启晨不理她，翻着菜单乱点一通。
服务员复述点菜单时，何群建议砍掉一半的硬菜，称三人吃不完，不用浪费。
卢启晨坚持要将桌子铺满，“吃不完的菜会进潲水桶，给猪吃也是吃，不算浪费。”
林智夸赞卢启晨很有哲理，让何群安心接受卢总的心意，等服务员离开包厢，她以上卫生间为由溜走，喊住服务员，像何群一样砍掉一半硬菜。这下饭菜容量正好，除了一点乌鸡汤底，三人没给猪剩下什么点心。
饭店离动物园很近，吃完饭，卢启晨自动遗忘和林智闹别扭的前因，带队前往动物园，三人慢悠悠闲逛，幸运地赶在停止售票前进园。
林智拉着卢启晨“解放天性”，一起模仿狮子打哈欠、企鹅走路、火烈鸟打架，两人每到一处场地就被一群人围观，观众多是老年旅行团的爷爷奶奶，年轻人和中年人经过他俩身旁都加快步伐，扭头望向别处。
有小朋友好奇地跟在他俩身后，加入模仿队伍。家长见状立马怒斥，冲过来把孩子抓走。
何群听见家长教育小朋友“不要跟奇怪的人打招呼”，忍俊不禁，为这两个怪人留下影像记录。
他一打开手机做出拍照的姿势，林智倏然回到现实世界，冲过来要求删除照片。卢启晨跟在后面凑热闹，看到照片后又倒戈，从林智手中抢走手机。
“人家何群拍得挺好，你凭啥要删除。”
“凭我拥有自己的肖像权。”
何群听到他俩的对话，不做反驳，翻开手机准备删除照片，还没按下确认键，手机又被林智抽走。
“不删了。”
“哟，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卢启晨朝林智挤眼，“被我说服了？”
林智不回应，突然脚底抹油，冲进前方人堆里。
到了外场地，卢启晨请路过的游客帮忙，为他们三人在只从水面露出半个脑袋的河马前面拍照。
“我最讨厌的动物就是河马。”
“为什么。”
“看着挺敦厚，其实很好斗，领地意识特别强，人一旦被攻击，不死也要重伤。”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讨厌河马，还要拉着我和何班长一起在河马前面拍照。”
卢启晨指向右手边的零食摊铺，随即学着方才林智跑步的姿势，往前方人堆里冲。林智紧跟其后，边骂边跑，喝令他停止对自己的拙劣模仿。
何群保持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对这两人永不停歇的表演不做任何反应。
动物园闭馆，他们三又晃到大剧院，从黄牛手上买走两张票，以二藏一的方式鬼鬼祟祟溜进馆内，观看已经开场半小时的话剧。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还不算内行，林智和卢启晨已然把自己当做内行，屁股还没捂热坐垫就开始点评台上演员的功底，幸好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周围没有观众，只吵到何群一个人。
话剧散场，卢启晨想拉他俩去艺考朋友兼职的酒吧坐一坐，这朋友就是被林智评过长相排行榜的五人组成员。
“谁啊。”
"韩霄，他在那里驻唱，还是志宇推荐的。”提到胡志宇，卢启晨问林智为什么不回好哥们的信息。
林智打开手机，看到胡志宇昨天发来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离开北京，要不要离开前去滑雪。收到短信时她正在邱明朗家吃饭，她想回复“下次再说”，但当时好像被谁移走了注意力，一时忘记回消息。
“现在回。你们想滑雪吗。”
卢启晨摇头，“搞不定那玩意，去年差点摔骨折。”
“胡志宇是谁。”何群问。
卢启晨来了兴致，玩味一笑，“一个艺考朋友，挺喜欢林智，每次见面都会问林智在哪儿。林智还夸过人家长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