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沈芳菲看向沈窈窕,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异常的光,坚定出声,“长姐放心!芳菲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芳菲身为忠武王府的女儿自然也应该为王府抬起一份担当。”
沈窈窕弯唇笑了笑,漆黑清冷的眸子中闪烁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欣慰。这偌大的忠武王府要想要保持着永久不断绝的光辉,自然就需要忠武王府的每一代人努力巩固,齐心协力,方可立于不败之地。素来,撑住忠武亲王府门楣之人便只是上一代的顾王妃,而今的沈意行和沈窈窕,如今沈芳菲即将出阁,身上又有了长德郡君的品阶,自然也要担起忠武王府的门楣。
夜色如墨,长空寂静,忠武王府一片的大红,青梅嗅中却未挂满红绸,沈意行特地吩咐人不必挂红,此刻的青梅嗅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根本看不出半分的大婚喜庆。
青梅嗅院中的水榭假山旁,鹅卵石铺得的小路上布满了一层淡淡的青苔,于夜色下铺白的地砖,折射出熠熠生辉的光彩。“咻!咻!咻!”锋利张扬的挥剑之声划破长空,割裂风声,夜色下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丰神俊朗,光风霁月,只见屋内映照出的烛火将沈意行身上的云纹锦绣一寸寸照亮,他的身影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锋利出鞘的利剑,剑柄上刻着繁复精致的纹路,随着手腕的转动,在寂静的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锋利的声音。只见他眸色清冷深邃,剑眉星目紧拧,瞳孔之处透露出森森的寒冷与杀意,目光随着利剑而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似一只征服天下的雄鹰。
忽然,沈意行猛然将剑收回手中,剑眉一斜,冷冽凌厉,“出来!”
旋即,一身红妆的闻人寞缓缓走了出来,素来清冷的眸色中多了几分异常柔和的笑意。她看着眼前矜贵俊美的男子,这是她爱了多年的人,她的一生都在期盼着如何走到他的身边,而如今,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效忠他。
沈意行冷冷看着眼前一身红妆的女子,眸色凌厉,“你来做什么!”
闻人寞走上前,见他白皙光滑的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连忙将手中的洁白帕子递给他,“殿下!擦擦汗吧!”
沈意行看了闻人寞一眼,旋即接过她手中的帕子,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都没看闻人寞一眼,缓缓走到一旁的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将手中的利剑放在一旁的白玉石桌上,面色清冷,眼眸凌厉。
闻人寞垂了垂眼眸,掩去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旋即,扯出一抹笑意走到沈意行身边,缓缓坐下,“殿下!我给你准备了银耳羹,想着殿下可能有些饿了,便送来过来!”
沈意行轻睨了一脸讨好的闻人寞一眼,他很清楚她的心思,旋即缓缓起身,冷声道,“你喝吧!”旋即,沈意行拿起石桌上的利剑转身离去。
闻人寞脸色微变,眼眶之中带着一抹心痛,连忙起身出声叫住了他,“殿下!”
沈意行听到闻人寞的声音,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冷冽凌厉的眸子斜视着身后,沉声道,似乎带着一丝警告,“我很清楚你是什么心思,但是,我告诉你,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说完,沈意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留下独自站在原地的闻人寞。
闻人寞看着沈意行离去的背影,目光缓缓看向一侧的石桌上沈意行刚刚随意丢弃的手帕,还有自己亲自眼巴巴送来可是他却动都没有动一口的银耳羹,纤细白皙的手不由得紧紧攥紧。
红日初升,鱼肚白被暗红的朝霞所占满,金黄色的光芒点点碎碎笼罩着千古连绵的盛京……
月满西楼中,沈窈窕早已更衣梳妆,正坐在一旁的方桌旁的软垫上,手中端着一碗清淡的莲藕羹缓缓喝着。
琥珀缓缓走了进来,恭敬拂身行礼,旋即将手中尚未开启的有些泛黄的信封恭敬递到沈窈窕身侧,“公主!门房的人收到了一封给公主的信,却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门房的人不敢回绝,琥珀只能来请示公主!”
沈窈窕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莲藕羹,从琥珀手中接过信封,直接拆开,打开信纸,上面只要寥寥的几个字,巳时,玉楼春七楼恭候。沈窈窕眸色微微一顿,峨眉微蹙,带着几分不解,旋即看向手中的信封,似是有什么东西,旋即将手伸进去,掏出几朵早已干枯的梅花花瓣。
“公主!这是?”一旁站在的沉韵连忙出声。
沈窈窕搓捻着手中早已枯萎的梅花花瓣,眸子明显闪烁着几分震惊,旋即转瞬即逝,暗藏着几抹道不清说不明的微光。
“沉韵!你去宫中传递消息给怀素,就说我今日有事,就先不进宫了,明日再去!”沈窈窕连忙出声朝沉韵吩咐道。
沉韵微微一顿,眸子闪烁着几分不解,“公主不是都已经准备了进宫吗?怎得现下又不去了呢!想必越王殿下此刻正在金阙宫等着公主呢!”
沈窈窕面色如常,眸子中散发着几丝清冷,“就按照我的意思去传消息吧!”
“是。奴婢明白了。”沉韵连忙恭敬出声,也没有追着继续询问,她看得出来公主并不想让自己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不进宫。
巳时十分,沈窈窕谁都没有带,独自出现在了玉楼春的七楼,她带了一顶白紫色的斗笠,遮住了大半的身子,站在一间顶好的厢房门外,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犹豫片刻,斗笠面纱下容颜若隐若现的沈窈窕似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在朱红的海棠门上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门便被缓缓打开了,沈窈窕看去,是一个自己记忆中没有印象的黑衣侍卫模样。
沈窈窕缓缓走了进去,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坐在软垫上静静喝茶的男子,男子只当青年,生的眉清目秀,丰神俊朗,一身的青衣怎么也盖不住他周身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雍容华贵,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模样。目光所及,沈窈窕心头一震,是怀一,真的是怀一。
坐在软垫上喝茶的人赫然便是犹如昙花一现出现在临安的沈辞镜。只见沈辞镜朝沈窈窕弯唇一笑,但是沈窈窕却很明显从他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生气,肖似一汪枯井。只听沈辞镜清冷不失温和的声音缓缓流了出来,“姁姁!过来尝尝我泡的茶怎么样!可还是从前的味道!”
沈窈窕一把拿下头上的白紫色斗笠,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清冷的眼眶微微湿润,嗓子不由得沙哑几分,有些半信半疑地唤了一声,“……怀一”
只见沈辞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我!姁姁!快过来坐!尝尝我泡的茶!”
沈窈窕没有想到远在幽州的沈辞镜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了盛京,而且并非是先入宫,而是给自己传递了消息,她有些震惊,她知道他要回京的消息,脑海中做了很多次相见的场景,没想到竟然这么突然。沈窈窕与沈辞镜自幼便是一同长大,也是一份青梅竹马的情分,情分虽不如怀素深厚些,但是却比沈璟深厚上不少。
一个简单不过再简单的称谓便足以看得出。
沈窈窕缓缓在沈辞镜的身前坐下,怔怔地看着面前三年未见的男子,眸子中闪烁几分震惊。
沈辞镜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垂眸笑了笑,“怎么!我看你似乎见到我并没有我相像得那么震惊,看来是我的出场太过低调!”
沈窈窕微敛心神,浅浅地笑了笑,淡淡出声,“我知道皇伯父下旨召你回京,只是没有想到你那么就到了盛京。刚刚收到信时,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本都不打算来了,却看到信封中那几片枯萎的梅花花瓣,我知道是你,却也不敢相信,只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了,不过,倒是没有让我失望!”
年少时的沈辞镜,沈如玉,沈璟,沈含羞,沈意行,沈窈窕都是一同长大的,各自的情分却是不同。谁都知道沈窈窕最喜欢的便是梅花,沈辞镜曾打趣过沈窈窕,说日后若是给她写信,都不用署名,就往里面放几片干枯的梅花,便足够了。
沈辞镜低声笑了笑,似乎在沈窈窕面前他的笑容更多了不少,虽然眼中依旧肖似枯井的无神。只听他淡淡道,“我也没有想到,年少时随意的一句玩笑,姁姁竟然一直记得。”
“当然!怀一说过的话我怎么可能忘记!”沈窈窕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脱口而出道。
沈辞镜似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明明该唤我堂兄的,从小到大也没听你唤过几声,整日整日叫着我的字!”
沈窈窕笑了笑,眼眸之中素来的防备和疏离似乎放松下来,“这是自然!叫堂兄的多么生分,还是怀一听着比较亲切。”
沈辞镜笑而不语,笑意也未达眼底,只是亲自给沈窈窕倒了一杯茶,缓缓推到她的身前,淡淡道,“尝尝!是不是还是当年的而味道!”
沈窈窕赫然朝杯中看去,漂浮着一朵干枯的白梅,旋即,她缓缓喝了一口,平静的眸子中明显涌现几分异常的光亮,心中蓦然一暖,旋即,看向沈辞镜,温和一笑,“还是当年的味道,一点儿都没有变。”
沈辞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喜欢就好!”
沈窈窕犹豫了一下,眼眸暗藏着几分微光,旋即缓缓出声询问,“怀一!你既然已经回到了盛京,为何不直接进宫?我想,怀素,哥哥,含羞姐姐定然也是迫切想要见到你的!”
沈辞镜肖似枯井的双眸闪烁着几抹微光的,旋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姿态却是格外的认真热烈,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没想到短短的时日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怀素遭人谋害,伤了腿,而你又为了救怀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后却又双目失明。而今,沈瑜和汝南侯府也都伏法。只是有些感慨,我走后的三年之中,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雁回纳了侧妃,怀安娶了正妃,不日又即将迎娶你那妹妹。最主要的是,你也从长阳郡主变成了长阳公主。”
沈窈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于沈辞镜清楚地知晓这所有的事情,没有半分怀疑和试探,这些事恐怕都早已传遍整个天下了,更何况是幽州呢!只听她淡淡道,“郡主也好,公主也好,不过都是称呼罢了。”
沈辞镜眸色闪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旋即,有些语重心长地道,“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闻言,沈窈窕弯唇一笑,笑而不语。
彼时,金阙宫中,沈如玉正坐在院中的茂密的梅花树下,看着手中的经书,金黄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莫名渡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却是融化不了他眼中的清冷和深邃。
洛川走了过来,恭敬拱手行礼,“王爷!刚刚忠华门那边传来消息了,长阳公主今日身子不适,便不进宫了。说是让您别等了,改日又进宫看您!”说着说着,洛川的声音不由得弱了几分,他可是知道王爷知道长阳公主要进宫,特地在这院中等了大半天,却谁知长阳公主却又不来了。
沈如玉握着书的手明显一顿,眸子中的寒霜似乎越发浓重,紧绷的下颚好像在极力地隐忍和克制。半晌才缓缓开口,“身子不适?可打听到姁姁没有进宫来的真正原因?”显然,沈如玉是不会轻易相信沈窈窕身子不适的借口。
洛川早就知道自家王爷一定会问真正的原因,幸亏他让人提前调查了一番才来回禀,“回王爷,属下让人去查了一下,长阳公主似乎是接到一封信,然后便带着斗笠去了玉楼春,身边的沉韵和琥珀都没有带,独自一人不知去见了谁。”
沈如玉眸色微微一顿,剑眉紧锁,“沉韵和琥珀都没有带?”
“是!”洛川只能硬着头皮道,“派出去的人是这样说的,长阳公主独自一人去了玉楼春,不知道是去见谁。”
沈如玉剑眉紧锁,眉目之间布满浓浓的寒霜,似乎是想陷入了沉思。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是话锋一转,眸色冷冽,全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凌厉和气势,瞬间锋芒毕露,“对了,你去找些江湖上的人,查查孽镜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找什么人,一定要给我查到孽镜的背后之人。”
洛川眸色一惊,有些不懂为何上一刻都还在关心长阳公主行踪的王爷,现在竟然立马便要自己去找那江湖上孽镜背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正掌权者。到底王爷的命令不是他能够质疑,只能恭敬出声,“是。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尽全力查到孽镜背后真正的掌权者。”
洛川犹豫了一下,缓缓出声询问,“王爷!那长阳公主今日去见了何人还要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