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玉陷入沉思,深邃漆黑的眼眸不失灵动,垂了垂眸,掩去眼中涌现的那抹微光和与生俱来的算计,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淡淡开口,“不用查了,既然姁姁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就不要插手得好,只要不涉及她的安危,都算了,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洛川微微犹豫了一下,他明显从王爷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难不成王爷知道什么,知道是谁传给长阳公主的信。王爷总有王爷的道理,旋即,洛川也没有多想,只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别忘了,孽镜背后真正的掌权者要尽快查出,要尽快!”沈如玉连忙出声嘱咐道,他隐隐约约觉着好似有什么大事即将来临,却是无法捕捉,只能凭着现下的感觉而走。他总觉着这所有发生的事情背后,会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待着所有人,等待着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是。王爷放心,属下会尽快命人去查。”
洛川走后,沈如玉放下手中暗蓝色经书放在自己受伤的腿上,端起一旁早已沏好的云清山雾,淡淡地喝了一口,不知在想什么。赫然,微风悄然吹起经书,硬生生翻过一页,赫然躺着几行经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彼时,玉楼春中,沈窈窕缓缓起身告辞,眉目温和,“怀一。那我便先回去了。”
“嗯……好!”沈辞镜眼眸微闪,点了点头,也缓缓跟着起身,注视着正在带斗笠的沈窈窕,眸色中的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窈窕缓缓转身,目光却落在站在门口的那个黑衣侍卫身上,侍卫一身墨衣,生的眉清目秀,眉宇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英气,有力的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由外而握。沈窈窕眸色微顿,略有打量地看了那侍卫几眼,旋即,漫不经心地朝沈辞镜开口问道,“怀一。这是你新的侍卫吗?我记得从前你身边的是风眠。”
沈辞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上前两步,眼睛肖似一汪枯井,淡淡出声,“阿尘,还不见过长阳公主!”
旋即,只见那个一身墨衣,眉清目秀的男子,沈辞镜口中的阿尘,立马朝沈窈窕恭敬拱手,声音带着冰冷,“属下阿尘参见长阳公主!”眉清目秀的面容面无表情,虽恭敬有礼却不卑不亢,倒是不像一个简单的侍卫。
见沈窈窕似有疑惑,沈辞镜缓缓出声解释道,“风眠跟着我到幽州不久,便因意外身亡。”
沈窈窕眸色微顿,虽然有些奇怪风眠的死,却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淡淡地垂了垂眸,旋即,温和出声,“怀一。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沈辞镜淡淡出声,嘴角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双眼依旧犹如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在沈窈窕转身离开后,沈辞镜嘴角上那最后一丝温和的笑意也瞬间消失殆尽,双眼中的寒霜似乎更加浓重,笔直地站在那,双眸紧紧地盯着沈窈窕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墨衣男子阿尘缓缓出声,眼眸中似是带着一丝担忧,“殿下!属下不明白您为何非要在今日见长阳公主不可,若是长阳公主将您提前回到盛京的消息传了出去,恐怕……”
“她不会的!”沈辞镜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
“殿下。长阳公主身份不同,在皇室中的地位极高,永昌帝都能够将九转丹为了她拿出来,可是个不可小觑估量的人。不知殿下的意思是否要拉拢长阳公主?”阿尘的声音极为冰冷阴沉,小心翼翼地在沈辞镜耳边说道,显然他是认为自家殿下相邀长阳公主一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沈辞镜缓缓转身,走到方才的位置上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梅花茶淡淡地喝了一口,半晌,才缓缓开口,“如今,既然和雁回已经结成了联盟,姁姁自然就不必了。姁姁心善,与我虽三年未见,却情分深厚。只要有这个情分存在就足够了。真正的我很想看看,那个在面对熊熊火海能够义无反顾帝冲进去的女子,三年未见,不知是何样貌。”
阿尘剑眉紧锁,眼中闪烁着暗芒,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许多日没有出海棠春,沈含羞带着海棠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一旁是茂密的百树,百花齐放,倒是应景得很。来来往往的宫女侍卫见到长平长公主,连忙退居到一侧,恭恭敬敬地行着礼。沈含羞看着宫道两旁的月季,缓缓走入竹林小道,淡青色的云锦纱衣衣袂翩翩,眉眼如初,唇若含丹,依旧是那么美艳,眉眼之中却是多了几分落寞和孤寂。
忽然,一道坚定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沈含羞的沉思。
“臣,禁军统领江策参见长平长公主。”
闻声,沈含羞朝那人看去,一身的暗黑色的盔甲,腰间配着繁琐纹路的佩剑,身姿伟岸挺拔,并未下跪行礼,只是按剑低头。虽然低着头,但是沈含羞却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样貌,生的没有沈意行那样的矜贵俊美,眉宇之间却是散发出浓浓的英气,是那一种见之便深深记下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人的脑海之中。
沈含羞如初的眸眼打量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子,有些失神,海棠见自家公主有些失神的模样,连忙小声地提醒着,“公主!这是皇城禁军统领江策,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公子。”
沈含羞微敛心神,禁军统领江策,她是知道的,父皇最为信任的禁军统领,虽年纪轻轻,却已是统领皇城五万禁军,手握大权,又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在盛京朝野上下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沈含羞点了点头,淡淡出声,“江统领不必多礼。”
一身盔甲的江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正当妙龄的女子,眉如黛,似远山,眼眸虽然带着几分落寞却依旧遮掩不住灿若星辰的光,嫣红色的嘴唇如同镶嵌了红宝石一般,于光芒下透着她的光泽,身段窈窕纤纤,眉目温和从容,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明艳,一颦一笑间,态度温和,格外得好看,格外的吸引人。
江策一时恍了心神。
沈含羞淡淡地勾唇笑了笑,端庄得体,不热络却也不失规矩,“江统领为何会出现在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江策在妙龄女子语笑嫣然之中有些恍了眼,片刻才回过心神来,素来沉稳的眼眸闪烁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连忙解释道,“回公主的话,臣来寻查内宫上下,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沈含羞看着男子有些慌乱躲闪的眼神,这倒是个有趣的人儿,有些笨嘴拙舌的模样,她一时不免轻笑出声,旋即淡淡地点了点,“如此。我便先走了,不耽误江统领寻查的时间了。”话落,沈含羞便缓缓转身离开。
江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是硬生生地咽下,到最后微低下头,憋出一句,“恭送公主殿下。”
一身盔甲的江策看着沈含羞缓缓离去的身影,随着日光的移动,金黄色的光芒打在他冰冷厚重的盔甲之上,将他一寸一寸照亮,似乎映照他眼中在沈含羞离开后才涌现的深情和欣喜。
城外的百战军军营,黑色的玄虎战旗在风中飘扬着他的身姿,军营中的校场点兵,士兵排列整齐,黑衣的裤子陪着上身红色的束腰窄袖,拿着长枪银剑,跟随着站在台下男人的口令,动作整齐划一,刺,穿,伴随着士兵们铿锵有力的喊声,斗志昂扬,英气十足。而那带领士兵们练武的穿着盔甲的男人,赫然便是褚深。
沈意行坐在台上的宽木案桌后的深褐色椅子上,手中看着一份卷轴,一身的墨黑色盔甲,青丝梳得整整齐齐,用一直深褐色的发丝固定住,素来温和的面容带着与生俱来的华贵,眉宇之间平添了几分征战沙场的英气和锐气,全身的气场冷冽凌厉,令人不免心头一震。紧紧蹙着的剑眉醒目,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浓厚的凌厉与杀意,坐在那,便是令人望而生畏。
一身深褐色盔甲的墨风缓缓走上前,正好对上褚深看过来的眼神,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旋即,墨风两三步跨到沈意行身前,先是立于身前恭敬地按剑低头行礼,旋即,才连忙走到沈意行身侧,弯腰低头,小声道,“殿下。刚刚收到的消息,燕平王殿下相邀长阳公主玉楼春相见。”
沈意行猛然抬起眸子,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几分震惊和不解,“怀一见了姁姁?”
“是。殿下。府中刚刚传来的消息。现下长阳公主已经回京。”墨风连忙出声解释道,旋即连忙又道,“殿下。不知这燕平王为何会突然相邀公主,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咱们是不是应该……”
“不必了。”还未等墨风说完,沈意行猛然出声打断,漫不经心地开口,“怀一想见就见吧!怀一和姁姁情分深厚,应该不会做出利用姁姁的事。你让我们的人暗中盯着怀一和姁姁,保证姁姁的安危,至于怀一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属下明白。”
“对了,可以传消息给纳兰绰了,同他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手了。”忽然,沈意行缓缓出声说道,冰冷凌厉的声音里里外外都在透露出冷冽,姿态极其认真,不容人抗拒的姿态,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几分算计和野心。
墨风微微一震,旋即恭敬出声,“是。殿下放心。属下即刻去办。”
“记着,小心些,不可让任何人发现了。”沈意行连忙出声嘱咐道。
“殿下放心。”墨风说完,急忙按剑退了下去,朝着褚深点了点头。
沈意行看了看手中的卷轴,旋即将手中的卷轴放在桌子上,缓缓起身,墨黑色的盔甲发出碰撞的厚重的声音。抬起脚上的黑皮靴子缓缓走上前,褚深见了,连忙低头颔首,“殿下。”
沈意行看着底下士气高涨,斗志昂扬的士兵,豁然心胸开阔,眉宇之间的英气越发厚重,双眼中布满士兵整齐排列的身影,似是一抹欣慰跃然心中。他厚重沉沉地声音缓缓响起,“看来,今年新招的士兵很不错,都是一些有天赋的士兵。”
褚深连忙出声附和,话语中带着一丝讨好奉承,眼中却无任何阿谀奉承之意,“殿下明眼如炬,都是殿下慧眼识珠。”
沈意行不以为意地弯唇笑了笑,似乎并未将褚深的奉承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开口,“百战军现在有多少人了?”
“回殿下的话,十万人。”褚深连忙出声恭敬回道。
沈意行深眸微动,没有说话,眼眸之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身的英气洒向底下的士兵,一旁插满的百战军战旗在风中尽情飘扬,摇曳着它的身姿。
红日高声,金黄色的光芒洒向盛京,将盛京笼罩在淡淡的光芒之下,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城门处,人来人往,晋城的出城的,皆在奔赴着自己即将行去的远方。千古连绵的盛京皇城城墙上,插满了大宸的旗帜,在清风中飘扬着它的身姿,穿着清一色深褐色盔甲的士兵,拿着长枪,腰间配着剑,挺拔地站着,守卫着大宸的大好山河,护国泰民安,定万里乾坤。
文武百官,身穿紫色衣袍,带着高帽,手拿着明亮恍神的玉圭恭恭敬敬地站在宣室殿的长阶之上,按着官位的高低排列整齐,文官之出居左,由定国公顾慎言为首,身侧还站着一身玄色锦袍的沈璟。武将居右,领头的是墨黑色锦衣华服的沈意行,为其马首是瞻。
响裂的钟声清脆澄澈,传遍盛京皇城的处处城墙,文武百官应声而入,依次缓缓走上那长长的白玉台阶。
永昌帝带着精致高贵,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帝王高冠,穿着束腰的明黄色龙袍,绣着精美繁复的纹路,缓缓在象征着帝王身份的龙椅上缓缓坐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旋即恭敬跪下行礼,只有沈意行和沈璟低头弯腰拱手行礼,入朝的皇室子弟,是不需要行跪拜大礼。
“免礼。”永昌帝沉沉铿锵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端庄恢弘的大殿中缓缓响起,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谢陛下。”文武百官这才齐齐起身。
旋即,宣室殿的大殿之外便有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出声,“禀告陛下!燕平王殿下在大殿外求见。”
永昌帝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之中带着经历岁月的沧桑之感,话语中似是带着一丝微微地颤抖,“宣!”
站在永昌帝身下的内贵人吴兴这才高扬着嗓子,大声喊道,“陛下有旨!宣,燕平王觐见~!”
被贬幽州多年的燕平王沈辞镜回京,朝野上下心思各异,燕平王沈辞镜的回京定然会将原本已经定好的朝中局势进行新一轮的洗牌,又是一场即将来临的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