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淑皇贵妃在后宫之中算得上是多子,膝下有两个皇子,一个是永昌帝登基后的第一子,帝王之材,颇得宠爱,一个文韬武略才貌双全,而今圣眷正浓。但是温淑皇贵妃知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性子冰冷,不与任何人亲近,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了他不高兴,特别是上次她吩咐人在香炉中动了手脚被发现后,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会跟自己越来越疏远。
沈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妃,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感情形同陌生人一般,“怎么!难不成母妃觉着儿臣配不上着忠武王府家的二小姐?”
“你说什么呢!”温淑皇贵妃被自己儿子的话猛然一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脱口而出,“你是陛下的皇子,天之骄子,圣眷正浓,怎么可能配不上!若是说配不上,自然是那丫头配不上你!”她的儿子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怎么可能配不上其他女子!
“那母妃是觉着忠武王府的二小姐配不上儿臣?”沈璟又道,眸色中似是闪过一抹算计。
温淑皇贵妃还未从沈璟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回过神来,倒是一旁的妙言立马便懂了,想要提醒自家娘娘,却被沈璟一个凌厉冷冽的眼神给吓得噤若寒蝉。
温淑皇贵妃面色有些难看,却是老老实实道,“忠武王府的二小姐沈芳菲,母妃也见过,也是个落落大方,明艳动人的姑娘,虽然生母出身是低微了些,但是好歹如今母妃看顾王妃和长阳公主对这个沈芳菲倒也看重得很。若是如此论起来,那丫头做你的侧妃倒也是绰绰有余!”
沈璟似乎早就料到了如今的局面,淡淡道,“既然如此,母妃都觉着是好的,其他的就都不是问题!”
温淑皇贵妃猛然一惊,才知道自己落入了自家儿子的话语中圈套之中,想要开口辩解却也来不及,只能面色有些难看道,“话虽如此,可是怀安,母妃并非不让你纳妾,只是能否过些时日啊~你能顾及一下倾儿和你舅舅的面子吗?就算不为他们,你也为母妃想想,好吗?”温淑皇贵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乞求,她是不敢与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硬来的,只能软声细语。
很明显,温淑皇贵妃的软声细语在冰冷无情的沈璟面前没有一丝作用,沈璟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母妃说笑了!儿臣不过是纳个妾罢了,哪有母妃说得这么严重!况且,既然我决定了那就没有更改的理由!”
温淑皇贵妃见自家儿子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禁有些气恼,却也不敢发火,“你为什么非要在此时纳丫头为侧妃啊~你不是素来惦念的都是姁姁吗!怎么突然就非要娶那丫头呢,那沈芳菲可是姁姁的妹妹啊!”
妙言拉了拉自家娘娘的衣袖,想要出声提醒您已经掉入容平王殿下的圈套了。而温淑皇贵妃却是半丝反应都没有,妙言也只好作罢!
沈璟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不由得弯唇冷笑,冷冽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母妃,一字一句,意味深长,极尽嘲讽,“原来母妃也知道儿臣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姁姁啊~呵~”
温淑皇贵妃瞬间语塞,这才知道怀安等的便是自己这句话,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只听沈璟冷冽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中响起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当初,所有的人都知道儿臣喜欢的是姁姁,母妃也再清楚不过,可是母妃却是硬生生要儿臣娶了姜倾,都在用一切都是为了姁姁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母妃和舅舅壮大姜家的事实。儿臣为母妃所生所养,儿臣妥协,娶了姜倾为王妃。怎么!难不成儿臣如今要纳自己看顺眼的一个姑娘为侧妃便是十恶不赦了吗!!!”沈璟的声音冷冽无情,不带一丝感情,却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愤怒与发泄,“古往今来,正妻与妾室一同入府比比皆是,儿臣为了母妃和舅舅的面上无上荣光,无论是大婚还是聘礼,都已超越所有的礼制给足了所有人面子,母妃还要儿臣怎样!”
沈璟似是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目光放在自己母妃的身上,眸眼之中看得到自己母妃无比震惊的神情。后来的沈璟也才回过神来,为何自己会在福庆宫如此失态,为何自己便会如此发泄辩解!他虽有些懊恼,却也不后悔。
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温淑皇贵妃眸子闪过着从所未有的震惊,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发泄在自己面前。她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温淑皇贵妃身形不稳,缓缓坐在贵妃榻上。妙言连忙伸出手扶住她,担忧道,“娘娘小心!”
沈璟微微伸出的手却也在众人未察觉之际缓缓收回。半晌,沈璟看着自己母妃,拱手恭敬道,“此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还请母妃安心接受!儿臣也劝母妃不必想着再去父皇那里下功夫,儿臣再来给母妃请安时,也去了未央宫见父皇!儿臣已经求得父皇的赐婚圣旨,允许儿臣纳忠武亲王府二小姐沈芳菲为侧妃!”
“儿臣告退!”说完,沈璟后退两步,拂袖离去,不带一丝感情。
温淑皇贵妃眸子中闪烁着浓浓的震惊,她没有想到怀安居然是从陛下那边过来,再来见自己的,给自己来了一个先斩后奏。如今有陛下的圣旨,她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愿意!只是怀安方才在大殿这番铿锵有力地话却是硬生生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原来她的儿子竟然是这般责怪自己!
见自己娘娘失魂落魄的模样,妙言心中不忍,面上担忧缓缓唤了一声,“娘娘~您没事吧~”
温淑皇贵妃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妙言犹豫再三,缓缓出声询问,“娘娘,您真的同意三殿下纳芳菲小姐为侧妃吗?”
“不同意又如何!”温淑皇贵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眸中夹杂着几分落寞,淡淡道,“他都已经放弃姁姁娶了倾儿,芳菲那丫头,他若是喜欢便让随他去了吧!不过一个侧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舅舅和倾儿那边,恐心生怨怼啊~”
妙言连忙出声解释,“娘娘,依着奴婢看,这反倒不是一桩麻烦事,而是一桩好事!”
“好事儿?”温淑皇贵妃抬起眸子有些不解。
“是啊!娘娘!”妙言连忙出声解释,“如今顾王妃和长阳公主对芳菲小姐颇为看重,如果芳菲小姐做了咱们殿下的侧妃,那么就意味着忠武王府和咱们也是绑在一起的,升平王殿下肯定是站在三殿下这边的!”
温淑皇贵妃面色好看了几分,毕竟所有的婚姻都是涉及权势联姻,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那便足够有说服的理由。
妙言见温淑皇贵妃面色有些犹豫,连忙道,“娘娘,如今被流放多年的燕平王殿下马上就要回京了,咱们可得为三殿下找好相助的势力啊~奴婢听说,升平王殿下和长阳公主与燕平王殿下素来交好,忠武王府这颗大树可不能让燕平王殿下捷足先登啊~”
妙言的话让温淑皇贵妃瞬间便有了警惕性,她都快忘了,盛京即将回归这么一个皇子,想想沈辞镜生母的出身,似有有些不屑淡淡道,“燕平王生母不过是个宫女,出身卑微,燕平王在朝中又无任何势力可以依靠,怎么能越过怀安去!”
“娘娘!话虽如此!可到底燕平王殿下是陛下的皇长子啊~”妙言连忙出声。
温淑皇贵妃点了点头,神情似乎有些与往日大相径庭地清冷,“对啊,本以为谢颐和沈瑜败了,本宫的儿子便能够无后顾之忧,谁料还有一个远在幽州的燕平王,而今云昭仪这腹中又有一个,御医还笃定了是皇子!当真是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本宫必须为怀安好好谋划谋划,切莫不可让这些人占了上风!”
妙言见自家娘娘已经想通,旋即弯唇一笑,恭敬道,“娘娘英明!”
天上云卷云舒,干净惬意得很,夕阳迟暮,晚霞染红半边天,夜色缓缓降落而来,一轮清月随风而起……
富庶繁华的临安城,带着几分江南烟雨朦胧的味道,尤其是下雨天便更像了,白日里日光静好,风月居的客栈位置定的极好,可以听到潺潺如银铃的流水声。入了夜,这临安城,华灯初上,夜色如墨,灯火通明,民生和乐,热闹得很。
临安城的花灯节在大宸算得上是有名的很,每年每日,在这个晚春夏初的时节,枝叶繁茂,百花风姿依旧的时候,在风月大街上挂满了许许多多数不清的花灯,通透明亮得很,落在行人的身上,尤为耀眼。
风月路上,人来人往,一身青衣的沈意行窄衣束腰,手拿着一把玉骨折扇,矜贵俊美的容颜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光风霁月,于夜色下,于月色下,于百万花灯之下,一身的玉树琳琅,意气风飞惹得街上的妙龄姑娘频频回眸,羞涩一笑。
沈含羞走在沈意行的身侧,她见沈意行穿了一身的青色的锦服长袍,特地也给自己换上了淡青色的外衫襦裙,清丽难言,青丝长垂,眸眼之间灿若星辰,带着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唇若含丹,明艳得很,弯唇一笑,立在那,倒是让满满大街的衣香鬓影顿时失去了颜色。
这一男一女,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模样,惹眼的很。
忽然,跌跌撞撞的人闯了过来,径直将沈含羞撞得身形不稳,沈意行一惊,连忙伸出手来揽住沈含羞,护着她,而她便直直落入沈意行坚硬伟岸的怀中。
“没事吧!含羞!”沈意行连忙出声询问。
沈含羞微微羞涩一笑,白皙的双颊染上一团淡淡的红云,有些不自然地出声,“没,没事!”
沈意行似乎是没有看出沈含羞的异样,只是淡淡笑道,“花灯节,人多,我拉着你吧!小心走散了!”说着,沈意行一把握住沈含羞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着。
而沈含羞眸子中闪烁着震惊,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欣喜,软软的小手感受着沈意行温暖的大手,她有些怔愣,只能任由着沈意行拉着自己,走着,她很明显鼻间能够嗅到沈意行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儿,惹得她脸一阵火热。
“这临安城的花灯节格外热闹,民生和乐的景象倒是一番不可多得的视觉盛宴!”沈意行淡淡道。
沈含羞弯唇一笑,“我久在宫中,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如今一见,倒是名不虚传,怪不得这一夜人人争相出游!我从前只见过盛京的元宵,已然觉着热闹得很,星光璀璨,想着是京城的缘故。而今看到这临安城的花灯节,才觉着竟与盛京的元宵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着,沈含羞不免静静地看着沈意行俊美的侧颜,嘴角上挂着满意的笑,令人如沐春风。
沈意行微微低头看了沈含羞一眼,旋即抬眸弯唇一笑,“你若是喜欢,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来临安就好了!索性,盛京离临安也不过百里!”
“你会陪着我吗?”沈含羞看着沈意行俊美的脸,喃喃自语,声音微弱。
“你说什么?”沈意行似乎没有听清沈含羞的话,出声询问。
沈含羞面色微敛,一笑,连忙道,“没有啊!我说,好啊!以后常来!”无论是盛京的元宵节,还是临安的花灯节,这人人惊羡的华灯初上,我只惊艳一个你!
“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沈意行连忙牵着沈含羞的手,往前面走去,两人的青色身影行走在琳琅满目的花灯之下,穿梭者,语笑嫣然,意气风发,格外惹眼。
“公子!给您夫人买一根簪子吧!”忽然,道路两旁的小摊贩中的中年面善妇女叫住了沈意行。
沈意行看看沈含羞,淡淡笑道,“去看看!”
沈含羞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被中年妇女的那一声“夫人”惹得心中心花怒放,关键是沈意行的默认。
摊贩的花布上摆着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簪子发钗,却都是木质的,沈意行随意地看了看,淡淡道,“这些簪子发钗都是用柳木做的吧!”
中年妇女连忙出声赞许道,“公子好眼力!这些发簪朱钗都是用柳树的枝节所做,公子别看,这是普通的柳木,用的是那江南的柳木。花灯节,这柳木所做的簪子朱钗,能够保佑人事事如意,驱邪避阴!”
“公子给夫人买一个吧!图个好彩头!”
中年妇女的一声“夫人”让沈意行和沈含羞都不由得怔了怔,沈意行笑意微敛朝沈含羞看去,只见沈含羞羞涩地低下了头,他眼眸微闪,旋即转瞬即逝,也没有出声反驳,目光落在各色各样的朱钗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一滑过,落在一根海棠花的柳木朱钗上,层层簇拥,好看得很,虽不名贵,却精致得很。
沈意行将海棠花的柳木朱钗拿起,递到沈含羞的眼前,淡淡笑着询问道,“怎么样!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