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行眸色轻顿，倒也没有拒绝，笑了笑，“好！”
海棠春。
骄阳微薄映着粉釉色的天际，沈含羞正在那海棠下摆放着一张紫檀案桌，洁白如玉的洛阳宣纸平铺在桌上，翠熏在一旁静静地替沈含羞磨着松墨，空气中混合着海棠花和墨的香味。
沈含羞跪坐在绣花华锦的软垫上，手拿着上好的羊毫，看着眼前满园海棠略有所思，微风拂过，吹起沈含羞鬓间的青丝。
沈窈窕和沈意行走了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沈意行温柔如水的眸子中涌现一丝惊艳，随即，却又转瞬即逝，倒是被眼尖的沈窈窕给捕捉到了。
沈窈窕狡黠地笑了笑，随即，看着略有所思的沈含羞甜甜喊了一声，“姐姐～”
闻言，沈含羞猛然转过头，姣好的容颜上笑意浓浓。
而当沈含羞的视线落在站在沈窈窕一旁的沈意行身上，闪过一丝怔愣，随即心口上便涌上浓浓的欣喜。
“姁姁，你来了！”沈含羞压着心中的欢喜，缓缓开口。
一旁研磨的翠熏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了礼，站在一旁。
沈窈窕连忙走了过来，沈含羞连忙放下手中的羊毫从软垫上起身，眉眼温柔至极朝沈意行微微颔首，“雁回～”
沈意行，字雁回。
听到沈含羞唤自己的字，沈意行微微一顿，随即温柔一笑，眉眼柔柔似若桃花，朝沈含羞微微点了点头，“含羞妹妹！”
沈含羞的面色明显之处有一丝不经意之间的羞涩缓缓滑过。
沈窈窕看着两人的互动，晶莹灵动的眸子轻闪着，随即忙拉着沈含羞的手道，“姐姐，哥哥今日可是特地进宫来看你呢～”
沈含羞的眸色轻闪，闪烁着一丝意味难明的微光。
沈意行也没有说话，只是浅笑之中似是掺杂一丝僵硬，沈窈窕忙看向自己木头一般的哥哥，连忙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哥哥，你说是不是？”
沈含羞虽没有说话，那波光流转的眼眸还是落在沈意行身上。
沈意行略带异样地看了自家有些胡闹的妹妹一眼，无奈笑道，“是是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真拿你没办法！”
“看吧！姐姐，我就说哥哥是特地来看你的！”沈窈窕忙对沈含羞说道。
沈含羞眸色轻顿，虽然心中已经了然沈意行是被沈窈窕拖着来的，但是沈含羞的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欣喜，“其实，雁回若是军营事务繁忙，不必为了我特地跑一趟。”
“含羞妹妹说笑了，说来含羞妹妹去了桐城皇陵，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正好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沈意行连忙盈盈一笑朝沈含羞解释道，面色从容镇定没有因为沈窈窕的故意撮合而慌乱。
沈含羞眸色微张，眉目间却是藏不住的欣喜，急忙转移了话题，“雁回和姁姁快坐吧！别站着说话了！”
“翠熏，快去泡壶海棠花茶来，再把我准备的莲花酥和梅花卷盛上来！”沈含羞又忙对一旁候着的翠熏吩咐道。
闻言，沈意行眸色在没人注意的一瞬间闪过一道复杂的微光。
“含羞妹妹方才是准备作画吗？”看着桌上铺好的宣纸和研磨的墨，沈意行柔柔发问。
沈含羞羞涩地笑了笑，“不过是突来的兴趣罢了！”
“这海棠倒是开得极好，微风和煦，倒是个作画的好时候！”沈意行看了看眼前开得正盛满园的海棠花，缓缓出声。
“姐姐的画技向来是最好的，连宫中的画师都比不上呢！”
沈含羞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哪有！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画画罢了，姁姁就知道逗我开心！”
“姐姐别不信，我说的可是实话！”沈窈窕又连忙将锅甩给了一旁的沈意行，“不信你问哥哥！”
沈意行猛然一顿，“……”随即，不自觉地看了眼沈含羞，忙笑道，“姁姁说得极对。我也觉得含羞妹妹的画技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沈含羞脸上一阵羞涩，眉眼之中止不住的欣喜，却有些娇嗔道，“姁姁逗我，雁回怎么也跟着姁姁打趣我！”
沈意行笑了笑，“含羞妹妹别谦虚！海棠娇艳，配着大好晴光正是时候。自然有了心思就赶快动手吧！我来替你磨墨！”
闻言，沈含羞猛然一顿，有一丝惊讶和不可思议，惊讶之中却是含着一丝受宠若惊，“那怎么可以！雁回的手可是用来拿弓箭握银枪，保家卫国的，怎么能给我研墨呢！”
“怎么不可以！不过是研墨罢了！”沈意行似是甚不在意地笑了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窈窕却是在一旁很不应景地来了这么一句。
沈含羞立马便被沈窈窕的话给逗笑了，有些忍俊不禁。
沈意行温柔的面容一僵，有轻微的撕裂，有些佯装生气地看向自家妹妹，眉目间却全是温柔和宠溺，“胡言乱语什么呢！谁非奸即盗啊！”
“哥哥这是恼羞成怒了？”沈窈窕却是狡黠一笑，接着又道，“从小到大哥哥可都没有给我研过墨呢！怎么一看到姐姐就不一样了呢！”
沈意行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沈姁姁，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次。你小时候学写字还是我手把手教你的好不好！还有……”
“我不听我不听！”沈意行话还未说完，沈窈窕便连忙捂着耳朵耍赖了起来。
沈意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无论如何道理总是在你那边！”
沈窈窕这才放心捂着耳朵的手，很挑衅地看了沈意行一眼，“哥哥知道便好！”
沈意行弯唇浅笑，眉目间尽是偷偷藏不住的温柔。
沈含羞看着“胡闹”的兄妹俩，温柔地笑着，“姁姁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一般！”
沈窈窕却是毫不羞涩地说道，“在哥哥和姐姐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啊～”
沈意行伸手拿过一旁上好的松墨砚台，在手中轻轻地研磨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笑道，“含羞妹妹别以为我单纯给你研墨，我可是要报酬的！”
“报酬？”沈含羞先是一顿，随即盈盈一笑，“不知雁回要什么报酬呢？”
“我，”沈意行正准备开备开口。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沈窈窕一股气打断沈意行的话，邪恶的笑道。
沈窈窕话音刚落，沈意行和沈含羞两个人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随着，沈意行和沈含羞相视一眼，却又连忙惊慌错开。沈含羞白皙光滑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像是上了一层浓浓的胭脂一般。
“姁姁，你胡说什么呢！”沈含羞低着头娇嗔道。
“是啊，沈姁姁，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呢！”沈意行也连忙出声附和道，眼眸中明显涌现一丝不知所措。
“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沈窈窕却是满意地笑道。
“姁姁～别乱说！”沈含羞再次红着脸娇嗔道。
沈窈窕见沈含羞太过羞涩，这才有所收敛，似是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沈意行佯装着不满瞪了沈窈窕一眼，随即温柔看向沈含羞，温柔下却含着一丝异样，“含羞妹妹，你别管她！姁姁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姁姁心直口快，我倒是喜欢她率真的性子。雁回和我不必同姁姁较真！”沈含羞到底是长公主，该有的从容也是不会少，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将话题带了过去。
与其说沈含羞喜欢沈窈窕率真的性子，倒不如说沈窈窕说出了沈含羞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沈窈窕挑衅地看了沈意行一眼，那眼神好像再说“看吧，还是姐姐明事理。”
沈意行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模样，胸口气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海棠娇而不艳，香而不浓，含羞妹妹的画技是极好的，应该不介意把画送给我吧！”沈意行佯装瞪了沈窈窕一眼，笑着缓缓朝沈含羞说道。
沈含羞眸色中止不住的惊喜，连忙开口，“当然好了！雁回若是喜欢，我便多画一些，送给雁回！”
“都送给哥哥了，那我呢！”沈窈窕在一旁幽幽说道。
沈含羞忙笑了笑，宠溺至极，“当然不会忘了姁姁了。姁姁想要多少我便画多少！”
翠熏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将喝的，吃的都端了上来。
翠熏和身后两个宫女先是朝三人屈膝行了礼，翠熏这才把海棠花茶和莲花酥，梅花卷依次放在了一旁案桌上，香气瞬间蔓延了出来。
“好香啊～”沈窈窕鼻间轻嗅，吸了吸，不由得说道。
沈含羞宠溺地笑了笑，“喜欢姁姁就多吃一点！”
“姁姁，来，这是你素来最喜欢的梅花卷！”沈含羞连忙将一碟晶莹剔透的白玉瓷盘上的梅花卷微微推到沈窈窕面前。
“谢谢姐姐！”沈窈窕看了一眼，盈盈一笑，道。
随即，沈含羞笑意微敛，似是带着一丝紧张，将莲花酥抬起递到沈意行面前，眸间含着一抹羞涩，轻声道，“雁回，你尝尝，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沈意行眸色显然一顿，随即，稍纵即逝，弯唇温柔一笑，“好。只是……”
“只是什么？”沈含羞立马紧张了起来。
沈意行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地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莲花酥！”
双沈含羞面色一红，略低下眉眼，轻声道，“应该的！”
沈窈窕看着有些旁若无人的两人，连忙开口，“哎哎哎，哥哥这话就不对了，我也记得哥哥喜欢莲花酥，怎么没见哥哥夸我啊～”
沈含羞有些宠溺地笑了笑，并无任何不悦之色。
沈意行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年前，沈意行在众人玩乐之时随意提过一嘴说喜欢莲花酥，说莲花酥中的味道有些像虚无缥缈的记忆中一抹不曾触碰的温柔。众人当时也当沈意行在说笑罢了，毕竟吃都没有吃过，又何来记忆中的味道，而默默记下的除了沈窈窕，也只有沈含羞了。
“雁回快尝尝！”沈含羞有些期待地看着沈意行。
“好！”
随即，沈意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捻起一块，淡红色的薄唇微微张开，轻咬了一口，在口中咀嚼。沈意行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失望的亮光，如雨一般转瞬即逝。
沈含羞满眼期待地看着沈意行，显然是没有看到沈意行眼中的那一抹失望，“怎么样，雁回？”
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沈窈窕却是将自家哥哥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收入瞳孔，嘴角上扬起的笑意也不免淡了几分。
哥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沈意行忙勾唇笑了笑，眼眸温柔如水，“莲花飘香，口感酥脆却不失丝滑，入口即化，很是美味。”
“雁回喜欢便好！”
听到沈意行的回答，沈含羞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盈盈一笑。其中所带的小心显而易见，令人不禁有些心疼，沈意行自然也不例外。
“姁姁呢，我给你准备的梅花卷如何？”沈含羞自然没有忘记一旁的沈窈窕，忙出声问道。
沈窈窕在思考自家哥哥方才为何会露出这般神情，听到沈含羞的声音，沈窈窕这才连忙回过神，急忙扬起一笑，“姐姐准备的自然是最好的。姐姐宫里的，是我吃过最好的梅花卷。这梅花的香气更是让我无法自拔啊～”
沈含羞笑了笑，“喜欢就多吃一点！”
“嗯！谢谢姐姐！”
沈意行在一旁出声制止，“可不能多吃，小心吃多了牙疼，要不然到时候又要嫌药苦不肯喝！”
“哦～”沈窈窕佯装不满地应了一声。
沈含羞在一旁眼眸微变，笑意微敛，“是我不好！没有想那么多！”
沈意行连忙笑了笑，“含羞妹妹说哪里的话！是这姁姁太过贪吃！”
“都是梅花卷太过好吃了！”沈窈窕也连忙出声附和着。
此时，沈意行的贴身副将墨风快速走了过来，朝三人拱手低头行礼，随即便附在沈意行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意行温柔缱绻的面色突然一变，“当真？”
墨风有些沉重地点了头。
沈含羞和沈窈窕相视一眼，也不敢多问。
随即，沈意行重新扬起一抹浅笑，已经不复方才温柔炽热，眸眼处带着几分焦急，“含羞妹妹，今日恐怕不能看你作画了！军营中突然有些要紧的事，我得先赶去一趟处理！”
沈含羞笑意微敛，连忙说道，“雁回有重要的事先去忙吧！”
“改日我在来看含羞妹妹作画！”接着，沈意行看向沈窈窕，柔声道，“姁姁，哥哥先出宫，时辰还早，你多陪含羞妹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