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分歧
王承苦2025-11-10 11:303,341

  引子——克林语塞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程笑石的话意味着什么,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都是对的。的确,如果地上那两个注音符号不是死者留下的,那么调查又得从一开始‘死者死于紫萍河’的方向重新查起……

  

  

  下午一点,吃过午饭,克林和程笑石出发去了鹤壁村,吉昌依旧在家等消息。

  他们没有直奔墓地,而是以墓地为中心查看了附近田地里的池塘水沟,然后慢慢向墓地靠拢。

  在外围的田地,两人分头寻找,最后在田地的边缘处集合。结果只是程笑石发现了一个蓄粪池,并无水坑或过水深沟。接着他们跨越狭长的田地带,到了更靠近墓地的一片呈丘陵地势的山坡地带。

  与其说是山坡,其实就是一个个连绵的土丘罢了,其中间或有一些平地。今天依然烈日当空,树上蝉鸣阵阵,鸟鸣啾啾,偶尔还能听到金龟子扇动着翅膀从头上飞过,发出“嗡嗡”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不见。各种各样的声音虽然不算刺耳,却让克林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唉!”走着走着,他突然叹了口气。

  程笑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走着,听到他叹气,便笑说:“怎么了大探长,你也会唉声叹气了?”

  克林又小叹一声:“我是担心啊!原本以为只是件单纯的命案,没想到越查越深,还把包庆喜搭进去了。我就怕到时候案子查到一半,让警署的人知道了横插一脚,那就功亏一篑,替人做嫁衣喽!”

  “你还是在担心自己不能在警署揽个独功,怕别人分享你的功劳。”程笑石从一簇灌木丛旁绕到克林身旁。

  “我——”克林一时语塞,他承认自己有点急功近利,甚至是自私,最后底气全无地接着说,“你说得没错,我是想证明我自己。和其他大多数的人一样,我不想活在别人的光环下,最重要的是我想证明给雅纯看。”

  “她喜欢你吗?”

  “当然。”

  “那你还证明什么?我比你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需要证明的爱情都是拒绝的借口。”

  “不是她要我证明,是她的父母对我有成见。”

  “那就难怪了。看来你不是个轻易知足的人。”

  “呵呵,”克林笑了笑,面露不屑,“什么是知足。我从来不相信知足这两个字。所谓的知足,不过是千疮百孔后的认命罢了。如果能轻易成功,我想没有人会知足。”

  “居然还有点哲学范。”程笑石踢着脚下的干树枝笑说。

  “老程,你有喜欢的人吗?”克林突然反问程笑石。

  程笑石猛地停住,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指了指克林背后的方向:“你去那边,我去这边,到时候在墓地集合。”说完便转身走了。

  克林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又触碰到程笑石心里那根刺了。他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在他看来,程笑石是一个比案件还复杂得多的难解之谜。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陈殿新和赵凤霞的墓地汇合了。

  克林先摇摇头:“没有找到什么水坑,只有一条山间小沟,连脚脖子都淹不住,更别说淹死一个人了。”

  程笑石也啧了啧嘴:“那就奇怪了。凶手到底在哪儿淹死赵丁宝的呢?”

  “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克林说。

  “什么想法?”

  “这里离最近的人家就是陈家了吧?”

  “然后呢?”

  “如果真如我们之前怀疑的那样凶手是沈慧春母子,要淹死赵丁宝就容易多了。”说完克林还神神秘秘地笑了笑。

  “别卖关子了,”程笑石催促说,“一口气说完。”

  克林又接着说:“首先,在二十六那天沈慧春母子想办法把赵丁宝弄到家里,然后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自家的井里或水缸里淹死赵丁宝,之后再将他运到墓穴里,并在尸体上抹上紫萍河的淤泥和浮萍,伪造成是在紫萍河溺死的假象。对了,为了让我们相信赵丁宝是在紫萍河死的,陈双还故意把他的烟杆丢在河滩上等我们去发现。”

  “漏洞还是太多,”程笑石连连摆手,“根本不成立。首先,紫萍河旁路上板车车夫留下的赵丁宝的鞋印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啊,”克林表现得很自信,“陈双只需把赵丁宝打晕,然后穿着他的鞋用板车把他拉回家。”

  “可那天是陈殿新的头七,陈双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件事。”程笑石依然坚持己见。

  “你错了老程,”克林继续解释,“举行头七仪式当天人那么多,再加上余德槐那么一闹,除非是有人每分每秒都盯着他看,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中间陈双离开了多久。而且侯长义说过,当天下午赵丁宝是要去鹤壁村的,这一定也是陈双事先用的计,所以头七那天他根本不用跑大老远去镇上找他,只需要在羊盘村截住他便可——就像当初偷袭我的人一样。”

  “好。就算你这些都说得过去,那墓穴里的两个注音符号怎么解释?难不成沈慧春母子还先让他给我们留下线索了,然后再带回家淹死,最后又再送回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克林说,像是要宣布什么重要结论似的,“那两个注符只是沈慧春母子在搬动尸体进墓穴的时候不小心在地上形成的痕迹,结果因为像注音符号而被我们误认为是死者临死前刻意留下的。”

  “如果你真要这么解释的话——”程笑石呵呵一声,继续说,“那我们又得推倒重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克林看着他。

  程笑石说:“当初我们从‘死者是在紫萍河死的’这个结论转变为‘死者是到了墓穴以后才遭到溺水身亡’这个结论时,其依据就是这两个注音符号。如果这两个注符是凶手挪尸时无意形成的,那么,不仅仅是沈慧春母子,其他所有人都有杀人的条件,而且赵丁宝的溺水地点又可以再次回到紫萍河。换句话说,这两个注符如果是自然形成的,我们的调查等于又白白绕了一圈。”

  “这——”

  克林语塞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程笑石的话意味着什么,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都是对的。的确,如果地上那两个注音符号不是死者留下的,那么调查又得从一开始‘死者死于紫萍河’的方向重新查起……

  两人开始沉默,克林的牙齿也格格格地磕了好些时候,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艰难地冒出一句:“你还有别的更好的解释?”

  程笑石悠悠地看着墓门,很肯定地说:“我依然相信那两个符号是赵丁宝临死前留下的。‘丨ㄢ’符号并非简单的横竖撇捺,整个符号看上去虽然不是很工整,但粗细均匀,有人为书写痕迹,绝非自然或偶然形成。其次,它也不可能是凶手留给我们的,原因你之前也说过了,凶手如果要给我们留下什么他完全可以直接写明,即便他想借死者之手给我们留下什么假线索也无非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或者把杀人嫌疑往别人身上引。不管出于哪种目的他都没理由写得这么隐晦难解,这样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但墓地附近我们都找遍了,”克林把手一挥说,“没有任何可以淹死人的地方。现在除了陈家母子,我再找不到更接近真相的可能。而且你也知道,沈慧春母子表现一直不正常,陈双急着进城更是令人起疑。”

  “你刚才以沈慧春母子是凶手作假设推理出的谋杀方案听上去很精彩,也近乎完美。但也仅仅只是‘近乎’而已,你无法解释死者是如何在墓穴中留下符号线索的。”

  “你行!那你给我解释一个!”克林走到程笑石面前,他比程高几公分,俯视的姿态看上去很强势,“我请你帮忙,是我认为你可以。我答应了你的条件,而你呢,直到现在,我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怎么?克探长是打算分道扬镳了吗?”程笑石不避不闪,毫不示弱说,“你是答应了我的条件,但我要的东西你还没给我,让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你也没做到,就连你答应要做给我吃的叫花鸡——正宗的叫花鸡——到现在连根鸡毛我都没看到。如果你觉得我不行,你大可去警署把你那个当科长的舅舅请过来。”

  听了程笑石的话,想到自己在科长舅舅影子下过的那些憋屈日子,在嘴皮子上一向不肯认输的克林,怂了。

  “行了行了,”克林拍着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我不想跟你吵。我承认,我太着急破案了,你别往心里去。”

  “你是怕拖得太久,警署那边瞒不住吧?”程笑石一语中的。

  “咳!”克林叹口气,“希望明天路家那里会有线索吧。”

  “你也别太着急,”程笑石拍了拍他的肩膀,“破案这东西,要么毫无进展,要么真相大白。凶手就像是一颗蚕豆,现在混在一堆豌豆里,我们就好比是一个筛子,我们每一次行动都会筛下一些豌豆,最后,蚕豆总会赤裸裸地暴露在我们面前。别多想,继续往下查,凶手迟早会现形。”

  克林只是点头,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动物吗?”程笑石看着空旷的墓地,又问。

  克林摇摇头:“不知道。”

  “我最喜欢鸵鸟。”程笑石答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克林又摇头。

  程笑石回过头来:“鸵鸟因为笨重的体型不能在空中飞翔,但它却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鸟类。这是它得以能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生存的主要原因。人类也一样,你可以不完美,但必须突出。”

  听了程笑石这番话,克林豁然开朗。

  “走吧,”程笑石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头,“先回去再说。”说完迈开步子,向着往羊盘村的路走去。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分查包路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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