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与文徵明回到他们下榻的酒肆,顾鼎臣的手里握着那杨婉给他的契约书,说实话这次是有些贵的,是用他将来30%的产业才换来的,可是能绊倒刘吉本身就是他的任务,有的时候破财要消灾,花钱要买教训,这就当是花钱买了教训吧。
文徵明朗笑出声,“九和,你觉得杨婉那女子怎么样?”
“妖媚有余,善良不足,蛇蝎女子莫过如此,以后还是远离吧。”顾鼎臣撇了撇嘴,说实话,杨婉这个女人还算有点聪明,但是心过于贪,也过于冷了,也许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彻底丧失了温暖。
“我倒是明白,扬州那些富商为什么这么喜欢杨婉这个女人了。她确实有些意思,与别的女孩不一样,这算是一支奇葩吧。”
文徵明笑起来,对于他而言,有时候能够看清楚一些事也是极好的。
“好了,我们不要提杨婉的事情,这种女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顾鼎臣才说到这里,文徵燕缓缓走了过来,“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女人?杨婉又是谁?”
顾鼎臣看着文徵燕的到来,求饶一般的看向自己的大舅哥文徵明,可是文徵明摆摆手,他一副不管的样子,看样子,顾鼎臣自己要独自面对未婚妻那暴风骤雨一样的脾气了。
文徵燕歪头看着顾鼎臣,好整以暇的等着顾鼎臣解释。
“徵燕,这件事儿就是张然让我去见了一个女的,但是她仅仅是公事公办,你也不用把她太放在心上,反正以后也不会怎么见到。”
顾鼎臣好脾气的解释道,可惜文徵燕根本就不相信顾鼎臣无动于衷。
“我可是听说了,那是扬州城出了名的瘦马,那真是要样貌有样貌,要手段有手段,要身材有身材,要脑子有脑子,聪明人与聪明人过招,你不会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文徵燕不满的说道,显然就是处处埋坑让顾鼎臣面对自己暴风骤雨的脾气。
“徵燕,我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但是我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女人,也不太喜欢那种太过于聪明的女人,毕竟这太聪明,有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就扎人了。”
顾鼎臣还想说自己看不上杨婉那样的人,却没想到触雷了。
“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够聪明不够漂亮,甚至连杨婉都比不上,所以你喜欢我这样的?你这是处处比人差呢。而我就那么不堪吗?”
文徵燕这处处噎人的话,让顾鼎臣一时下不来台,就在这个时候,陆湘湘和章訢从旁边经过。这一刻顾鼎臣终于体会到章訢每次见到自己时候那欢呼雀跃的小眼神,那眼神和心情是多么的真实了。
“仲祖,我已经有所进展了,所以说有些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然后再给谢大人去做汇报啊,你们聊哈。”
顾鼎臣拽着章訢就朝着办公区快步而去,只留下文徵燕原地跺脚,陆湘湘纳闷的敲打下巴。
“九和,破天荒的走这么快?难道你也有吃瘪的时候?真的是天降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章訢一边关门,一边好不得意的说道。
“行了,你可拉倒吧,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今儿算是领教了。不过,有些事还是跟你说,那个杨婉知道很多刘吉的事情,其中有一件事情就是刘吉生吞了周太后的生辰纲,这就罢了,那刘吉拿了假的玉莲花去见太后了,可能这件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顾鼎臣解释着自己从杨婉那里得知的所有信息。
“这玉莲花是当年朱元璋赐给朱棣的法器啊,这法器后来去了杨家?”章訢捕捉到了关键处。
“刘吉也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于是想献上玉莲花来超度小公主,并希望借此将功赎罪,但是太后愿不愿意饶过刘吉,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刘吉更多的证据了。”顾鼎臣沉声说道。
“刘吉如果想要靠着给小公主做超度来赎罪,那么这场周太后的生辰就要花费更多的钱,这运河是直通北京之地,难道你想从这儿寻找证据?”
章訢看向顾鼎臣,此刻他大概知道自己好友的心思是什么了。
“张然既然是鱼帮的帮助,他自然掌握了刘家足够的证据,毕竟谢大人也不会给我们介绍一个无用之人。那么刘恒勾结倭寇并贪污的事情会被坐实,可刘吉顶多算是助纣为虐,还不至于伤及根本,我们需要找到刘吉的直接证据。”
章訢在顾鼎臣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这周洪谟长子落入法网的时候,刘吉逃出升天,当时他所在的地方就在扬州啊。”
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刘吉在扬州做什么?”
章訢拿出一份书信给顾鼎臣,“我今天听你的话,带着陆湘湘出去游玩,借此寻找周围的一些证据,发现这扬州城盛传了一个歌谣,歌谣有这样一段内容。”
顾鼎臣展开新,看着上面写着:刘棉花,棉花针,敲骨吸髓不得休;永恒事,石永恒,运河乃是刘家人。
顾鼎臣看向章訢,“扬州段的运河什么时候成了刘家的了?这里到底有周家、顾家、文家,刘家哪里来的能力掌控运河漕运?”
章訢轻叹一口气,“您还记得上一次刘吉说三年考试不中的读书人不能科考吗?”
顾鼎臣点点头,“记得,陛下为此撵出刘吉。”
章訢低声说下去,“那些历年考试不中的人,他们有一些就在扬州。他们家里被刘吉逼的交了各种各样的税,没有办法继续参加科考。有一些成了帐篷先生,有一些成了师爷,也还有一些成了运河漕运中的苦力,这些人最近在一起上书揭发刘吉家族的苛捐杂税。”
顾鼎臣恍然大悟的看着章訢,“所以当时告御状的人告的就是这件事,而苏州那个紫砂壶的事也是这件事,并不是什么边疆贪污的事情。”
章訢重重的点着头,“正是如此,所以说我这边在街上遇到当时科考的几个人,他们还好知道咱们当时也在,于是我准备让他们写一份万民书。”
顾鼎臣笑起来,“那些人都去告御状了,我们还有必要再一次告吗?”
章訢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我让他们写的万民书是苛捐杂税,而不是三年考试不中。”
章訢低声在顾鼎臣的耳边说道:“你该知道万安的银子差不多用光啦,刘吉家可是富得冒油,陛下正要找到机会能够抄家呢。”
顾鼎臣笑着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我们要加紧节奏了。”
章訢拿出一封请柬来,“明天你陪我在这大坝上走一遭,等拿到了证据,我要和你一起去一趟顺天府。毕竟太后寿辰在即,我们要送上真的玉莲花,还要以斗法的形式让李广咎由自取。”
章訢撞了撞顾鼎臣的胳膊,“我可听说了,这李广总是认为自己会些符箓而被太后当做先生,与当年的王振有一比。”
“你的意思是只要太后知道李广不过是装神弄鬼,这李广作为刘吉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也会就此坍塌?”顾鼎臣马上理解过来。
“周太后本身就想扶持你成为太平宰相,如今给你功勋成就,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得更踏实一点了。”
章訢笑着说道,拍拍顾鼎臣的肩膀。
顾鼎臣歪头看着自己的好友,“看来周太后现在并不是多么的相信李广,而是要找个机会下一下台阶了。”
章訢笑着点头,“你也知道这小公主的死太刺激了,而且黄米之事已经通过锦衣卫上达天听了。”
顾鼎臣点着头,看来他要加快步伐,收集好刘吉的证据进京了。
此时顺天府的皇宫内,弘治帝朱佑樘看着手里的奏章,低声对着丘濬说道:“丘爱卿,你这奏章里可是列举了不少治学策略,可有什么心得?”
此时李广低着头,侧耳倾听两个人的对话。
丘濬瞥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头的李广,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与朱佑樘交换眼神,朱佑樘斜了一眼李广后,丘濬了然的点着头,会心一笑。
“陛下这人才就应该像文华殿大学士,他们刻名于墙壁之上,光耀史书一般,我们应该也是要招贤下士。”丘濬的话让朱佑樘笑起来。
朱佑樘叹了口气,“这五行八作就算行行出状元,科考也不允许可行行出状元呢。”
丘濬笑起来,“陛下多虑了,这太后寿诞在即,五行八作必然在寿诞之上尽显神通,届时我朝必然也会像南北朝出现《齐民要术》一般,再出各行人才。”
朱佑樘皱起眉来,“《永乐大典》尚不足以记录各种技能吗?”
丘濬摇着头,“不能。”
朱佑樘叹了口气,“即是如此,看来要再次修补《永乐大典》了,只是你可需要人手?”
丘濬此时顺着朱佑樘的话语说下去,“不知道,李东阳和谢迁可否?”
李广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抬头看向朱佑樘,朱佑樘斜眼看着李广,李广立刻垂下头去,只听朱佑樘笑道:“《吕氏春秋》令农事昌荣,《齐民要术》令工事繁荣,爱卿有劳了。”
丘濬躬身而拜,“多谢陛下体恤。”
李广眯着眼抓紧手里的浮尘,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朱佑樘又重新重用丘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