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对着身边的朋友轻笑一下,那眉眼之中有着些许的光芒,像是知道了这大坝之上将会发生什么,章訢好奇的看向自己的好友,他发现似乎越接近扬州的堤坝,这顾鼎臣越清楚事情的真相。
章訢笑起来,“我似乎记得你曾经跟着刘大人顺江而下,不断的去勘测京杭运河的河道,莫非你旧地重游又得到了什么好的信息?”
顾鼎臣指着不远处的茶摊笑起来,“曾经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些长工的生活,不过短短几年却依旧是老样子,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时清做错了,还是这里面有故事?”
顾鼎臣外头看向身边的好友,对于他而言,堤坝就是自己能够掌握蛛丝马迹的根本。
“看来你当年游历京杭运河也不是白游。只是你如何知道这刘氏的秘密?”章訢笑起来,嘴角挂着笑容。
“走吧,去问问那边的人们,到底这周围发生了什么。”
顾鼎臣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笑眯眯地朝前走去,才走没多久,就许久不见的时清又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有别于当初见面的模样,现在的时清已经没有了初见时候的那么青涩。
“九和?仲祖?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话说你们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兴致一来游山玩水的?”
时清朗笑起来,顾鼎臣歪头看着时清,笑眯眯的说道:“时清老板,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我们是来看看这扬州是有多少不平的事儿,才会让这几年都没有变化。”
时清疑惑的看向章訢,“仲祖,这九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股枪药味?这还是没变当年年轻时候那臭脾气呢?”
章訢耸了耸肩膀,“这河道衙门的事情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事情就是你得跟我们讲讲,这扬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时清笑眯了眼,看向两个年轻人,“我听说你去了一趟那杨婉的家里,怎么兴师问罪?还是打算翻旧账?”
顾鼎臣斜靠在旁边的大树上,双手抱胸,看着时清,“算账?我们哪算得过你这精明的商人呢?只是你起码也是曾经流亡过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这些长工们呢?”
章訢跟着附和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去了哪里,那你就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这里一直是这样子,在说了,河道衙门待你不薄啊。”
时清叹息一声,看着顾鼎臣和章訢,“你知道我就是一个穿布衣的商人,我哪有那么大的权限去管太多的事情?想当初,在苏州遇到你们那些朋友,我不还是低头认错了吗?我哪敢对你们隐藏啊。”
章訢笑起来,“苏州的那事儿可与紫砂壶有关,你不会觉得这件事儿就是个无头公案,就此罢了吧?”
时清摆摆手,笑眯了眼说道:“我可不敢这样说。既然你们来了,那陆大人也来了,这刘吉又派人不断的往这里走,我这庙小,妖风太大容易把我刮走。”
顾鼎臣笑起来,“这话里有话,怎么你选定立场了?”
时清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就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既然知道现在是谁占主导,那我肯定要做一个乖巧的人了。”
时清拿出一份名单递给顾鼎臣,“啊,我多么的配合,知道你们来,也就是跟着杨婉和刘吉的故事而来,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
顾鼎臣打开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只听时清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这刘家呀,终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也没打算为虎作伥。只是有些事情吧,我们犯不上去跟他们惹一身骚,那自然有的时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要问我,那我肯定要做一个举证他的证人,不然也亏了你们这一趟。”
这书信上不仅有长工们血泪控诉的内容及万民书的血印,还有刘吉和刘恒这些年侵占百姓财务的证据,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集好的。
“看来你一点也不吃亏,这么些年来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章訢笑着看向时清。
“虽然有句老话是不错的,叫做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我要做的就是不在河边走,关键时候也不湿了鞋。”时清笑容可掬的看向顾鼎臣。
顾鼎臣将信仿佛口袋里,“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怕是你并不只是一个商人吧?”
时清那恭维的表情一变,凑近顾鼎臣和章訢,小声说道:“九和,仲祖,这世间有五行八作,行行出状元,你以为当年西厂才这仅仅是裁撤了汪直?你要以为先帝只是听信谗言而裁撤?”
时清笑着拍打顾鼎臣和章訢的肩膀,“年轻人有的时候做事情要看的长远一点。”
顾鼎臣看得出,那是先帝朱见深的印信,也就是说朱见深在给陛下朱佑樘积蓄力量吗?
原来先帝布局如此长远。
章訢笑起来,看着时清,看来现在就差如何让刘吉等人束手待毙了。
此时顺天府的皇宫内,弘治帝朱佑樘覆手于后,望着天上的月亮,怀恩身穿黑衣,匆匆走入皇宫之内。
朱佑樘歪头看向来人,嘴角带着笑意,“怀公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怀恩恭敬有礼的说道:“五行八作动起来了,想必紫砂壶掀起来的风会让一切尘埃荡尽污垢。”
朱佑樘点头,“看来父皇为我留下的那些人终究有作用。”
怀恩青点头,“陛下,如今网已经收了,怕是就差您最后收紧口袋了。”
朱佑樘笑起来,“想不到纸糊三阁老最终一个不剩。”
怀恩笑起来,“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
朱佑樘歪头看着怀恩,跟着朗笑起来。
顺天府丘濬的府中。
丘濬翻看着奏章,对着身边的李东阳说道:“陛下今晚召见怀恩,怕是要收紧口袋。西涯先生,你丧子之仇得报了。”
李东阳咬牙切齿的说道:“刘吉老儿,当初想要用我小儿子的生命而让我崩溃,他如何对待我,我一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谢迁握着李东阳的手腕,他感觉得出李东阳的激动与颤抖,“宾之,你放心,我永远会跟你站在一起的,寿诞那天将会是他的死期。”
李东阳抬高下巴,“我等着看刘吉自寻死路的那天。”
谢迁轻声对着李东阳说道:“万民书已经准备好了,他以前的那些错处已经全部写好状纸交到九和那里,这一次刘吉纵有同天之能,也怕是不能改变结局了。”
李东阳握紧手里的纸张,“但愿这一天早点来到。”
应天府内,章懋抽着老旱烟,旁边的刘大夏仔细看着手里的文书。
刘大夏皱起眉看向章懋,“懋德,陛下这是打算收网了。”
章懋笑着点头,“是呀,上一朝的污垢总得清除,不然岂不给后世子留下无穷无尽的地块。”
刘大夏长舒一口气,“看来朗朗乾坤即将到来,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章懋与刘大夏对视一笑,两个人笑得格外开心。
文林带着顾恂等人乘坐马车朝着顺天府而去,马车上文林语重心长的对着顾恂说道:“这一次太后传我们进京,怕是让我们要看一场好戏了。”
顾恂挑眉笑道:“咱们两家给周家鞍前马后当了这么多年的苦工,我们总得给后人留下一门一点点的功勋吧?”
文林笑着点头,“是啊,索性周太好为人不错,还愿意给我们老家伙的后人留一点光耀门楣的机会。”
顾恂笑着看向车窗户外,“我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那始作俑者的下场,不知道是怎样的令人开心啦。”
文林笑起来,“曾经让你们骨肉分离,你被迫久久不认亲,怕是恨的久了,自己迫不及待了吧。”
顾恂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啊,向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依照我年轻的性格,那是有仇当场就报了,现在年老了,怕事儿了,所以得给孩子兜着点。”
文林一愣,与顾恂相视而笑。
顺天府刘吉的府邸。
刘吉看着手里的文件,抬头看向自己的族弟刘恒,“你派了那么多人去围追堵截,他们都是饭桶吗?”
刘恒冷汗直冒,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不知道张然会在那里,你知道他的势力在扬州本身就不可小觑,我费了很多的力气都没有办法。”
刘吉冷哼一声,“是吗?你没有办法,那么我就有办法,如果我和你的事情被人攥在手心里,所以我们因为没有办法就要去束手就擒、引颈待戕吗?”
刘恒缩了缩脖子,“我现在该怎么做?”
刘吉冷笑起来,“他都已经到了扬州了,扬州的大军一定会保护他前来京城,你还能怎么做?绑着火药去炸死他们?”
刘恒呆愣住,“要不我派一些敢死的人绑着火药去?”
刘吉无奈的翻个白眼,“太后寿辰即将到了,这时候谁惹事儿谁全家就要招事儿,你是想让我们灭族吗?”
刘恒一时语塞。
刘吉深吸一口气,“算了,左右这件事儿还不至于那么的狼狈,我们派一些人减缓他们的行程即可,太后寿辰结束,我们尽早出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