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和刘大夏行驶到苏州城外,此时,有几个小老百姓跪在道路中央,像是专门来迎接他们的,这让顾鼎臣和刘大夏很不解。
刘大夏观察周围的景象,对身边的顾鼎臣说道:“我看着附近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这会是谁安排的?”
“刘大人,我上次来到苏州府却没有这个架势,怕不是来迎接我们的吧?”顾鼎臣也觉得不可思议。
“请刘大人为小民做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高喊一声。
顾鼎臣和刘大夏互看一眼,此刻说不是等待刘大夏,就连刘大夏本人都不相信了。
“走吧,看来今天是有人做局了,不管是怎么回事,至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大夏轻叹一声,顾鼎臣点头,跟在刘大夏的身后走下马车。
“诸位老乡,我刘某人何德何能?大家赶紧站起来吧。”
刘大夏才说完,顾鼎臣走上前去,将领头的老百姓扶了起来。
“刘大人,我们知道您是好官,求您能效仿宋朝包青天,为我们这些老百姓伸冤。”
领头人挣开顾鼎臣的手,跪着走向刘大夏,涕泗横流。
“这……”
刘大夏迟疑的看着这领头人,却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破烂的状纸,顾鼎臣快走几步,拿起状纸来到刘大夏的身边,在刘大夏的颔首下打开了状纸,只见上面写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来这些人的太仓卫附近的渔民,不知道怎么回事,台风过后,崇明岛戒严,以至于这些渔民也被驱赶。
眼看没有活路,于是渔民变成灾民一路朝着昆山而去,却在昆山遇到了劫匪,一路惊惶的渔民最终来到苏州府成为乞丐。
也不知道是谁听说刘大夏将要路过这里,于是大家都来到这里等待刘大夏。
刘大夏看着这个状纸,这状纸言语不详,尤其是太仓卫发生了什么没写清楚,只是说太仓卫附近的渔船被征缴。
虽然刘大夏是南直隶江浙总督,可到底也要实事求是,才能做事。
“各位老乡,这状纸,刘某收下了,十日后,刘某定然给各位一个交代,如何?”
尽管刘大夏觉得这个状纸写的很幼稚,而且很多地方言语不详,但是对于百姓,他需要做到的便是安定民心。
“刘大人,你不会诓骗我们吧?”
“就是啊,刘大人,我们再见到您很难,您如何给我们一个交代呢?”
“各位老乡,这样吧,刘某人在这附近有一处宅子,那是我祖上留下来的一处别墅,地址……”刘大夏看了一眼随行小厮,小厮将信物递给领头人。
刘大夏含笑的说下去,“就在周庄附近的一处,只要打听我刘大夏的偏院就有人告诉大家了,十日后,您带上这信物,必然有为您开门,您看如何?”
“这……好吧……多谢刘大人……”
“谢谢刘大人……”
刘大人扬起手,“诸位老乡,河道衙门征收河工,各位或可以去那里谋上一份差事,不要饿着肚皮才是真的。”
“我们就是灾民,我们哪有那福气。”
刘大夏笑起来,指着身边的顾鼎臣,“我旁边这为青年便是河道衙门的书吏,专门掌管河工与河道,大家不信可以问这个现管呀。”
顾鼎臣清了清喉咙,提高音量对那些满眼期待的人说道:“诸位老乡,河道衙门对于灾民有特殊的优待,只要是遭难的百姓,皆可申报,年轻者可谓河工,年老者和年幼者另有牙行安排生计。”
“是真的吗?”
“这件事,大人你可别骗我们啊?”
“真的,若是不信,可以随我一同前往河道衙门。”顾鼎臣回头看向刘大夏,在刘大夏的认同下,开口说道。
“那太好了。”
顾鼎臣带着一群灾民告别刘大夏来到这河道衙门所在的一处分支,时清正在安置河工,看到顾鼎臣领着一群破衣烂衫的人到来,连忙堆起笑容,“顾大人,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东西南北风,都是风。”顾鼎臣笑起来,“我和刘大人在城门看到了这群老乡,你看看这些人是否有适合做河工的,或者可以去牙行谋一份差事的?”
“好咧,顾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现在去安排。”
时清笑嘻嘻的看向老百姓,“各位,我姓时,单名一个清字,我现在带领大家去牙行,这边请。”
话落时清带着众人走向一处偏房内。
顾鼎臣覆手于后,刚想离开,正好撞到了孙浩。
“孙浩?你怎么来这里了?”顾鼎臣扶稳孙浩,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九和啊,自从你跟时清老板说了我的事情,如今,我也算有一份差事养家糊口了。”孙浩乐起来。
“是吗?时清帮你安顿了家人,还帮你找到了营生?”顾鼎臣纳闷的询问道。
“是的。”
孙浩点着头,嘴角有着笑容,那是一种自信又平和的笑容。
“那就好,只是,你当初在紫砂壶做的状纸……”顾鼎臣想起这件事,又想问问陛下到底找什么呢。
“紫砂壶的状纸啊,我家田地已经还给我了,现在我有了田地,也有了屋子。”孙浩的开心让顾鼎臣跟着有了喜悦。
“那就好,你的田地还给你就好。”
顾鼎臣笑着点头,孙浩转身离去。
顾鼎臣覆手于后,抬高下巴,那紫砂壶上面的状纸似乎不仅仅是孙浩,只是,还会是谁的呢?
此时,时清从房屋内走出来,一脸抱歉都看着顾鼎臣,“顾大人,上次真是抱歉,我没有审核到底这些人的品行如何,是我的工作失误,你别介意。”
“嗯,有件事,我想询问一下。”顾鼎臣看向时清,脸上有着好奇,“那就是为什么孙浩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时清左看看右看看,小声的在顾鼎臣的身边说道:“顾大人,孙浩不过是倒霉遇到了一波事情罢了。”
“倒霉?事情?这是什么?”顾鼎臣纳闷得看着时清。
时清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顾大人,借一步说话。”
顾鼎臣点点头,跟着时清来到他所在的马车,随着马车哒哒的行驶,时清才敢说话,“顾大人,您是河道衙门的书吏,不知道您可知运河之中最近有石料运送?花石纲之类的?”
“这件事是什么?”顾鼎臣倒是知道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与孙浩又有什么关系?
“花石纲与生辰纲、皇纲都是陛下最珍视的,如今这顺天府万岁山上的凉亭每一次建立都要塌方,好多人说是天.怒人怨呢。而且……你知不知道陛下连夜离开苏州府了?”
顾鼎臣纳闷的看着时清,只听时清继续说下去,“传闻是宫中发生巨变,我认识几个公公,好一顿打听才知道是小公主意外去世,而小公主去世的地方就是凉亭附近!而且……这万岁山的凉亭所需木料据说就是这附近田地贱卖换来的。”
“你是说有人贪污,甚至诛杀皇嗣?”顾鼎臣不可思议的看着时清。
“顾大人,这件事很严重,但是却真的发生了,有人说是顺天府某得德高望重的公公做的,也有人说是一个受宠的内臣做的,还有人说是宫里面的冤魂。”
时清低声说下去,“尽管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现在遇到了这样一件事……那就是小公主的意外死亡与顺天府万岁山凉亭脱不开的干系,而这个干系也与紫砂壶的状纸有关。”
时清从旁边的小木箱里拿出一个紫砂壶的碎片,“顾大人,有人说这顺天府有公公巧取豪夺,不仅仅对苏州府的过路府上进行财富劫掠,更是对太仓卫收拿卡要。至于为什么在太仓卫,没有人说的清楚。”
“太仓卫?”
顾鼎臣看着手里的紫砂壶碎片,皱起眉,又是太仓卫,难道崇明岛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因着我与顾大人交好,才给您透个实底儿。,顾大人,现在朝堂风云突变,如今刘大人又专门来苏州府坐镇。怕是不久之后要发生什么巨大的事情,咱们小民百姓还是小心点的好。”
时清叹息一声,随着马车到达顾鼎臣所在的宾馆,时清叮嘱几声转身离开。
顾鼎臣看着事情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而此时谢迁缓步走来,“九和,你回来了?”
顾鼎臣闻声望去,正好看到谢迁谦和的笑容,“谢大人?”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谢大人,许久不见。”顾鼎臣更意外这本该在应天府的谢迁怎么也来了。
“苏州府最近风大,来看看,刘大夏也来了吧?”谢迁并不打算直接告诉顾鼎臣为什么。
“是的,谢大人,我跟刘大人同时来的。”
“嗯,那就好。”谢迁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顾鼎臣,“你最近最好哪里也别去,尤其是出苏州府。”
“好的,谢大人,学生明白。”
谢迁点点头,转身离开,顾鼎臣皱起眉,章訢抄手从楼上走下来,“九和,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件事得跟你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