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等结伴朝着扬州府的方向进发,这几个年轻人沿着京杭运河从苏州府前往扬州府,租赁的船上,陆湘湘不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大哥陆松。
“大哥,你这样盯着我一路了,我又不是一个闯祸精,你何必这样?”陆湘湘很不开心的对着自己的大哥说道,可惜陆松根本不会看眼色,他盯着陆湘湘,从未有片刻的转移视线。
章訢悄无声息的往顾鼎臣的身边靠了靠,对他而言,能够躲开陆氏兄妹的争端已经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顾鼎臣自然理解自己好兄弟心情,对着身边这个跑到自己身边寻求庇护的兄弟,小声说道:“不如出去走一遭?”
章訢那本是沉闷的脸色立刻表现出了兴致勃勃,“好。”
章訢才开口,陆湘湘愤怒的转头,“不许去,你要是去,我就剥了你的皮!”
陆湘湘的话相当有效果,章訢缩了缩脖子,脸上又是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顾鼎臣掩嘴偷笑,文徵燕跟着笑了起来,陆松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文徵明则是旁若无人的喝着茶。
“仲祖,你要是离开这里,我就给你好看!”
陆湘湘快步来到章訢的面前,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章訢不悦的皱起眉,可尽管如此,却不敢有半分的斥责。
“话说这船行驶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到扬州呢?”文徵燕出言打破此时的尴尬。
“对啊,这京杭运河不是清除淤泥很久了吗?怎么现在苏州到扬州的时间这么长?”文徵明也问出自己心里的问题。
“难道是我们的船有问题?”陆湘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让章訢哆嗦了一下。
顾鼎臣和陆松对视一眼,陆松颔首,一个纵身快步来到船的甲板上,这船确实朝着扬州的方向而行,并不存在船的问题,只是这船行驶的如此缓慢,着实让人纳闷。
“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要清楚,那就是这船我们租赁的时候,这船的主人是谁?”顾鼎臣看到船上的标志,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疑惑。
“九和,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对方?”文徵明走过来,顺着顾鼎臣的眼神,看到了船上的奇特标志,“这好像是扬州糖商特有的标志。”
“洞庭湖的标志?”章訢凑了过来,走向那个标志,脸上闪过疑惑,“怎么苏商的标志在这里?”
“苏商?”顾鼎臣呆了呆,看向章訢,只希望这个百晓生能多说说扬州的一些事情。
“天下有五大商行,分别是秦商、晋商、徽商、浙商、苏商。这五大商行自来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又因为隋唐开始,徽商、浙商、苏商都是属于江南道的,如今大部分属于南直隶,所以这三个商行经常互通有无。只是,奇怪啊……”
章訢皱起那好看的眉头,“这扬州府即便是苏商的天下,为什么这上面还有徽商特有的标志呢?”
“徽商?”文徵明凑近了一点,摇了摇头,“这徽商的标志应该是歙县的笔墨纸砚,这上面并没有如此文气的东西,怎么会是徽商?”
“看上去好像是竹子,难道是浙商?”顾鼎臣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浙商近些年跟苏商不断沟通,或许这就是两个商行在做进一步沟通的标志。
“不管了,这苏商主要经营盐和糖,浙商主要经营瓷和茶,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个商行,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徽商,那也不过是文房四宝和粮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领域的商行,了解这么透彻也没用。”
章訢耸了耸肩,但是顾鼎臣还是觉得这个标志有些问题。
就在此时船出现了震动,像是撞到了暗礁,船家派来伙计通知客人尽可能的走出船舱。
此时大船之上好多人走出船舱,而陆松则是眯起眼,瞬间回到他们刚才所在的房间,顾鼎臣和章訢对视一眼,眼睛瞪大,跟人流反方向的跑入船舱,才来到船舱就发现他们的物品已经消失殆尽,并且船舱开始灌入水。
所幸京杭运河不是内海,不至于在浩瀚的内海中淹没了性命,就在船飘摇的时候,陆松带着顾鼎臣等人湿漉漉的跑向甲板,并在船沉入水中之前一跃跳入京杭运河之中。
一行人好歹游上了岸,却发现他们只是到达了镇江而已,但是最可惜的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包袱丢失,身上的凭证也丢失了一些。
顾鼎臣摩挲着自己的令牌,这是谢迁派遣自己去扬州府调查的身份象征,如今伴随着沉船而坠入江中。
“九和,你丢了什么吗?”章訢抹了把脸,看着陆湘湘和文徵燕两个女子跑入客栈换洗衣服,推了推身上湿漉漉的顾鼎臣。
“我的令牌丢了。”顾鼎臣紧紧的皱着眉,这个令牌他并没有放在包袱里,即便是进入房间的时候也没有丢失,哪怕是房间倒灌入水跟着陆松一起游出房间的时候也没有丢失,怎么沉船之后,他的令牌就丢了呢?
“会不会掉入水中?”章訢纳闷的看着顾鼎臣。
“如果掉入水中,我身上这个绳子不会是这个状态。”顾鼎臣拿起绑着令牌的绳子,这分明是有人用刀割断的。
“奇怪了,你这绳子按道理说是扯不断的,再说刚才我们游走的时候,分明周围没有他人,你这令牌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呢?”章訢纳闷的看着顾鼎臣,不可思议的说道。
“或许这件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在甲板的时候,推推搡搡的,或许那个时候就丢了。”文徵明一身清爽的走出来,看着顾鼎臣,“九和,不管如何,你先换衣服再说吧。”
“好。”
顾鼎臣点点头,拉着章訢就走入房间准备换洗衣服,只是等两个男孩走入房间之后,顾鼎臣左右看看,拉低声音对着章訢说道:“仲祖,我们中间有了叛徒。”
章訢颇为意外的看着顾鼎臣,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鼎臣,“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分明记得令牌一直在身上,但是甲板走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人近我的身。唯一靠近我的只有文徵明和陆松两个人。”顾鼎臣的话让章訢呆愣住。
“文兄和陆兄?他们怎么可能?”章訢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也不愿意相信是他们做的,毕竟他们拿走我的令牌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这令牌的绳子不是一般利器割断的,你瞧瞧,当初这甲板上那些人有几个有这样锋利的武器?”
顾鼎臣将绳子再次拿起来给章訢仔细看。
“我还是不理解,如果是文徵明,这文徵明是你大舅哥,他为什么要害你?他害了你,不就是将他们文家连同害进去?文徵明那人虽然心高气傲,但是不至于这样做事。如果是陆兄,陆兄虽然有时候性格不佳,可是做不出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情。”
章訢还是不相信是文徵明或者陆松所为。
“有没有可能,他们有人易容。”顾鼎臣总感觉陆松有些不像是本尊。
“如果陆松是假的,陆湘湘那么熟悉陆松,岂能没有半分察觉?”章訢还是不相信顾鼎臣的话。
“陆松不是假的,陆湘湘也不是假的,那么,文徵明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鼎臣又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也有可能,有人在做离间计,或者就是藏起来你的令牌。”章訢感觉顾鼎臣的令牌不像是丢了。
“如果是离间计,那么是谁做的?文徵明还是陆松?”顾鼎臣又将问题绕回来了。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文徵明和陆松,当然,我更没有必要这么做了。只是如果你的令牌丢失而让你怀疑他们,这就代表了这个离间计挺成功的。如果从离间计的角度来看,你这令牌丢了比不丢更得人心。”
章訢提醒道,顾鼎臣呆愣住,这一瞬间,顾鼎臣恍然大悟。
顾鼎臣握紧章訢的手,频频点头,“对,如果我令牌丢了就可以让我怀疑文徵明和陆松的用意,那就代表我的令牌丢的必须恰到好处,才能让我在去扬州府之前怀疑别人。”
顾鼎臣皱起眉,眼珠轻转,“你觉不觉得那个船家有点问题,船沉的地方恰好是京杭运河暗礁林立的地方,按道理京杭运河里面的淤泥和乱石被清除了,这暗礁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或者说,什么样子的船家才知道这里有暗礁?”
“你是说有人买通了船家,让船在这里沉下去,并且设计你的腰牌丢失?”章訢算是听出来一点味道。
“如此熟悉京杭运河,一定是扬州府附近的漕运之人,又是能够清楚我的令牌必丢,这代表……或许我拴着令牌的绳子一开始就有问题,这个令牌的绳子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呢?”
顾鼎臣开始思考另外一种可能,而章訢眉头皱的紧紧的。
“如果你令牌的绳子一开始就有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应该是从昆山府就有了,给你令牌的是陆松,而陆松来到昆山府后先是见的杨名父,后来去见的刘恒,这刘恒是刘吉的族人,难道是从这里开始?”
章訢想起一个人来,而这个人似乎就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