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探出头,借着草木的遮挡往山谷里看——原本野人居住的村落被碎石掩埋,谷地上散落着不少妖兽的骸骨,几只体型庞大的妖兽正趴在灵草丛里休息,身上的气息强横得吓人,正是金丹期的妖兽。
“看来野人是没了。”孟浩心里了然,这么多金丹妖兽占据山谷,别说野人,就算是元婴闯进来,也难以全身而退,有了先前的见识,孟浩可不觉得这些是什么空有境界的蛮荒野兽。
他没打算硬闯,金丹妖兽的数量太多,真打起来,就算他有魔功圆满的肉身,也会极其吃力。
正当他准备退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山谷边缘的动静——几只体型较小的妖兽正在巡逻,有的只有炼炁期的气息,有的是筑基初期,却井然有序地沿着山谷边缘走动,像是在看守地盘。
更让他惊讶的是,一只筑基期的青鳞兽站在高处,时不时对着巡逻的小妖兽发出几声低吼,像是在指挥;而那些小妖兽听到吼声后,立刻调整了巡逻的路线,没有半点迟疑,明显带着“上下级”的管制关系。
孟浩的头皮瞬间发麻,连忙缩回脑袋。
他想起刚刚踏入青狼山时,刚踏入山谷,就隐约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当时以为是错觉,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已经有了灵智的妖兽在暗中观察他!
“连妖兽都懂的招手下、分等级,这灵智提升得也太快了。”他忍不住喃喃自语——之前遇到的灰毛兽还只有本能,可青狼山的这些妖兽,已经有了初步的“秩序感”,再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形成真正的妖兽族群,甚至拥有和人类修士抗衡的智慧。
【若是妖兽的灵智足够,能不能用灵质同化它们?】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孟浩的眼睛亮了亮。
灵质能同化人类,若是能同化有灵智的妖兽,就能组建一支妖兽队伍,不管是战斗还是收集资源,都能事半功倍。
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现在不清楚灵质对妖兽的效果,而且山谷里有十几只金丹妖兽,贸然尝试,只会暴露自己,得不偿失。他压下这个念头,继续在青狼山外围转悠。
这一转,更是让他心惊——原本荒芜的山岭,如今竟成了遍地灵草的福地。
溪边的石头缝里,长着几株“凝气草”,叶片泛着淡蓝色的光,是炼炁期修士常用的灵草;岩石的背阴处,几株“血参”藏在枯叶下,根茎粗壮,透着淡淡的血气。
甚至在一处山泉旁,他还看到了几株“冰心草”——这种灵草原本只在常年积雪的山顶生长,如今竟出现在这温暖的山坳里,实在诡异。
越是靠近山谷的核心区域,灵草的品质越好,灵气也越浓郁。有几处灵草汇聚的地方,灵气浓度甚至和之前的云山仙宗差不多,呼吸间都能感觉到灵气顺着鼻腔往里钻,让他原本有些滞涩的内气都顺畅了几分。
可孟浩却高兴不起来。他拿起一株“血参”,看了看根茎的纹路,又闻了闻气息——是低阶灵草,只能用来炼制基础的淬体丹,对已经是元婴肉身的他没什么用。
其他的灵草也大多是低阶的,偶尔有几株好些的,他却不懂炼丹之法,没办法将灵草转化为能用的资源。
“可惜了这么多灵草,若是懂炼丹,倒是能攒不少资源。”
孟浩叹了口气,将血参放回原处,心里有些遗憾——眼下最缺的就是资源,可眼前的资源却只能看不能用,实在憋屈。
日头渐渐升高,晨雾彻底散去。
孟浩看了一眼青狼山的山谷,又看了看周围遍地的灵草,最终还是转身往回走,继续待在这里没意义,不仅拿不到资源,还可能被金丹妖兽发现,倒不如再去其他地方探探。
山林里的枯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孟浩已经在青狼山周边转了三日。
这天午后,他顺着一缕微弱的炊烟,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一座村落——土坯房的屋顶塌了大半,院墙歪歪斜斜,门口的石磨上长着青苔,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却又隐约能听到压抑的人声,让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借着枯枝的遮挡往村里看。
村里的晒谷场上,几十名村民跪在地上,个个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有的连鞋子都没穿,光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膝盖磨得通红。
他们的头埋得很低,肩膀微微颤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在他们前方,一只半人高的灰毛狼妖正站在磨盘上,蓬松的尾巴有节奏地扫着地面,爪子泛着青黑色的寒光,尖牙外露,嘴角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渍——不是野兽的嘶吼,而是清晰的人言,从它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点生硬的口音:“供、粮。”
就两个字,却像块巨石砸在村民们心上。最前头的老者颤巍巍地抬起头,他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攥着一根断了头的拐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大、大人,村里……村里实在……”
话还没说完,狼妖突然不耐烦地抬起右爪,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青色的风刃,“唰”地朝着老者拍去。
风刃速度极快,村民们甚至没看清动作,只听“噗嗤”一声闷响,老者的身体瞬间被劈成两半,鲜血和脏器溅了一地,断口处的骨头白森森的,混着泥土和枯草,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呕——”有个年轻些的村民没忍住,当场吐了出来,胃里的野菜汤混着酸水,溅在身前的泥地上。
其他人吓得浑身发抖,有的死死捂住嘴,有的把头埋得更低,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磨盘上瞟,晒谷场上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和狼妖得意的低笑。
狼妖低头舔了舔爪子上的血渍,眼神扫过惊慌失措的村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不是野兽的本能,而是带着戏谑的享受,仿佛看着猎物挣扎,是它最乐呵的事。
“老东西,肉、不好吃。”它的口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每个字都像冰碴子,扎在村民们心上,“快、拿供粮,不、然,一起、死。”村民们不敢再犹豫。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冲进旁边一间还算完好的土坯房里。
没过多久,他们抱着一个裹在破布里的孩子走了出来——孩子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大,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的,还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就在他们要把孩子送到磨盘前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是个穿着破烂布衣的女人,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透着疯狂的狰狞。
“别碰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娃!你们这群畜生!”
她扑向抱着孩子的男人,指甲死死抠着对方的胳膊,想把孩子抢回来。可那几个男人像是早有准备,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狠狠把她摁在地上,膝盖压着她的后背,让她动弹不得。
女人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送到狼妖脚边。
她的哭声瞬间拔高,嘶哑得像破锣:“我的娃!放开他!我跟你们拼了!”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哭喊,都没人敢动——所有人都知道,反抗的下场,就是像老者那样被劈成两半。
抱着孩子的男人颤巍巍地走到磨盘旁,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狼妖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在磨盘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很快就渗出血来:“大人,供粮……供粮给您带来了,求您……求您饶了我们吧……”
狼妖低头看着地上的孩子,眼睛里满是贪婪的光,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么小的娃娃,肉质最鲜嫩,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是难得的“珍材”。
可它很快又收敛了目光,尾巴扫了扫地面——它很清楚,这种“珍材”不是它能享用的,得留给山谷里的大人,它只是个负责“收供”的,要是敢私吞,下场只会比那些村民更惨。
它抬起爪子,轻轻跺了跺地面,一股淡青色的妖风突然卷起,将地上的孩子稳稳托了起来,落在它的背上——那里铺着一块破旧的兽皮,正好能护住孩子,免得被它的毛发划伤。
“下次供粮,早、备好,不、要浪费、时间。”狼妖的声音冷了几分,扫过地上的村民,眼神里满是不屑——要不是留着这些人还能生孩子,当“移动粮仓”,它早就把这村子里的人全吞吃干净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说完,狼妖转身,背着孩子,慢悠悠地朝着村外走去。灰毛在风里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山林的阴影里。
晒谷场上的村民们这才敢抬起头,纷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可还没等他们缓过劲,女人的哭声又一次炸开。
她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朝着狼妖离开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声音凄厉得让人心头发紧,最后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没人去扶她。村民们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没有同情,只有深深的绝望——今日是她的孩子,明日可能就是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孩子。
他们像猪狗一样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妖兽当“供粮”,只要稍微惹得对方不快,就是死路一条。
这种绝望像潮水般,慢慢笼罩了整个村落,连村口的老槐树,都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叹息。
夜雾裹着山林的寒气,在枯枝间缠绕。
狼妖背着裹在破布里的婴孩,四爪踏过积叶发出“簌簌”声响,灰毛在夜色里划出残影——它跑得极快,却刻意放轻了动作,背上的婴孩睡得安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沿途潜伏的生灵早已逃得无影无踪:筑基层的青鳞蛇盘在树干上,信子都不敢吐;野兔钻进石缝,耳朵贴在石壁上听着动静;连平日里横行的山鼠,都缩在枯叶下瑟瑟发抖。
谁都知道,这只狼妖是青狼山族群的“收供使”,背后站着那位大人,没人敢惹。
不过半柱香功夫,狼妖便停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得严实,它用爪子拨开藤蔓,一股混杂着血腥味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狼妖却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绿色的光——洞壁两侧堆着密密麻麻的人类骸骨,有的颅骨眼窝对着洞口,有的肋骨散落在地,上面还沾着没啃干净的肉屑,堆得快到洞顶,像两堵森白的墙。
它走到山洞深处,那里铺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兽皮,显然是特意留出的地方。
狼妖小心翼翼地把婴孩从背上抱下来,放在兽皮上,还用爪子轻轻拢了拢破布,遮住婴孩露在外面的小手,嘴里发出低低的嘀咕:“不能受凉,凉了肉质就柴了,大人会不高兴的。”
它低头,舌头轻轻碰了碰婴孩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让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这娃娃是“上供的珍材”,专门给山谷里的金丹妖兽大人留的,它只是个负责“收供”和“看管”的小角色,要是敢私吞,下场只会比那些骸骨更惨。
就在狼妖蹲在兽皮旁,盘算着下次收供该多要两个娃娃时,洞口传来一丝极淡的呼吸声——不是野兽的粗重喘息,是人类修士刻意压低的气息,轻得像风吹过枯叶,却没逃过狼妖灵敏的鼻子。
狼妖的耳朵猛地竖起来,淡绿色的眼睛瞬间转向洞口,嘴角竟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呵,又来个送死的?正好,好久没尝过修士的肉了。”
它轻轻踮起爪子,悄无声息地向洞口移动,妖力在爪子尖凝聚,淡青色的风刃隐隐成型——它要等对方进来些,再突然发难,省得对方跑了。
洞口处,一道黑影缓缓摸了进来。
是个蒙面男子,一身劲装,手里握着柄寒光闪闪的铁剑,蒙面布下的眼睛扫过洞壁的骸骨,瞳孔微微收缩——这哪是山洞,分明是座屠宰场!
他是游行至此的修士,听说青狼山一带的妖兽抓人类当“供粮”,特意赶来探查,想救几个活人,可没料到会撞见这么恐怖的场景。
男子脚步轻得像猫,铁剑贴着裤腿,一点点向山洞深处挪。
他屏住呼吸,借着偶尔从洞口漏进来的月光,警惕地观察四周——按理说,收供的妖兽应该守在“供粮”旁边,可这洞里除了骸骨,连个妖兽影子都没见着,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
又往前走了十几息,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哇”的一声啼哭——是婴孩的声音!
男子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转过骸骨堆的拐角,便看到兽皮上躺着个裹在破布里的娃娃,正皱着小脸哭。
可他脸上没有半分惊喜,反而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心头——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那妖兽不可能不在!
“不好!”男子心里暗叫一声,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往洞口窜。可刚迈开步子,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去哪儿啊?来了,就别想走了。”
男子猛地回头,只见一道灰影从骸骨堆后窜出,带着腥风直扑而来——是那只狼妖!它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身后,爪子上的风刃已经凝聚成型,泛着刺眼的青光。
“沧!”男子反应极快,铁剑瞬间出鞘,银光划破黑暗,直劈狼妖的脖颈。
狼妖却像早有预料,身体猛地向后弓成弧线,动作灵活得不像半人高的妖兽——剑气擦着它的下巴扫过,三缕灰毛悠悠落下,它下巴处的绒毛缺了一块,却一点伤都没受。
“反应倒快,可惜,还是不够。”狼妖舔了舔嘴角,爪子在地上抓出五道浅痕,妖力运转间,山洞里的风都变得急促起来。
男子知道,山洞空间狭窄,妖兽的肉身又强横,在这里打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耗死。
他咬了咬牙,铁剑再次挥出,剑气朝着狼妖的眼睛射去,想逼退对方,趁机冲出山洞。
狼妖果然连连后退,却不是怕了那剑气——它眼角余光瞥见兽皮上的婴孩被哭声惊醒,小手抓着破布乱动,若是打斗波及,把这“珍材”弄伤了,上面怪罪下来,它可担待不起。
趁着狼妖后退的间隙,男子转身就往洞口冲,脚步快得像一阵风,眼看就要冲出洞口。
“想跑?没那么容易!”狼妖怒吼一声,妖力全力爆发,右爪狠狠拍向地面——“轰”的一声,淡青色的风刃从地面升起,像道墙似的挡在男子身前,还没等男子反应,风刃突然炸开,化作数十道小风刃,朝着男子射去。
男子瞳孔骤缩,只能横剑抵挡。“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