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孟浩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如今距离五日的期限还有不少时间,他趁着这时间也好好休息一下。
半日后,闲的无聊的他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而他的回归也如同水滴入海一般,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出现,甚至除了那几个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晓他离开过。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先前还病殃殃的家伙,如今短短几日而已便已经来到了金丹之境。
如此安静的过了约摸四日后,师姐如约归来,不过她刚刚回到杂役院,便被人带走了,师姐对此一脸懵逼。
孟浩自然是知道什么原因,与她组队的人都死了,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一般的外门弟子,这如何能不让人起疑,但好在师姐却是什么都没做,不管怎么审问都没用,只要不是有明确的证据,那便绝对不可能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孟浩虽是不忍,但如此代价也是必须要承受的,谁让他们无权无势呢,无论他怎么做,师姐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然而这些人不要脸的程度,比孟浩想象的还要离谱。
足足两天两夜后,师姐才被人秘密送回杂役院,既没有通报,也没有医治,只是被随意丢在她住处的门口。
孟浩赶过去时,第一眼便看到蜷缩在门板上的师姐——她的衣袍沾满泥污与血渍,多处被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的瘀伤,甚至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原本清亮的眼眸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颤抖。
一股难以遏制的无名怒火瞬间涌上孟浩的心头,指尖因用力攥紧而泛白,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发怒毫无意义。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师姐抱起,入手处一片冰凉,身躯还在微微抽搐。
回到房间后,孟浩仔细检查师姐的伤势:外伤虽重,却未伤及筋骨,内部脏腑有震荡痕迹,却也不算致命,最严重的是精神层面,她的精神波动紊乱,显然是经受过搜神、裂魂之类的精神秘法摧残,这才导致气息如此萎靡。
而她腰间的储物袋早已不见踪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人搜走了。
孟浩攥紧拳头,眼中的冰寒几乎要溢出来。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先前留给师姐的那朵发光莲朵,以自身内气催动,将莲朵熬炼成晶莹的精华液,小心翼翼地送到师姐口中。
看着精华液被缓缓吸收,师姐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从前在杂役院,一直是师姐处处照顾他,帮他挡麻烦、寻资源,如今轮到他来守护师姐了。
做完这一切,孟浩轻轻为师姐盖好被子,转身走出房间,来到杂役院后方一处无人的竹林,试图缓解心中翻腾的怒火。
“看来你之前杀的人里,有地位不低的角色。”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竹林边缘,语气带着几分洞察,“否则他们不会拿你师姐出气。”
孟浩点点头,声音低沉:“我怀疑是裘巧儿,之前在战场时,那女人三番四次想在暗处对师姐下手,可她们明明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人闻言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那些魔教弟子一直在暗杀仙宗弟子,你师姐本就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说不定你师姐临时凑的那支队伍,根本不是真的‘临时’。”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孟浩瞪大了眼睛——他竟忘了这一点!
若是队伍里有人与魔教勾结,甚至那份暗杀名单本就是宗门内部的人提供的,借着魔教的名头铲除异己,那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孟浩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或许是个机会,若是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不仅能为师姐报仇,还能在宗门内找到对抗那长老的助力。
第二日,孟浩像往常一样去杂役院的工坊干活,脸上没有丝毫异常,仿佛师姐的遭遇并未影响到他。
休息时,众人围坐在树荫下喝水,孟浩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脚尖踢了踢地面,“无意间”提起:“昨天我好像看到有人把之前去战场的杂役送回来了,听说还被带走问话了,你们知道这事吗?”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来了兴致,一个个脸上露出“我知道内幕”的神情,显然早就憋着想讨论了。
“嘿嘿,这事可不止这么简单,里面藏着大事呢!”一个皮肤焦黄、满脸褶皱的老杂役放下水瓢,笑眯眯地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神秘。
“快说说,别卖关子!”旁边几个年轻杂役立刻催促,凑得更近了些。
老杂役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外门弟子或管事经过,才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咱们听听就好,可别出去乱传,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咱们这些杂役可担待不起。”
“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不会乱说话!”众人连忙保证。老杂役这才开口:“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杂役院传得火的那个战场任务不?就是去清理妖兽尸体、收集材料的那个。”
“当然记得!当时浩子还问过这任务的事呢!”一个杂役指了指孟浩,语气带着几分熟稔。
孟浩顺着话头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听着,眼神却在暗中留意众人的反应。
“幸亏浩子没去,这趟任务就是个陷阱!”老杂役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那战场早就被魔教弟子埋伏好了,咱们仙宗的人一进去就遭了毒手,短短几天,就杀了咱们三十多人!”
“什么?!”众人惊呼出声,声音瞬间拔高,又连忙捂住嘴。
三十多人,哪怕没有外门弟子,死这么多人也算是大事了,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小声点!”老杂役连忙呵斥,“我也是从外门一个相熟的洒扫弟子那儿听来的,这事被上面压下来了,根本没往外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杂役院先前有个女娃,人挺老实的,就是性子单纯了点,本来都快突破筑基升到外门了,你们还记得不?”
“记着!”一个杂役立刻接话,“我听说她后来被人算计了,筑基失败,才又留在杂役院的。”
“对,就是她!”老杂役点头,“这次去战场的任务,要求五人组队,她就跟别人凑了个队。你们知道她队里有谁吗?外门裘长老的孙女,裘巧儿!”
“裘巧儿?”一个年轻杂役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忌惮,“我听说过这女人,她父母早年被贼人杀了,裘长老就这么一个孙女,对她宠得不行,这女人在外门仗着长老的势,嚣张得很,不少外门弟子都暗地里嫉恨她,只是不敢说而已。”
“嘿,这话可别乱说!”老杂役连忙打断他,眼神里满是警惕,“裘长老在宗门里地位不低,要是被他的人听到,咱们这些杂役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年轻杂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摆摆手:“是我多嘴了,你接着说。”
老杂役喝了口凉水,才继续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支队伍里,裘巧儿和其他三个队员全死了,就剩那个女娃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嘶——这么玄乎?难道是那女娃干的?”有人忍不住猜测,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你想什么呢!”老杂役翻了个白眼,“那女娃顶天了就是个炼炁圆满,裘巧儿可是筑基中期,身上还有裘长老给的护身法宝,别说杀裘巧儿了,她连靠近都难!
是魔教弟子下的手,连尸体都没找着,可那女娃一回来,就被裘长老的人带走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同情:“裘长老哪里管什么真相,孙女死了,他心里不痛快,就想找个人出气,听说他把那女娃带去后,直接就上了刑,什么搜神术、裂魂法,全用在她身上了,就是想逼她承认是她勾结魔教,害了裘巧儿。”
“娘哩,这女娃也太倒霉了!”一个杂役忍不住感叹,语气满是惋惜,“这分明就是拿她撒气啊!”
“谁说不是呢!”老杂役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可在这宗门里,一层身份一层天,咱们杂役在那些长老、外门弟子眼里,根本不算人,他们想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你,没人会管的。”
“就没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吗?”有人不服气似的问道。
老杂役嗤笑一声:“公道?谁会为了一个杂役,去得罪一位外门长老?你要是宗门管事,你愿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杂役,断了自己的前程吗?”
这句话让众人瞬间沉默了,一个个低着头,脸上满是憋屈,却又无可奈何——在这等级森严的仙宗里,杂役的命,确实比草还贱。
一旁的孟浩听着众人的讨论,脸上始终带着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趣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怒火早已填满了胸膛,几乎要燃烧起来。
那裘长老动用搜神、裂魂之术折磨师姐,这笔账,他记下了。
此刻,在孟浩的心中,那位外门裘长老,已然与死人无异。
之后几日,孟浩没再急于行动,反而借着杂役院日常劳作的间隙,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旁听”八卦。他知道,杂役院最不缺的就是消息流通,无论是外门的风吹草动,还是长老们的秘辛,总能从闲聊中扒出几分真章。
帮着老周清理药圃时,他“无意间”提起外门最近的动静,老周便叹了口气,手里的锄头慢了半拍:“还不是裘长老那事儿闹的,那老头三十年前就晋了金丹,本是有望冲击元婴的料子,偏生儿子儿媳遭了贼害,自那以后就没了心气,一门心思扑在孙女裘巧儿身上。”
孟浩蹲下身整理草药,故作好奇地追问:“那他这些年就没再精进?”
“精进倒谈不上,人脉却攒了不少。”老周压低声音,往四周扫了眼,“外门几个管事都受过他恩惠,逢年过节总少不了丹药孝敬,内门也有几位长老跟他是旧识,平日里多有照拂。
不然你以为裘巧儿一个筑基中期,凭什么在外门横行霸道?还不是仗着爷爷的势。”
后来给分发灵米的李师兄递水时,孟浩又听他补了句:“听说裘长老为了找杀害孙女的凶手,把回来的杂役都审了遍,手段狠得很,也就那女的命大,还能活着回来,换旁人说不定早没气了。”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外门长老的形象愈发清晰,实力不算顶尖,却靠着人脉在宗门内站稳脚跟,护短且狠辣。
孟浩心里有数,自己虽已晋入金丹,可真要硬碰硬,未必能讨到好处,更别说还要“诛心”,还要保他和师姐的前路。
他得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用最稳妥的方式,让对方付出代价。
五日后,孟浩再次推开师姐的房门时,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气息顺畅了许多。
师姐靠坐在床边,脸色虽还有几分苍白,却已不复之前的萎靡。
那朵从泥潭中寻来的发光莲朵,被孟浩按照女子随口提的法子熬炼成了精华,每日喂师姐服下,女子说这莲朵只是低阶灵植,可对他们而言,却是实打实的“神药”。
原本需要月余才能愈合的内伤,此刻已彻底痊愈,体表的淤青消退无踪,连之前被打断的肋骨,也在莲朵精华的滋养下长合完好。
更意外的是,师姐的修为竟也突破到了筑基中期,内气运转时,比先前沉稳了数倍。
可即便如此,师姐脸上也没半分笑意。
她常常坐在窗边发呆,眼神空洞,听到外门弟子的脚步声会下意识攥紧衣角,夜里还会被噩梦惊醒,那日在刑房里,搜神术带来的剧痛、长老的怒吼、旁人冷漠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刻在她心里。
她曾以为云山仙宗是正道翘楚,可亲身经历的一切,却比魔教还要冰冷残酷。
孟浩看在眼里,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默默照顾她的起居。
每日清晨,他会把熬好的灵米粥端到床边,午后阳光好时,会扶着她在杂役院的小菜园里散步,指给她看自己种的青菜,晚上则会讲些自己刚入杂役院时的糗事。
比如第一次提炼内气时走火入魔,被师姐骂了半个时辰,又比如为了换一颗解毒丹,在药圃里干了三天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半个月便没了踪影。
师姐的气色越来越好,却依旧沉默寡言,直到某天傍晚,孟浩正帮她整理晒好的衣物,师姐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小浩,你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吗?”
孟浩叠衣服的手一顿,转过身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说什么呢,先前我就是废人一个,连吃饭都要你喂,你也没觉得我是累赘啊,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的就咱们两个,早就跟一家人一样了,哪来的累赘一说?”
“一家人……”师姐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看着孟浩忙碌的背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想起早些年,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孟浩总在身后跟着,想起这次受伤,他没问缘由,只是默默熬药、照顾,甚至没一句抱怨。
第二日清晨,孟浩刚推开门,便看到师姐站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柄短刀,正在练习基础刀法。
晨光落在她身上,刀光起落间,没了往日的犹豫,多了几分干脆利落。
她看到孟浩,停下动作,露出了半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小浩,我想通了,往后我不会再消沉了,咱们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孟浩心中一松,他知道,师姐这是真正走出来了。
如此自己的养成计划也可以慢慢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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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院的小院里,晨露还沾在院角老槐树的叶片上,孟浩看着师姐正在演练基础拳法,待她收势换气时,才开口说道:“你如今修为提升得挺快,筑基中期的气息已经稳了,但没有足够的手段傍身,修行的心法也是杂役院的简陋版本,后面要突破金丹,宗门有五道分支选择,对应五脉的修行路数,以你现在的实力,入外门绝对不是问题,得早早做打算。”
师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点头应道:“嗯,我有数,后续金丹的功法价值不低,不是咱们现在能接触到的,等我入了外门再说,眼下还是先学些秘法傍身,免得再像上次那样,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孟浩闻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师姐学会唤神之法,或是帮她觉醒神通。
师姐的根基扎实,只是缺了机缘和合适的法门,若是能补上这两块短板,日后成就未必比自己差。
不过就在他计划十足之时,意外却是先来了。
突然一日晌午,耳边突然传来女人冷冽的声音:“你的状态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