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先前死寂的村庄已换了模样。
土坯房的破洞被修补妥当,巷子里能看到村民走动的身影,有的抱着捆晒干的柴禾,有的提着半桶清水,脸上虽仍有几分菜色,却没了往日的绝望,多了些活气。
最惹眼的是村东头——原本荒废的屋房被拆除,立起了一座简陋的小庙,茅草盖的屋顶,泥巴糊的墙,门口挂着两块褪色的红布,风一吹,红布飘动,倒有了几分肃穆感。
庙门敞开着,里面供奉着一尊半人高的塑像——是用黄泥捏的“天青娘娘”,虽线条粗糙,却也塑出了衣袂飘举的模样,娘娘的手托着颗圆润的泥珠,像捧着颗灵珠。
塑像前的供台上,摆着好几块油光发亮的肉食,那是村民舍不得吃的兽肉,旁边还放着几串野果,香烛插在陶碗里,火苗跳动,青烟袅袅,绕着塑像缓缓上升。
供台旁,站着两个穿着干净粗布衫的村民,神情肃穆,时不时擦拭供台上的灰尘,眼神里满是敬畏——他们是村民选出来的“守庙人”,生怕有人冲撞了娘娘。
这一切变化,都源于祝灵雨、元书墨和段琪半个月前的那出“戏”。
那天清晨,三人趁着村民聚集在村口,悄悄用幻法在村外造出了妖兽肆虐的景象:青灰色的妖影在半空嘶吼,爪子拍碎了村口的老槐树,地面被抓出一道道深沟,尘土滚滚而起,看着逼真至极。
村民们吓得缩在墙角,有的甚至哭了起来,就在这时,祝灵雨化作“使者”模样,一身银白虚影,从半空落下,指尖凝出灵光,“唰”地斩向妖影——幻法造的妖影瞬间消散,只留下满地被“劈碎”的碎石,像是真的斩杀了妖兽。
“神仙大人!”有村民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其他人也跟着跪下,连头都不敢抬,嘴里不停喊着“求神仙保佑”。
元书墨这时走出来,装作“传达神意”的样子,声音放得又高又沉:“如今天地剧变,妖兽横行,是因你们久不供奉天青娘娘,娘娘才未派使者护佑,今日娘娘开恩,让我们来看看,若你们愿诚心供奉,娘娘便会一直护着你们。”
村民们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天就拆了村里最完好的几间荒废屋舍,凑齐了茅草和黄泥,连夜盖起了这座小庙,还把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当贡品,生怕惹娘娘不快。
更让村民们信服的,是后来交还婴孩的事。
他们都见过抢走婴孩的狼妖,知道那妖兽有多厉害,可当段琪抱着婴孩出现在庙前,说“娘娘显灵,斩杀狼妖,救回了孩子”时,村民们彻底疯狂——比起幻法造的“杀妖”,活生生的孩子更有说服力。
原本有些癫狂的女人抱着婴孩,对着塑像磕了十几个响头,额头都渗了血,嘴里还念叨着“娘娘慈悲”。
半月下来,村里七十多个村民,全都成了天青娘娘的信徒,每天早晚都会来庙前跪拜,有的甚至守在庙外,想多沾点“仙气”。
就在村民们虔诚供奉的第五天,孟浩悄悄来了趟村庄。
他没现身,只是在夜里,对着祝灵雨选好的十几个村民,轻轻一点——一缕淡金色的灵质钻进他们的眉心。
第二天清晨,这十几个村民突然发现自己能感知到天地灵气了,指尖甚至能凝出微弱的灵光,像是突然踏入了修行之门!
“是娘娘的恩赐!”有人激动地跑到庙前,对着塑像大哭起来,其他村民也围过来,眼里满是羡慕和渴望,恨不得自己也能被“点化”。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神赐,是娘娘对虔诚信徒的奖赏,对天青娘娘的信奉又深了几分。
祝灵雨、元书墨和段琪看到这一幕时,都被惊得说不出话。
祝灵雨在天城祝家时,见过族里用珍贵丹药帮人开启灵根,那不仅要耗费大量资源,还未必能成功。
可这不过一夜过去,就让普通人直接踏入修行之门,这种手段,他连听都没听过。
元书墨和段琪更是震惊——他们以前骗村民说“画符能驱邪”,可那都是假的,如今亲眼看到“真神赐福”,心里对那位神秘存在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那位大人的实力,比我们想的还要恐怖。”祝灵雨望着庙前跪拜的村民,声音有些干涩。
他终于明白,自己追随的不是普通大能,而是真正能“点石成金”的存在。
庙前的香烛还在燃烧,青烟绕着塑像,飘向远方的山林。
村民们的祈祷声此起彼伏,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隐入夜色,只留下一场“神恩”,在村庄里慢慢发酵。
密林的风裹着未散的血腥味,吹得祝灵雨鬓角的发丝微微颤动。
他握着精铁长剑的手泛着淡金光泽,丹田内的血色内丹跳动得愈发有力,筑基圆满的威压像奔涌的潮水,在周身萦绕成淡淡的灵气漩涡。
不过半月,他和元书墨、段琪的实力竟齐齐突破到这一步,指尖凝聚的灵刃比之前锋利了数倍,连劈砍妖兽骸骨时,都少了几分滞涩。
可这份提升带来的不是安稳,是更深的紧迫感。
这半月来,他们几乎将周遭五成的妖兽斩尽,山林里的灵草被挖空,石缝里的碎灵石被搜刮干净,原本灵气稀薄的区域,因他们的掠夺变得更加荒芜。
但这般疯狂行径,终究引来了麻烦——夜里打坐时,三人都能隐约感知到一道强横的气息在山林深处徘徊,那气息带着金丹期特有的威压,比之前的狼妖恐怖数倍,虽未靠近,却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连呼吸都不敢放松。
“必须尽快突破金丹。”元书墨坐在篝火旁,指尖捏着颗泛着灵光的妖丹,语气凝重,“若是等到对方出手,我们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段琪虽是认同,但深知其中艰辛:“筑基到金丹就有些看命了。”
她没说错。
筑基到金丹,从来不是“内气攒够就能成”的递增,而是“聚气凝丹”的质变。
寻常修士就算有灵米堆成山、灵石满仓,也要耗上半载到一年,还要闯过“精神淬丹”的难关——稍有不慎,内气紊乱,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爆体而亡。
如今灵气稀薄,他们手里的资源虽比之前多,可比起突破金丹的消耗,依旧是杯水车薪。
不过孟浩也给了他们解法,他有办法加速他们的这一过程,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上的,但代价便是足够的资源。
他们如今招收的信徒不少,所以孟浩破例为他们开放了一条通道,让他们哪怕没有机会也能许愿参悟,只需要耗费自己一段时间的修行成果。
这成果并非会散去,而是猛地缺失自己已然修行成功的一部分,之后再稍稍感悟、以资源填补,便能快速恢复,甚至只要资源够多那甚至连虚弱期都能缩短到一个时辰,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本质性的伤害。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便是除了第一次孟浩赠与的机会之外,其他的机会都已经定死了,一次许愿只能满足一个条件,例如修行一门功法,只会帮他解决一段的难题,并不会从头到尾将其全部解析完毕,并且愿望所牵扯的事情不能超越自身修为太多。
与自身境界相当或低于自身境界,消耗一次机会,每高出一个小境界便翻倍一次,他们招收的这些信徒根本就不够他们消耗的,光是一门修行功法查漏补缺,便能消耗十三次机会还不够。
所以孟浩为他们开通的这条通道,在他们看来反倒是好事,而那些扣去的修行成果,在他们眼中就是“快递费”一般的存在。
可他们不知道,这“捷径”的背后,藏着孟浩的算计。
那些被“抽离”的修行成果,早已不是单纯的修为,孟浩早在第一次赠予血色内丹时,就将血咒疯狂魔改,藏进了他们的修行脉络里。
每次抽离的修为,看似是暂时缺失,实则是如先前那些野人一般凝聚的修行结晶,只不过没有那些野人那么暴力。
他帮他们参悟的功法、解析的诀窍,不过是随手为之——那些筑基、金丹的法门,对他而言毫无修行压力,甚至能直接拿来用。
石洞内的灵气突然剧烈波动,像被无形的手搅动成漩涡。
孟浩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淡金流光,丹田内的血色内丹已化作核桃大小,表面缠绕着细密的灵气纹路,每一次跳动,都引动周遭的天地灵气向他汇聚。
明明只是金丹中期的境界,可散发出的威压,却比之前遇到的元婴长老还要沉凝,洞壁上的碎石被这股威压震得簌簌掉落,在地面积成薄薄一层。
“中期了。”他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的内气,内气在空中化作一柄迷你剑影,剑刃上的寒光能映出洞壁的纹路,“这般精纯的内气,倒是托了那三人的福。”
一旁的女子从阴影中走出,她手中摩挲着块泛着幽光的玉佩,目光落在孟浩指尖的剑影上,语气里满是由衷的赞叹:“你的精力和悟性,真是让人惊叹。这么多门不同体系的功法,你不仅能全部修行,还能融会贯通,你们宗门的顶尖天骄都未必比得上。”
她这话并非虚言。这半月来,她看着孟浩解析祝灵雨的《庚光斩灵剑法》、元书墨的符箓术法、段琪的幻法,每一门都不是易事,可孟浩总能在短时间内吃透精髓,甚至还能优化其中的缺陷。
可赞叹之余,她心里也藏着顾虑——她的身份特殊,身上带着“圣地”的功法和器物,每次看到孟浩的悟性,都忍不住想拿出两门圣地功法让他试试,可终究还是按捺住了:一旦孟浩从功法中察觉到圣地的痕迹,以他的心智,迟早会联想到自己的来历,稳妥起见,还是少些牵扯为好。
孟浩没察觉她的心思,只是收回指尖的剑影,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他们的法门够好,幻法、术法、凝练法,没一个差的,就算在云山仙宗,我也没见过这般顶尖的传承。”
他想起解析段琪幻法时的场景——那门幻法修的不是寻常内气,是“法力”。
需将内气转化为一种虚无缥缈的特殊力量,能模拟天地万物的形态,最难的便是“从无到有”的0到1阶段:法力看不见摸不着,全靠修士的精神力去“感知”,能摸到门槛的十不存一,更别说熟练运用。好在孟浩之前研究过灵质,灵质也是“无形却可感”的存在,靠着这份底子,他才能快速摸透幻法的脉络,甚至帮段琪优化了“法力凝形”的速度。
“元书墨的术法也有意思。”孟浩指尖又凝出一缕内气,内气在空中分裂成五条细微的线路,像五条缠绕的银线,“他那门术法本需将内气化作五到六条线路,按特殊轨迹释放,才能勾连天地之力引动术法,步骤繁琐得很。
可他取了个巧——先把内气凝成符箓,靠符箓爆发时的波动引动天地,虽降低了难度,却也有短板。”
他笑了笑,想起元书墨总背着个装满符箓的布包,每次动手前都要烧几张——那些符箓大多是唬人的,真正起作用的,是他偷偷捏在指尖的内气线路,烧符箓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掩盖术法的释放轨迹。
“这法子虽不完美,却够机灵,可见他在术法上花了不少心思。”
最让孟浩上心的,还是祝灵雨的凝练法。
他闭上眼,内气在体内快速流转,每经过一道经脉,都被压缩提纯一分,原本淡金色的内气,竟隐隐泛出珠光:“这门法门将‘提纯内气’做到了极致。
先辨别周遭最精纯的灵气,吞吐纳入体内,再经七七四十九道步骤反复淬炼——从经脉过滤到丹田压缩,每一步都要极致微操,差一丝就会内气紊乱。”
他睁开眼,语气里满是赞叹:“这般提纯后的内气,容量比寻常修士多七成,响应速度快五倍,连《庚光斩灵剑法》的威力都能翻番,这两门功法根本是成体系的,少了哪一个都发挥不出最大威力。”
在他看来,这凝练法比剑法更珍贵,它决定了修士的“根基”,根基扎得深,后续修行才能走得远。
可这法门的难度也逆天,每次修行都像在做一场精密的手术,哪怕是孟浩,也只修到大成,离圆满还有不小的距离。
即便如此,这三门功法带来的提升也足够恐怖:幻法能迷惑敌人,术法可引动天地之力,凝练法夯实根基,再加上他本就强横的肉身,此刻的孟浩有十足的把握——若再遇到之前那名元婴长老,两招之内,必能将对方斩杀。
可他脸上没有半分傲慢,反而皱了皱眉,想起之前感知到的山谷气息:“山谷里的妖兽气息还在,同阶妖兽的肉身比修士强横数倍,没突破元婴前,不能跟它们正面硬拼。”
女子看着他沉稳的模样,心里暗叹——这人不仅悟性高,还够谨慎,难怪能在这乱世里快速成长。
她没再多说,只是转身回到阴影里,继续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或许,伴随对方,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石洞内的灵气渐渐平复,孟浩重新闭上眼,开始梳理体内的内气。
他知道,眼下的提升只是开始,要想在这妖兽横行的世道里站稳脚跟,还需更快地成长,而祝灵雨三人,还有他们背后的“信徒”,将是他最好的“阶梯”。
至于对这三人的“掠夺”孟浩也已然拿捏好了度,会让他们感到心痛但又不会因此带来足够的负反馈,若是太轻易的话,那这些人没事便来许愿,他不得忙死,若是“收税”收的太狠,又会让他们不敢许愿。
那些好这个度便十分重要了,如今他的目的便是将这三人培养起来,而后让其不断的将“天青娘娘”的名号传播出去,招收更多的信徒,让他有更多的“工具”可以使用。
这天狼山便是最完美的试炼场地了,此地距离云山仙宗不算远,若是真的出了大事,他也能随时遁逃而去,此地顶头的妖兽也并非不可力敌之徒,周遭还有不少残存的村庄并未完全覆灭,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便绝对能发育起来。
入夜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岸边的草叶沙沙作响。
血月悬在墨色夜空,洒下的光带着淡淡的猩红,可落在前方水潭上时,却骤然变得皎洁无暇,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潭面。
水潭清澈得能看见底下游动的细鱼,潭边围着一圈鲜艳的莲花,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粉,连花蕊上的露珠都映着星光,轻轻晃动时,像撒了一把碎钻。
潭水倒映着血月与莲花,红与白、明与暗交织在一起,景色美得有些不真实,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这般末日里,竟藏着如此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