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那个男人依旧用匕首紧紧抵住付瑜的颈部,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黑胶布让她将嘴贴住,确保她不能大喊大叫之后,再示意她坐进一把结实的木质扶手椅,给了她几条自锁式塑料扎带,让她先将自己的双脚和凳子腿扣在一起,然后扎上左手。接着他依旧在她身后位置,将她的右手和脖子都用塑料扎带固定在椅子上,确保她身体固定在一个板直坐着的姿势上。
接着他从身后绕到了付瑜的面前,付瑜猛地闭上了眼,她担心万一自己看到对方的脸,对方便不得不将自己杀掉灭口。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痛苦得想死掉,但她还有安安,她不能死,安安还等着她呢。付瑜既绝望又惊恐,眼泪从她紧闭着的双眼涌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虽然嘴被捂住了,但沉闷地“呜呜呜”哭泣声依旧从她鼻腔里传出。
对方就坐在她对面等着,玩了会手机,踱步在付瑜家里走动了几圈,参观了一下屋子,尤其在走廊处的照片墙细细观察了一番。等付瑜哭够了,情绪稳定下来了之后,他才又慢慢走到她面前坐下。
“冷静点了吗?冷静下来我可以把你嘴上的胶布取了,我有些话想问你。”
付瑜依旧闭着眼,点了点头。
“我提醒你,我对你没有耐心,也没有任何容忍度,如果你大喊,或者尝试起身逃跑,我都会用匕首割开你这里,明白吗?”男人压低声音说话,听起来有些年纪。他用匕首的刀背贴着付瑜的耳根,从左侧滑到右侧。
付瑜头如捣蒜,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感觉胶带将她脸部皮肤拉扯得生疼,犹如被结结实实打了个耳光。接着,她能大口呼吸了。
“你……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我都……愿意配合,只是求求……你别伤……害我,我……”付瑜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抖,她觉得自己又窝囊又懦弱。她实在不理解最近自己究竟是倒了什么霉,为什么接连不断的厄运总是找上她?
“你可以睁开眼,没事的。”
“我真的……这肯定是个误会……你如果只是要钱,或者是想找易荣生,我都可以提供消息……求求你……”
付瑜听到对方冷哼了一声:“那你说说,易荣生去了哪里?这么多天,警察都找不到他,他还能藏到哪里去?”
“他……他……”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无论付瑜脑子转得有多快,却都难以找到能自圆其说的版本,她知道对方可不像黄莉,能随意忽悠过去。
“他死了,你杀的。”没等付瑜开口,对方已经将她的话头接了过去。
付瑜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与面前的男人冷不丁对视。虽然只是快速一瞥她又赶紧闭上了眼,但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知道我是谁吧?”愤怒被压抑在他平静而低沉的声音背后。
付瑜点点头。
她面前这个人身材精瘦,个子不高,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一身深卡其色工装,黑色登山鞋。仅看他满是皱纹的脸甚至会觉得他超过六十岁,但从他矫健的身形和囧囧目光看来,他又像是饱经风霜的四十来岁中年男子。她认识这个人,虽然她之前见他时怎么也想象不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冷酷的残暴的一面,但她肯定自己见过他,而且也就是在认出他的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会找上自己。很合理,比黄莉纠缠她还要合理得多。
因为对方是韩朵儿的父亲韩桂平,他出现过在韩朵儿的朋友圈数次,一次韩朵儿喝多了也是韩桂平来“Dejavu”将她接回家。她虽然没有正式和他打过招呼,但能确定他肯定会死韩朵儿的父亲。
“那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对吧?”韩桂平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付瑜对面,手上还拿着他从墙上取下来的付瑜和安安的合照。
付瑜点了点头。知道来者是韩朵儿的父亲后她反而镇定了下来,因为她很清楚对方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有真心想要爱护的人,所以他才会以这种方式找上自己。
“韩叔叔,我可以解释,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付瑜努力控制自己的声调,尽量让自己不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韩桂平点点头:“我今天就是来听你解释的。”
付瑜正想说话,韩桂平接着说:“但如果是瞎编乱造的废话……”他将手上的照片往地上一扔,“都是当父母的,你心里也应该清楚,为了女儿,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付瑜连忙点头:“韩叔叔,我肯定不骗你。”
“说吧,你那天为什么要害我女儿,别给我装傻说不知道是哪一天。”
“我根本不想害朵朵,我一直都很喜欢她,她嫁给张敬川我都替她不值。那天我真的以为是带她去散心,换了别人,我根本不会发神经去爬什么山。我真的是到了山上之后,易荣生这个混蛋才跟我说,张敬川骗了钱跑路了,其中包括易荣生牵线的几个大老板,对方抓住他让他想办法,他想不了办法,只好找朵朵,想着张敬川为了自己的老婆,怎么也得出个面……”
“易荣生说就使个计谋让朵朵受点伤,张敬川说不定就回来了,就算他不回来,易荣生背后那些人也会觉得易荣生至少有努力,也不至于太为难他。我也是鬼迷心窍,突然被他洗了脑,所以才一冲动,差点犯了大错。还好当时朵朵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都没命了。因为这件事,我一直都很愧疚。我18岁大着肚子出来打工赚钱养女儿,我不敢说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但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人,尤其还是像朵朵这样既善良又可爱的女孩。那晚我们两个睡在帐篷里,她还提起了她小时候,她说自己小时候最高兴的就是和父母一起在外面爬山露营,让我感动得要命,一下就想到了我自己的女儿。易荣生跟我提这件事时,我真的恨死他了,但他又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也的确……的确还爱他,他说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就会有人找他麻烦,我……我才发了神经……”
“叔叔,这件事我也不想再给自己开脱,我当时的确鬼迷了心窍,起了歹念。好在老天有眼,我没能伤害到朵朵,反而自己掉下去幸亏被朵朵救了,这也是我的运气。这件事也让我重新看清楚和易荣生的关系。”
“他当时可能压力太大,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竟然后来还敢来找我,让我再去找朵朵的麻烦。我当然不愿意,羞辱了他几句,他竟然还跟我动手!”
“所以你就把他给弄死了?”韩桂平说。
付瑜沉默了一会,看着韩桂平扔在地上的她和安安的合照,照片上的安安刚满十岁,还是个笑容恬静的小姑娘。
“我们开始只是争吵,我懒得离他,准备拿上东西走人不跟他纠缠,结果他非抓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走,想像以前那样耍赖。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不能放弃做人的底线,在和他推搡过程中他被绊倒了,头撞在茶几角上。当时只是以为出了点血而已,他还能自己起身躺到沙发上。所以当时我们都以为没什么事,血止住了休息休息就行。他说他想躺五分钟休息一下,让我在他身边陪他一会,结果……结果他就再也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