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新的计划
洛熙2024-01-09 10:362,993

  付瑜从咖啡馆出来后直接回了“家”。她之前的房子已经挂在了中介公司出售,由于她给的底价低于市场价,所以感兴趣的人很不少,总有人进进出出看房,不得安宁。何况出了这些事,她也的确不想再住回那个地方,便找了个酒店式公寓,换个环境对她和女儿都好。

  安安从美国回来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劲,虽然她和付友都鼓励安安联系之前的同学出去聚会,但她显然对此提不起劲,大部分时间自己关在房间打游戏,时不时听见她在房间砸键盘连麦嘶吼的声音,冷不丁地将她们吓一跳。但基于在美国发生的那些事,付瑜和付友都觉得这几天还是让她情绪释放一下,总比一直躺着闷不吭声的强。

  付瑜和付友两姐妹虽然才分开没多久,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人面对面却相对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付瑜将刚才见黄莉的情况告诉了付友,她说她已经调整了对付黄莉的策略,不会再哄着她,如果她胆敢再来骚扰她或者安安,必然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时是有所忌惮,不想再节外生枝。现在既然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我也懒得再继续和她纠缠下去,希望她到此为止,好自为之吧。”

  晚上付瑜和付友两姐妹坐在客厅沙发上商量之后的打算,“Dejavu”那边付瑜已经逐渐退出,找人接手,她的工作可以之后再找,但付安琪却不能一直这么在家呆着,究竟是回之前的学校上课还是继续找国外的学校留学,需要提前计划。

  “就我的观察,我觉得安安更想在国外读书,在那个黄莉来骚扰我们之前,安安的状态特别好,比在国内上学时要快乐得多。”付友说。

  付瑜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之前女儿的情况,国内的学业压力本来就大,再加上她们家较为特殊的情况,孩子心中憋闷也正常。而且如今这个局面,她们出国发展自然比留在国内要合适得多。

  “只要安安还想,我们依然可以去美国。正好在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准备,我们也好好学一学语言,再找个中介帮忙申请学校。这次就不需要那么着急,等一切都办妥了再过去。在美国重新开始。”

  “你知道吗,在美国的时候安安告诉我,说她知道你一直觉得遗憾,想念大学。她还很期待跟你一起上学当校友呢。”付友笑着说。

  付瑜看了看安安此时紧闭的房门,心里暖呼呼的。

  “姐,你不是当年也想上大学吗,咱们三个一起去美国圆大学梦。”

  付瑜说完,两姐妹笑成一团。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付瑜心中最畅快的一天,无论过去发生什么事,无论未来还将面临多少的不确定,但此时此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她身边安然无恙。而且,她已经将自己从过去的无助、受困、束手无策中抽离出来。未来任何人威胁到她或者家人的安全,她都将不再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过去她甘做易荣生顺从的猫咪,但如今他不在了,她得打起精神来,为女儿成为勇猛的狮子。

  现在想来,她甚至有点感激那晚韩朵儿的父亲“突然拜访”,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回忆起那晚她被韩桂平用塑料扎带绑在椅子上,韩桂平的脸被帽子的阴影遮住一半。他统共没说几句话,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亲切,在她答应不大喊大叫后没有对她使用过任何暴力,也再未有其他威胁的话语。但当时的付瑜心中很清楚,一旦她给出的答案有悖于他所想要的,那么这就是她能活着的最后一晚。

  付瑜从来都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之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却不知该如何哀求对方饶过自己。为了让韩桂平能相信自己对韩朵儿没有主观恶意,她甚至坦白了易荣生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并且也告诉他,是自己杀了易荣生。

  但韩桂平并没有马上相信她,他问了许多细节,其中最关键的当然是如何处理易荣生尸体的问题。付瑜也只好老实告诉他,在易荣生死后当晚,她买了一台冰柜,将他的尸体放进冰柜中冷冻。然后再用电锯锯成块之后放进行李箱,当天带回老家埋到深山之中。

  而这些残忍血腥的细节却没有让韩桂平感觉到震惊,他只是在不停地核实细节,让她出示了冰柜和电锯的购买时间记录,并且问了她具体的分尸位置。付瑜一一做了解释,如何将尸体移到浴缸,具体的切割方式等等。噩梦般的回忆再次冲击着她,她边说边止不住地边哭发抖,韩桂平见状甚至找了条毯子让她披上,并且根据她的细节重演她将易荣生尸体冰柜拖至浴室的动线,来判断她所说的内容是否属实。

  “只要警方检查这个浴室,应该就能够查到这个男人的人体组织。”韩桂平说。

  “我不懂这些,虽然我打扫过,但……我不知道。”

  “然后呢?”

  “我……我之后担心警察万一查到他来家里,所以当晚还穿了他的衣服鞋子,开着车去了海边,作出他想自杀的假象。现在他的车还在那边……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看我的门禁监控……”付瑜补充道。

  韩桂平思索了一番,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仔细端详着过道里的照片墙和付安琪的奖状墙。其中包括付安琪拿跆拳道市级比赛获金牌的照片,付瑜骄傲地挽住付安琪的手,付安琪穿着白色的比赛服,脸上带着获胜后的意气风发,脖子上那枚沉甸甸的金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你和易荣生起冲突那天,你女儿在哪里?”韩桂平问道。

  “她……她和同学在外面玩,没在家。”付瑜没料到他忽然问女儿的事情,回答得十分慌张,但在那个场景下,即便再反常也是正常。

  “那几天她都没回家,没觉得有什么反常吗?”

  “出事了之后,我马上让我姐带她出去住了几天,然后就安排她们去了美国。”

  韩桂平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当时你没想过要报警,或者叫救护车吗?”

  “我……”付瑜此时更慌了,“我……我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我知道肯定救不活了……”

  “但如果你当时叫了救护车或者报警,也最多是个意外伤人,结合你的情况,不至于量刑很重,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我……我有个女儿,如果我被抓了,我女儿怎么办……谁养她?”

  “你能把你女儿送出国,还能派个姐姐跟着,经济条件肯定不错。即使被抓了,靠你现在的积蓄养她到大学毕业也没问题,一个女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才敢碎尸?”

  “我当时真的没想这么多,可事到如今……”

  “当时你女儿真的不在家?”

  付瑜猛地摇头:“她不在家,她直到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

  韩桂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是为了你女儿,所以没报警?”

  付瑜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瞪大眼绝望地看着韩桂平,又开始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她已经将自己最大的把柄交给了他,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让她失去一切,没有必要再亲自动手,给自己带来麻烦。

  “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您放心,我绝对不干任何对您、对朵朵不利的事。叔叔,我求求你,看在我还有个孩子要养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的孩子,饶了我吧……”

  在付瑜低声下气地哀求声中,韩桂平带着他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慢慢靠近她,用刀尖顶住了她柔软的下颚,瞬间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眼巴巴地等待着死神的审判。

  “我再问你一遍,你最好老实回答我。”

  付瑜感觉到刀尖的刺痛,只能靠瞪大双眼来表示自己的配合。

  “易荣生到底是不是被你杀的?”韩桂平冷冷地问道。

  付瑜长长吐了一口气,双眼平静地看着韩桂平说:“是的,是我杀的。”

  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韩桂平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接下来,一块白布蒙上了她的嘴,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她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结束此生,却没想到,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从黑暗中苏醒,发现自己还坐在椅子上,而原本绑着她双手的塑料扣已经被剪断。付瑜不敢轻举妄动,先是小声地叫了几声“叔叔”,没人应答,再大声了一点,依旧没人回复。她艰难地挪动身体,终于够到茶几上摆着的剪刀,剪断了脚踝处的塑料扣。四肢重获自由,她尝试从椅子里起身,双腿一软,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从窗帘的缝隙之中,她看到窗外一片紫红色的朝霞。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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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淹没与被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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