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韩桂平的这些线索再加上辛远老婆的配合,崔然很快便找到了辛远用于存放那些后台监视文件的硬盘。于是也很快联络上了这几位被监视的受害女性。韩桂平的诉求本就不难,而且也是警方这边必然要做的流程,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崔然甚至想给韩桂平申请个见义勇为奖。毕竟想靠常规办法抓住辛远这种低级猥琐男的可能性极低,要不是有韩桂平这种霹雳手段,像辛远这种奸滑之辈哪里可能乖乖就范。
虽然崔然恨不得让韩桂平睡醒了睡好了再告诉他们辛远的下落,让辛远再被多关一晚长长记性,但他又怕万一辛远这种怂包不经吓,真的出个好赖,一方面得怪警察办事不利,另一方面也无端加重了韩桂平的罪行。在找到足够以非法监视他人罪给辛远定罪的证据后,便从拘留室叫醒了韩桂平,他也很爽快地给了个坐标,外勤同事很顺利地通过韩桂平所给的坐标找到了辛远。那是郊外一处开发了一半的岩洞,韩桂平将辛远的车直接开进了洞内,如果他不给出坐标,怕是几个月都没人进出。
外勤在找辛远的这几个小时,崔然和小吴通过各种方式来搜集韩桂平的信息,因为看他这个状态,很显然是做好了进了警局就出不去的准备。
韩桂平,男,今年56岁。20岁以地址勘测队员进入地质局,负责本省的野外地质勘测工作。27岁与本地小学老师孙思宁结婚,生有一女韩朵儿。老婆孙思宁在其41岁时跳江自杀过世。韩桂平46岁以个人身体情况为由办内退,之后再没有登记在册的工作信息,估计是靠打零工为生。
难怪这么大年纪还能搞定辛远这种年轻小伙子,找到那种荒山野岭地将他关着,原来是多年的野外工作经验让他体能远超普通人。崔然回忆起第一次见韩桂平的状态,他想办法进韩朵儿家,结果按了老半天一直没人开门,结果韩桂平拎着一堆东西给他开的门。当时并没将这个老爹放在心上,只觉得这黝黑精瘦的大叔说话声音不是一般的洪亮,想着或许是个退伍军人,原来是个常年的野外工作者。再回头想想当时老爷子的状态让崔然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天早上,韩桂平醒的很早,似乎睡得还挺不错。而崔然和小吴为了等他也住在了值班室没回家,时刻待命。在吃了崔然给带的早餐后,韩桂平显得心情不错,他表示,只要两位警官准备好,他随时可以接着陈述他的其他罪行。
“需要给你指派一位律师吗?这是你的权利。”崔然提示道。
韩桂平摇了摇头:“板上钉钉的事,还找什么律师啊,花那钱。”
“那行,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都可以说。但我要提醒你,你所有说的话我们都会登记在案,都具有法律效力,懂吗?”小吴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大叔。
“懂,我今天已经酒醒了,可以为我自己说的话负责。”韩桂平说话时带着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所特有的朴实憨厚,的确就如崔然他们所预料的那样,韩桂平进了这个警局,就没想着再回去。
崔然端起茶杯,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张敬川是我杀的。”韩桂平开门见山地说。
崔然差点一口水呛住:“我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张敬川,我前女婿,你们找到尸体的那个,他是我杀的。”韩桂平重复了一遍。
崔然大吃一惊,转头和小吴互相看了看。毕竟张敬川的死并没有足够证据可以被立案为他杀案件,而韩朵儿作为配偶也并没有提出要进一步尸检,对死因提出质疑什么的。说得难听点,现在已经没人关心张敬川的死因究竟是他自己倒霉还是被人陷害,为什么韩桂平这个时候要跳出来自首呢?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再不杀他,他就要带着钱跑了,把我女儿一个人留下来替他还债,那怎么行?”
作案动机倒是挺清晰,崔然让他接着说,以下这些是小吴所记下的韩桂平关于如何杀死张敬川自首的笔录:
张敬川这个人我最开始其实对他没什么意见,虽然老了点,但是感觉对我家朵儿还好,能凑合过日子。但结婚没多久,我就发现这个人不行。虽然是个做生意的,但在外面也太搞三搞四了……
(小吴中间提问:你怎么知道他搞三搞四?)
哦,我有我的方法,我在他们那个小区的物业兼职做维修,属于那种外挂的,不是正式员工。平时一周值两次夜班,白天有空了也上门帮人维修,所以能看监控。他们那个小区监控都带音频,说话也能听见。
(小吴中间提问:你什么时候那个小区物业开始工作的?)
哦,我女儿搬去第二个星期,具体时间你可以问一下,我记不太清了。
我在监控室看过他在停车场和一些女的不清不楚,那时候就气得要死。但后来朵朵怀孕了,我以为他会收敛一点,结果变本加厉,有一次我发现他竟然还对我女儿动手,真想当场就抄刀把他剁了。但是那段时间我女儿身体不舒服,需要我照顾,我就想忍他一阵。如果他识相一点,跟我女儿离婚给赔偿,那我也该忍就忍,但没想到后来朵朵身体好了一点,这个男的又开始骗我女儿,甜言蜜语把她哄好了。女儿既然做了决定,我也不想多说,以为两个人能平平静静过日子,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张敬川是早就做好了局,想跑路,让朵朵在这给他垫背。
(小吴继续提问:你在哪里打听到这些的?)
我都说了,我有我的办法,这不是我要交代的事情。反正我知道了张敬川这么不是人,我一个当爹的,知道有人打我女儿,还想让我女儿给他当替死鬼,这可能吗?
(小吴提问:你当时没想着报警?)
这种事怎么报警,什么都没发生,我总不能拿着我在保安室的监控报警吧?你们自己想想,我那时候报警能有什么用?还会打草惊蛇,张敬川万一提前跑了,我可上哪找他去?
所以我觉得事不宜迟。那几天朵朵不在,又正好要下大雨,我想起那次看的新闻说有人被一个没盖井盖的地下井的水流卷走了,好些天才找到尸体,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张敬川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喝酒,下大雨也不好叫代驾。那晚我知道他去了那个夜总会,就一早在那等着,等他喝多了要走的时候,我就说朵朵叫我去接他。他啥也没问就跟我上了车。我怕摄像头拍到我,就一路在有摄像头的地方把雨刮器停了,慢慢开到计划好的点,他们小区后头那个高尔夫练习场里的停车场。我有次去帮他送过东西,知道那里有个井盖比较大,而且被车子压得翘了边,我提前找了个井盖卡,藏雨伞里。
车停好之后,我撑着伞用井盖卡先把井盖拖开,然后到后座告诉张敬川说家里路封了只能在这里走过去,张敬川醉得眼睛都睁不开,我打伞把他从后座扶出来,带着他往前走。他看都没看噗通一下就掉了下去。雨太大了,我都没听到他喊,就赶紧把井盖合上,然后一路顺着那条路走回他们小区,从侧门进去,避开了监控,走维修通道从负二楼进了保安室。那把井盖卡还放在那把伞里,那把伞应该还在我在物业那边的柜子里放着。
韩桂平陈述的一切和崔然他们之前发现的细节相符,虽然崔然他们认为韩桂平应该还有其他的帮手,但所谓帮手也最多是帮他打探一下张敬川的位置以及帮他搜集其他张敬川想害韩朵儿的证据,连间接伤害都算不上,倒也的确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只需要找到韩桂平所说的井盖卡和伞就说不定就可以给他定罪。
但崔然他们实在不理解,韩桂平原本设计得如此巧妙,这时候又跑来自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韩桂平没有回答。像是等小吴记录完毕这个案件了之后,他接着说:“对了,还有你们之前在找的那个易荣生,我把他也杀了。但怎么杀他的具体细节我就不想多说,也记不太清了。反正他已经死了,你们可以通知和他相关的人说他人没了就行,谁也不用找他,谁也找不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