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上春秋正盛,但如今也有了立储的意思。
他膝下原有七个皇子,三个早夭,只留下了五个。
大皇子崇王懦弱无能,不堪重用。三皇子剡王整日沉迷女色,对国事毫不上心。
四皇子便是宋祈,虽非中宫嫡出,但论文韬武略,丝毫不逊于皇后所生的六皇子。
七皇子刚满四岁,不在储君人选的范围内。
因此,储君的范围便缩小到了肃王爷和六王爷这二人身上。
宋祈的母亲并不受宠,因母族家世显赫,才被封了淑妃。
她是个没福分的,在宋祈十五岁那年便难产去世,撒手人寰了。连儿子的大婚都没能亲眼看到。
本以为储君之位定是六王爷的,但朝中众臣渐渐发现,自打肃王被派到江陵处理疫症后,圣上便似乎更偏向于他了。
连宫里也在传,储君之位四王爷的胜算更大些。
听到风声后,从前那些拥立其他王爷的党羽便纷纷倒戈,主动向宋祈示好。
然他自小便对储君之位没多大兴趣,皇帝也对他不甚重视。
所以宋祈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不愿卷入那些血雨腥风的斗争中去。
如今面对众臣的示好,也是一应全拒,从未有过动摇。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宋祈还是十分愿意听听林羡的见解。
因为只有她敢说真话,不会像旁的女子那样,净捡些好听的话说,满口虚伪恭维。
“嗯……让我想想……”
林羡愁眉紧锁,好像是她要被立储了一样。她立刻开始了头脑风暴,幻想着宋祈登基以后的种种好处和坏处。
片刻后,她终于得出了结论,忙去把已经进入梦乡的宋祈摇醒。
“对于你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所以我也不好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反正不管你做不做储君,我都陪在你身边的。”
宋祈有些感动,正欲抱着她流两滴眼泪,她便又道:“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件顶好的事,因为我又能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例银啦!”
她神秘兮兮的把脑袋凑到宋祈面前,低声问道:“怎么样,贵妃的俸禄一定很高吧?”
宋祈无语哽塞,简直懒得再去理她。
“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嘛!”
“……”
宋祈捏了捏林羡的脸颊,似在调侃:
“谁跟你说要封你做贵妃了?”
林羡扁扁嘴,径自枕在他胳膊上。
“你自己说的,什么都答应我。反正我不管,不封贵妃也得给我贵妃的俸禄。”
见她那一脸无赖样,宋祈便更觉得她可爱了。
“好,钱给你,人给你,位份也给你,什么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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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政务更加繁重,宋祈每日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无缝衔接。
林羡自认为他肯定是没时间陪自己赴宴了,也不好再因为自己的事去叨扰他。林常柏过寿那日,她便准备只身前去。
“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你怎的不去叫我。”
他昨夜歇在书房,清早过来时,发现林羡已然穿戴整齐,将要出门了。
见是他来了,身后的小厮还捧着一个匣子,林羡又惊又喜,扑到他怀里娇嗔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准备自己去呢。”
“你的事情,我何时忘过?”
她指了指那个匣子,满心欢喜地问道:“是给父亲的?”
宋祈哭笑不得,“你好好看看,这是妆匣,你父亲怎么用得?”
他从妆匣中取出一支簪子,上头嵌了两枚精致的白玉,另垂下几缕去了芯的小铃铛。
她惯是个坐不住的,走路也极不稳当。若是再让她头上顶着会响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那不是等同于向所有人宣告,她走路没规矩了。
“给你父亲的寿礼我已叫人抬到马车上了,这是送给你的。”
外头忽来人回禀,说是轿子预备好了。眼看时辰也将要到了,两人便挽手出了门。
坐在轿上,林羡轻抚着发髻上的白玉响铃簪,问道:“为何突然送我这个?”
“那日你吃醉酒,回府后也不安生。嘴里嘟囔着要笔墨纸砚,怎么也拦不住。”
林羡如同失忆了一般,这段记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怎样都回想不起来。
宋祈看向她,眼中噙着淡淡笑意。
“我以为你是酒后诗兴大发,王府要出一个诗仙李太白了。不曾想到,你在纸上画了一只如同粗木棍一般的东西,上头还长着两个馒头。你非说那是白玉,不是馒头,还画了许多斗大的流苏。跟我说,你想要这个。”
她慌乱辩白道:“我不记得这档子事儿了,许是吃醉了酒,胡说的。”
“我找遍整个京城的铺子,也没有这样的簪子,便只好找人加工赶制了一支,盼能如你心意。”
她随口的一句话,宋祈都能记在心里,并帮她实现。林羡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似有了寄托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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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常柏早已在府外恭候多时,见是王府的轿子来了,一家几口人忙上前行礼。
“怎好劳烦肃王殿下亲自前来,真是有失远迎啊!”
宋祈牵着林羡下了轿,应道:“自然要来祝寿的,岳父不必客气。”
听到他那声“岳父”,林常柏瞬间喜笑颜开。又寒暄了几句,便命人招呼他二人到里屋休息。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虽不是什么富丽堂皇,大富大贵之家,但胜在清雅脱俗,剔透玲珑。
丫鬟把他们引到书房,恭敬道:“殿下,老爷说外头人多事乱,便先在书房稍歇片刻。待到开宴时,奴婢再来引路。”
说着,又有一众侍女鱼贯而入,奉了几碟小巧精致的茶点,便掩门退下了。
书房的另一侧又开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淙淙溪流,假山水池。
偶有几个婢女捧着食盒穿过,也静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窗子旁边,依旧摆着那张黑漆木桌,是父亲从前就在用的。
上头另铺着一块早就褪了色的青灰色台布,被一块砚台轻轻压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来人来引他们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