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林常柏送他二人出府。
马车上,林羡吃饱喝足后便有些困倦了,倚在宋祈肩膀上闭目养神。
腹中的孩子已经快要五个月了,她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感受着时有时无的胎动。
“你瞧,他还会踢我呢。”
宋祈也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感受着,生怕错过与小脚丫亲密接触的机会。
这皮孩子也十分给他父亲面子,朝他手心的位置狠狠踹了两脚。
宋祈有些诧异地看向林羡,关怀道:“他怎么这么大的力气,是不是踢疼你了?”
她摇摇头,莞尔道:“没有,殿下也忒大惊小怪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
自林羡有孕之后,整个人就散发着慈母般的光辉。月份越大,慈母的感觉就越强,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温柔。
马车行至半路,林羡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呀,坏了!”
“怎么了?”
人常说一孕傻三年,从前她还不信这句话,偏说自己是一个人用两个脑袋,应该是更加聪明了才对。
如今她算明白了,一孕真的会傻三年。
“我的荷包落在家里了。”
“明日再取不行吗?”
林羡没有回话,急忙掀开帘子,唤云鹊去叫停马车折返回林府。
“自然不行的,这是我的***,一日也离不开。”
月份大了以后,林羡便格外偏爱吃酸的东西。旁人觉得难以入口的青梅、山楂、话梅她都十分钟爱,一日也离不开。
那荷包里装的,便是整整一袋子话梅。
马车在林府大门前停住,车夫搬来脚凳,扶着林羡下马车。
宋祈本欲一道去,刚掀开帘子就被她挡了回去。
“你就乖乖在马车里等我,不必一道去了。本就用不了多大功夫,你就别来回走动了,不嫌麻烦?”
“你的事,我何尝嫌麻烦过?”
“净说这些油腻话。”
林羡嘴上说着他很油腻,可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连走路都雀跃地带着风。
行至门前,林羡却忽然止了步。
里头动静很大,听声音像是林霜和孙氏在争吵。
“你懂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母亲,可是我不愿,我真的不愿!”
林霜失声哀嚎,一句句的哭泣恳求,嗓子都要喊哑了。
“我是你母亲,还能害了你不成!冯家在盛京颇有名望,祖上是做大官的,对你父亲的官途也有助益。听说家里攒了好些银子,堪称富可敌国!
他又没旁的嫡亲兄弟,那诺大的家业都指望着他一人呢。我的好姑娘,等你嫁过去做了当家主母,你母亲我何须在这儿受这窝囊气?这可是天大的好婚事,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确实是天大的好婚事。
冯家祖上的老太爷是开国功臣,我朝第一位御史大夫,帮助先帝开创基业,辅佐了两代帝王。
他这一辈子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直到六十五岁病逝之前,一日都不曾休息过。
得到他驾鹤仙去的噩耗后,太上皇悲痛欲绝,当即下旨好生安葬,并得了配享太庙的殊荣。
有这样的好家世,好背景,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确实是一桩求都求不来的好亲事。
可孙氏的话还没说全,这位好命的冯公子可是全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日日混迹在酒楼赌场。
冯老爷娶了盐商的女儿做续弦,家中有家财万贯也是情况属实。但有多少金山银山能经得住这位冯公子的挥霍呢?
怕是林霜一嫁过去,日后便只有日日以泪洗面的份儿了。
“母亲,您不是说好替我想法子的吗,为何如今又变卦了?”
林霜跪在脚凳边,两只手攀上孙氏的裤腿,抽抽噎噎的犹自哭泣着。
孙氏气急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肃王,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份念想,乖乖听话嫁人的好!”
闻言,林羡一怔,不自觉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幸好身后有云鹊跟着,眼看着她的身子直往后倒,云鹊便眼疾手快的托住她。林羡这才没有从阶梯上滚下去。
林羡回过神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回想孙氏刚才的话,只觉后背发凉,有些后怕。
当日孙氏曾向她提及,有意把林霜嫁入王府的事。
她本以为孙氏是一时脑热才有的想法,便胡乱找了番说辞唬她,把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遮掩过去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她以为的玩笑话是真的,林霜是真的惦记她的枕边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林羡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吓得云鹊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自认为对林霜不薄,可现如今连自己的妹妹都要同她抢男人。
林羡气急了,倒也顾不得那么多旁的事,一把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
“大娘子说断了什么念想?”
孙氏和林霜皆是一怔,吓得眼睛瞪的溜圆。
孙氏尤甚,她向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腿撞到桌角上,这才停下了步子,捂着上下起伏的胸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羡。
她此时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像个阎王,面上倒也没生气,依旧笑意盈盈的打量着孙氏和林霜。
只叫人毛骨悚然,吓出一身冷汗。
林羡径自走到屋内坐下,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大娘子好端端的怎么还动气了,平时不是最宝贝林霜了吗?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掉了的,如今为着什么要紧事,竟还舍得出手打她了?“
孙氏定了定神,忙坐到她身旁陪着笑脸。
“原也没什么事,我们聚在一处说话呢,许是娘娘听错了。”
“是吗?那本宫怎么听到大娘子提起我家王爷,还叫林霜断了念想?”
孙氏没想到隔墙有耳,霎时间乱了方寸,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大娘子又何必诓我,谁又没长耳朵呢?”
“这……是我瞎说八道的,一时气急了这才口不择言,不关霜儿的事。”
林羡没有回话,而是转头饶有趣味地看向林霜,语气虽轻佻随意,但却叫人不寒而栗。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