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王兵变谋反一事暴露,还牵连出了许多朝廷命官。
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将这些狼狈为奸,祸乱朝纲之人斩首示众。其中不乏林常柏的死对头——吏部尚书。
吏部又称天官,是六部尚书之首,女儿又是宫里的宠妃,一时间风光无限,自然不会把他这个地官放在眼里。
虽说自己的女儿也是未来的太子妃,但到底还未正式册封,比他女儿低了好大一截。连带着自己也挺不直腰板。
本想着等林羡他日册封太子妃后,自己再去那老头面前扬眉吐气,好好摆一摆架子。
如今得上天眷顾,还不等他动手,吏部尚书便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老头和其党羽一网打尽,连带着他女儿都被降了位份。
原本门庭若市,门槛都要被踏破了的吏部尚书府邸,一朝被下旨抄家,变成了冷清,凄惨的空壳子。
从前受贿所得的银两也如数上缴国库。林常柏呆滞的看着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惊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他只知道这是个肥差,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肥的流油!
再看到吏部尚书被斩首示众,血溅当场的血腥场面,林常柏忽然下定决心,一定不能重蹈他的覆辙,盲目站队掉了脑袋。
吏部尚书一职空缺,朝中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恰巧林常柏在担任户部尚书期间,还算为官清廉正直,没出什么岔子。皇帝便让他顺理成章的顶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天上掉下好大的馅饼,他什么都没做,一夜之间便从地官摇身一变成了六部尚书之首的天官。
那些原本巴结吏部尚书的人,也一股脑儿的奔到了林府,一时间众人巴结,真是风光无限。
林常柏在蜜罐子里泡的晕头转向,险些接受了那些人送的礼,索性有林羡提醒了几句,这才清醒过来。
林家尚未出嫁的嫡女只有林霜这一个,自林常柏升了官职以后,登门来说亲的媒婆是一茬接着一茬,门槛都被踏破了。
这日,宋祈去找林常柏商议要事,林羡也一道跟着回府探望,恰逢一出好戏。
刚一进门,便险些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花瓶砸中。
幸好宋祈眼疾手快,匆忙把她拉开。那花瓶不偏不倚的砸到林羡脚边,霎时间变成了一地碎片。
林羡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护着肚子。
见宋祈面露不悦之色,一双眉头紧紧蹙着,林常柏慌忙上前两步,朝厅内大声呵斥。
“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
过了片刻功夫,孙氏心虚的领着林霜出来,两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声音都在发抖。
她们向宋祈和林羡规矩的行了礼,方才辨白道:“老爷,霜儿方才是不小心把花瓶扔出去的,不是有意的。”
孙氏语声低微,眼神飘忽不定,俨然一副说谎的模样。
这套说辞,恐是她自己都不会信。
林常柏震怒,厉声呵斥道:“既是无心之过就能原谅吗?一个大家闺秀,怎能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还险些砸到侧妃娘娘!”
孙氏慌了神,连忙把林霜按到地上跪着,向林羡连声赔罪。
“大姐姐,霜儿不是有意的,求大姐姐宽恕霜儿这一回吧!”
林羡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被怒气冲冲的林常柏抢先了。
他指着林霜,怒目圆睁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她吃了。
“你大姐姐宽宏大量,自然不会与你多计较,但你这般鲁莽行事,还险些伤及殿下和侧妃娘娘,为父是必定要罚你的,还不快去祠堂跪着!”
林常柏到底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番话还真是说的有两把刷子。
他先是捧高林羡,夸她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与妹妹计较什么。
如此一来,林羡断然是不能再罚她了。若是再不依不饶,倒显得十分小心眼了。
林常柏又先入为主,自己替林羡责罚了林霜。虽只是发跪祠堂,但好歹能作为此事的了结。
罚也罚了,骂了骂了。林羡哪还有理由再去同她计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林羡轻笑一声,命云鹊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霜扶了起来。
“父亲这是哪里的话?本宫自然不会和霜儿计较的。只是妹妹这般鲁莽行事,传出去谁还敢上门提亲事?”
一听到“提亲”,林霜霎时间憋红了脸,方才没发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孙氏艰难地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打圆场,“娘娘教训的是,回头我定然好好管教这没规矩的丫头。”
宋祈和林常柏去书房议事,走之前又同往常一般低声叮嘱林羡,不要动气,有事就派人去找他。
林羡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宽心,径自走向后院。
不经意瞥到还在地上跪着的林霜,便吩咐道:“好了,也不必罚跪祠堂了,进来说话吧。”
“谢谢大姐姐。”
林霜感激的看向林羡,慌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堂内燃着的似是安神香,闻着叫人昏昏欲睡,萎靡不振。
依稀记得老太太屋里燃的香就是如此,她上了年纪,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好便日日燃着安神香。
林羡放下茶盏,不动声色的悄悄打量着孙氏。
她的神色很不好,面色苍白,暗淡无光,眼眶也深深的凹了下去,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孙氏一定是极力掩饰过的,出门前用厚厚的粉遮盖了几分。
不然眼窝处也不可能有卡粉的痕迹。方才着急辨白,面红耳赤了一阵,这会子眼下的粉都有几道裂痕了。
林羡印象里的孙氏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红光满面的,俨然一副被娇宠惯了的小娇妻模样。
忽然见到她这般,倒有些讶异了。
“大娘子脸色这样差,许是昨夜没休息好?”
孙氏迟疑了一阵,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啊……是呀,睡得不太安稳。”
孙氏心里藏不住事,所有的情绪皆表现在面上。
看她那副踌躇犹豫的样子,林羡当下便猜到了她在说假话。
她既不愿意说,林羡也不想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