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未见,原本意气风发的姜怀薇。现如今竟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们都不说真话,都在骗我。娇娇,你能不能同我说,我的孩子到底去哪了?”
姜怀薇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精致的面孔拧作一团。生产过后,别人都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坐月子,生怕自己遭了风吹,日后留下病根。
而她却连月子都来不及做,就要为了孩子终日以泪洗面,四处奔波着打听消息。
林羡终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真话,踌躇道:“怀薇,那孩子是早产生下的,你的羊水又不够,所以孩子生下来没几日便断了气。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不是的,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没有护好他。”姜怀薇冷笑一声,叹道:“旁人都是这套说辞,连你也一样,都以为我是傻子,骗我欺我。我原以为你对我会有一句真话,没想到你竟然也同她们别无两样。”
“杀人偿命,李殊词会受到惩罚的。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姜怀薇忽然像着了魔一般,抬手把一套茶盏摔到地上,指着她的鼻子,歇斯底里道:“你没有做过母亲,你又何尝知道我的滋味!你们都是那套说辞,可母子连心,只有我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就算孩子没了,难道都不能让我见最后一面吗?你们好歹毒的心肠!”
云涓连忙蹲下,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姜怀薇此时情绪激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经历过那天的事后,云鹊便总是有些后怕,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林羡前面。
“你们先出去吧。”
林羡拍了拍云鹊的手,示意她宽心。她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退了出去。
“怀薇,不是我不带你去见孩子,只是他的尸首已经不在府里了,我也没法子。”
姜怀薇已是泪流满面,呜咽道:“一定不是的,他生下来的时候,我还听着他的哭声了。是那样的响亮,一定是个健壮的孩子。怎么会呢,怎么会去了呢。”
林羡上下轻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她却忽然起身往门外冲,嘴里叫嚷着:“不是的,孩子一定在府里,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林羡使尽浑身力气也差点没能拉住她。最后两个人双双倒地,踉跄着爬起来。
“你清醒一点!孩子已经没了,你这样又有什么用?他生下来就是畸形儿,是个怪胎,你当时刚生产完,谁敢告诉你,打击你!”
姜怀薇怔住了,也不再固执的反抗,断了线的泪珠顺着脸颊淌下。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怎么会是怪胎呢?”
“李殊词在你的安胎药里加了黄芪,导致你生产时难产、早产,羊水不够,孩子生下来就是畸形的,没有额头和脑袋,像只青蛙一样。这不是你的错,李殊词会受到惩罚的。”
姜怀薇依旧怔愣着,一边喃喃低语,一边径自往门外走着。
“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我的孩子不可能是怪胎的……”
林羡想爬起来追她,却发现小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了一块白瓷碎片。血沾满了整个裙角,钻心刺骨的疼让她动弹不得。
云鹊和云涓连忙冲进屋内,手忙脚乱的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看到她满腿的血,又慌忙奔去请周太医。
“快,快去追上她。”
闻言,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丫鬟便忙去追赶姜怀薇。良久方才大汗淋漓,筋疲力竭的回来禀报,她们绕着王府追了她一圈,姜夫人却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怎么跑也不知疲倦。猫捉老鼠的游戏持续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才在园子里逮住她,已经把人送回瑶光院了。
周隽行帮林羡处理好伤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云鹊早已站在廊下等着他了,见他从屋里出来,便急匆匆地快步上前。
“云鹊,你有事找我?”
她四处张望了一阵,方才压低声音,悄声道:“我们主子最近总是受伤,你说,是不是该去庙里拜一拜,转转风水什么的?”
周隽行笑道:“我是个无神论者,林夫人受伤跟那些并无一点关系。旁人都是病急乱投医,怎么轮到你这儿,反而病急投庙宇了?”
云鹊不满的睨了他一眼,嘟囔道:“我也是担心主子嘛,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的。”
“嗯,你倒是个忠心的。”
“那是自然!我原本不是府里的人,村里闹饥荒后,一家人都饿死了,我便逃了出来。是主子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把我一同带进王府伺候,还给我改了新名字。主子待我那样好,我自然要忠心于她。”
闻言,周隽行也想起死于饥荒的爹娘,不免有些眼酸,拿袖子轻轻拭着。
她话锋一转,忽然转过头去看周隽行,理直气壮道:“还有你呀,我家主子帮你找到这样好的差事,让你在王府里安身立命,你得比我更忠心才是!”
“是是是,全听云鹊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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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宋祈进宫面圣,把事情原委细细禀明。皇上勃然震怒,当即便传了圣旨,赐李殊词三尺白绫自尽。
李国公听到消息,携国公夫人一同进宫为女儿求情。求皇上念在李家世代忠心的份儿上,放李殊词一条生路,自己宁愿告老还乡,永世不得回京,只为保女儿的性命。
看着堂下两鬓斑白,垂垂老矣的李国公,皇上终究于心不忍。在他的再三恳求之下,终于答应了放李殊词一条生路。
皇上本就有意封宋祈为储君,可李殊词身为肃王妃,却屡次三番的谋害皇嗣,未来实在不能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千挑万选的王妃,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毒妇?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答应李国公放过李殊词的性命,但还是下旨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并罚四十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