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除了你没有人?”
林南嘉怔了一下,有些愕然,抬手想要够她的衣角,却被云菡侧身躲开,又重重跌倒在地。
地上全都是血水,林南嘉倒在血水里,被浓浓的血腥味包围。
她依旧不死心,奋力爬向云菡。
“你说啊,你说清楚啊……”
云菡慢悠悠的走过来,蹲下捡起了金盆,甩开了她的手。
“莲妃娘娘,皇上还没有下解除禁足的旨意,您现在还在禁足期。这门是您自己锁上的,怪不得旁人。”
怀胎之时,她怕林羡有意谋害她,所以自己将大门紧掩,断了她来永和宫的路。
林南嘉怎么也没想到,她这是作茧自缚。不仅断了她来的路,也断了自己出去的路。
她心里明白得很,宋祈关她禁足,也是在变相的保护她。
原本是想等她生产完,就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的解除禁足令。
可她这样一闹,就等同于把自己作死了。如果林羡不松口,她就要一直被关在这儿了。
她这是作茧自缚,自己进了林羡的圈套。
林南嘉懊恼不已。她倏然抬头,在屋里打量了一阵,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云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抱走了。”
“抱到哪了?”
“莲妃娘娘放心吧,小皇子被抱去翊坤宫了。有皇后娘娘照看,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好好顾着自己吧。”
云菡瞪了她一眼,嘴上说的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心里却恨不得那鞭子抽死她。
落在我手里,你还想好生过日子?
闻言,林南嘉几乎要抓狂,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怎么能!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们怎么能偷偷抱走我的孩子!”
“不是您当初自己说的吗?普天之下的孩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她应该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暗自谋害您的孩子。那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她又为何不能抱走?”
云菡说话有理有据,这道理完全能说得通,并无任何错处。
林南嘉万万没想到,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成了日后打脸的工具。
让她作茧自缚,中了林羡布下的圈套。
林南嘉刚生产完,就累的昏死过去。连孩子的一面都没见到,就要承受母子分离的苦楚。
她失声痛哭,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疼。
云菡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眼里厌恶的情绪毫不掩饰。
“您就别哭了,省省力气吧。瞧这一地的狼藉,还不消停些……”
她垫着一块抹布,把林南嘉从地上扶了起来,重重扔在床榻上。
林南嘉磕到了胳膊,听到骨头一声脆响,痛的连话都说不出了,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云菡给她盖上被子,让她和那些带血的纱布继续共处。
她可算是解了气,背过身去偷笑。
林南嘉实在不解,昨天还卑躬屈膝,唯命是从的小宫女,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殊不知,云菡是背后有人撑腰,知道林南嘉翻不了天,所以不屑于再受她责骂了。
她现在产后虚弱,没什么力气反抗,正好借此机会,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云菡有些得意忘形了,一边收拾着洒了一地的血水,一边暗自唾骂。
“真不知道你折腾个什么劲,这一地的血水,你自己不嫌恶心,倒是恶心死我了……”
她以帕捂鼻,拿抹布胡乱在地上拖了几下,就草草了事了。
“云菡,你去帮我把孩子接回来,求求你。”
说罢,就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一锭银子。
云菡斜了她一眼,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嫌弃,把银子推了回去。
“就这点银子,莲妃娘娘是打发要饭的吧?永和宫的大门关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奴婢可帮不了您,别白费力气了。”
她办一次差事,就有五锭银子可拿。皇后娘娘给的赏钱可比林南嘉给的多多了,她自然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
一仆不侍二主,她既然得了皇后娘娘的恩惠,就不会背叛于她。
云菡心里明白,欺负林南嘉也是她的分内之事,所以格外卖力。
她将寝殿大门重重掩上,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只留下林南嘉独自崩溃大哭。
她身上没有力气,不能与那小蹄子抗衡,也想不出要回孩子的办法。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除了无力痛哭,别无他法。
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云菡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凑上去偷看寝殿内的情形。
林南嘉终于妥协,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蜷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到处都是你的血,再嫌弃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妥协?”
云菡想起身上的伤痕,就恨的咬牙切齿。
直到翌日中午,云菡才把饭菜端来。
闷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殿内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令人作呕。
林南嘉早已饿的没了力气,探头去看,碗里却只有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怎么只有这些?”
“您刚生产完,只能吃这些清淡的。”
“可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莲妃,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对待本宫!”
云菡侧了侧身,躲过那双正欲袭来的魔爪。
“奴婢看您是糊涂了吧?您的妃位和封号可都是皇后娘娘给的,怎么就成皇上亲封的了。”
还真是讽刺。
她的身份、地位都是林羡施舍的,她要想拿走也是轻而易举,随她心愿。
“我要见皇上!”
林南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跌跌撞撞的奔向门外。
永和宫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打开了那扇送饭的小窗。
“怎么了?”
云菡连忙上前,使尽全身力气也没能钳制住林南嘉。
“哎呀,莲妃娘娘发疯了,快去告诉皇上!”
侍卫应声而去。
没一会儿功夫,就带着皇上的口谕回来了。
彼时,林南嘉正闹着要自尽。
云菡费了好大力气,才夺下林南嘉手里的刀子。
“你要做什么!”
林羡只吩咐她折磨林南嘉,可没说让她死。
必须得留着这条贱命,慢慢折磨才行。就这么让她死了,未免太痛快了些。
侍卫将锁链取下,打开大门,把地上的刀子捡走了。
林南嘉听到声响,终于不再挣扎。她探着头,向那两个侍卫身后张望了一阵,满脸迷茫的问道:“皇上呢?”
“莲妃娘娘,皇上不愿见您。”
“他不愿见我?”林南嘉愕然,“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有去请?怎么可能……”
她扯住了侍卫的胳膊,不停摇晃着。
那人被她惹烦了,逐渐没了耐心,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莲妃娘娘,我们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让我们带了口谕,解除了您的禁足令。在您状态精神状况完全之前,不便踏出寝殿。”
只要永和宫的门开着,就算她不能出去,皇上也可以进来。
林南嘉刚面露喜悦,就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
“但是,皇上说您精神状态不好,不便抚养二皇子。让您先在宫里好生休养,二皇子就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吧。”
“什么,交给林羡!”
她又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侍卫实在经受不住,帮着云菡一起将林南嘉送回寝殿里。
虽然永和宫大门上的锁链被摘掉了,但那道锁又重新出现在了寝殿的大门上。
解除禁足令只是装装样子,实际上却把林南嘉的活动范围一再缩小。从整个永和宫,变成了一间小小的寝殿。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南嘉从原来的歇斯底里,日夜吼叫,变得逐渐认命,不再白费力气了。
周隽行借着看诊、请脉的由头,日日来往于永和宫和翊坤宫,时刻向林羡报告林南嘉的状况。
生产那日,林羡借他人之手给她下了精神失常的药。现在逐渐削减了剂量,才让她又逐渐恢复正常。
只是变得精神恍惚,眼神涣散,无法集中注意力,像一只行尸走肉。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天际之上挂出了一道彩虹。
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经过一场雨水的洗礼,更显娇艳欲滴。
然而宋祈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常常会头痛发作,疼的坐立难安,满头大汗。
林羡时刻在他身旁照顾着,不曾歇息过片刻。
他实在没有心情给二皇子起名,便把这差事交给了林羡。
不同于元宝,二皇子在将要满月时才起了名字。
林羡左思右想,给他取名为“元安”。
“安”这个字的意义非凡。
一来,他是早产儿,身子又不大好,这是对他的祝愿,希望他平平安安,顺利长大。
二来,也是时刻提醒他安分守己,不要有丝毫非分之想。
就如同林南嘉的封号——莲。
太子之位,乃至以后的皇位,都是属于元佑的。
因为林羡的仁慈,才没有把对林南嘉的恨意迁怒于孩子,他才能保住这条性命。
这辈子得块封地,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该有一刻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