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宋祈歇在了书房。
见林羡唉声叹气的,云鹊和云涓便将寝殿的门轻掩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边。
“主子,小世子已经被奶娘哄睡着了。”
闻言,林羡乱如麻的思绪忽然被拉了回来,茫然地点点头。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小元宝酣睡的模样。
一只小手掬在胸前,另一只小手托住小圆脸,浑身散发着小宝宝的奶香味,活像一只软糯的小糯米团子。
想到元宝,林羡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
“时候不早了,主子怎么还不睡?”
已到了戌时,沿街已有打更人在敲锣打鼓,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了。
“睡不着,不如你们两个陪我说说话。”
说罢,林羡向后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们两个上来躺下。
云涓和云鹊面面相觑,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不不,奴婢不敢。”
这个位置是太子殿下才能睡的,卧榻之侧,岂容她俩酣睡?
再者说,主仆身份有别,这样做不合规矩。尽管林羡再宠着她们,她们也不能做出逾矩之事。
“怕什么,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云鹊涓咬着嘴唇,十分难为。一旁的云鹊却十分上道,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床,躺到林羡身侧。
“云涓姐姐,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见状,云涓斜眼睨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推三阻四之下,她还是妥协了,轻轻躺到了床边。
“主子是为了今天的事而忧愁烦恼吗?”
云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林羡眨巴着。
她踌躇了一阵,片刻后,方才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依我看来呀,若是主子不喜欢她,那就想法子折磨她,逼她自己逃跑就是了。何苦难为自己,为了那样的贱蹄子而劳心伤神?”
话是这样说,但云鹊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她只是想法子劝慰林羡。
云涓叹了一口气,淡然道:“你说的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一不小心,还会让林羡冠上一个草菅人命,心狠手辣的罪名。
她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能落人口实才对。
“如果继续再和太子殿下闹别扭,只能让她人坐收渔翁之利。”
闻言,林羡心里更加纠结了,紧紧攥着锦被的一角。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心里别扭。”
大度一点,原谅他,这是唯一的法子和出路。
但若是真心喜欢的人,又岂能容得下他身边还有旁人呢?
即便心里还是只有林羡一个人,那他今日也是肉体出轨了,简直罪大恶极!
云鹊低头思考了一阵,方才侧头去看她,语重心长道:
“主子,想想小世子。保住地位和宠爱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殿下是太子爷,身边哪能缺了女人呢?但只要您牢牢抓住殿下的心,哪怕再多一万个女人,您也不怕!”
云涓使劲点头,附和道:“对,即便林良媛入府一事已成定局,只要殿下不宠幸于她,那不跟透明人一样吗?”
难不成皇后还要下懿旨,强迫宋祈宠幸林霜不成?
闻言,林羡心里的死结有些松动了。
是啊,云鹊和云涓尚且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呢。
“别担心我了,快睡吧。”
殿内恢复了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
云鹊倒是心大,不过片刻功夫便呼呼大睡了。
片刻后,云涓也进入了梦乡。
只有林羡彻夜未眠,睁着眼挨到了天亮。
翌日,她顶着黑眼圈起床,梳妆时在眼下扑了好几层粉,方才勉强盖上那片乌黑。
即便再不情愿,还是得依循规矩晨昏定省,接受众人请安。
待林羡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去时,孟清禾已经替她出了气,同林霜斗嘴十个回合了。
瞧见林羡出来了,孟清禾方才止住声音,起来行礼请安。
依照规矩,入府第一日都要给太子妃奉茶。
林霜行了礼,随后双手端着一杯茶水,走到林羡面前盈盈一拜。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霜儿初入东宫,还请太子妃娘娘多多指教。”
林羡垂眸,冷眼看着她。正欲伸手接过之时,便被孟清禾打断了。
“姐姐,瞧我今日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说着,便张开双臂,向林羡全方位展示着。
“好,你穿什么都好。”
“那当然,这可是苏绣,我母亲托人带来盛京的。”
说到母亲,孟清禾高号仰起头,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孟清禾的母亲绣工了得,在江南是数一数二的。孟清禾今天穿的这身,便出自她之手。
也难怪孟清禾会骄傲地向众人展示。
这般技艺,比皇宫上贡的绣品还要精妙绝伦。
姜怀薇掩面轻笑,明白了她的用意,立马出言帮衬,拖延时间。
“你还没看出来?姐姐是不想夸你,随意说几句话搪塞你呢!”
孟清禾撅着嘴,嘟囔道:“才不会呢,我同太子妃的情谊可比你深厚!你说,是不是?”
说罢,两双锐利的眼睛一齐看向林羡。
她被盯得发毛,无奈道:“你俩打一架,谁赢了我就跟谁好。”
真令人费解。
让她们争抢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
“啊……”
杯中的茶水摇晃,飞溅到她的手上,林霜忍不住嘤咛出声。
她红着眼眶,紧紧咬着发白的嘴唇,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端着茶盏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茶盖和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孟清禾半倚在椅子上,戏谑地笑着。
“哟,不过才一会儿功夫,林良媛就端不住了?”
林霜怯懦地抬眼望着林羡,盼望着她能赶快出言相助。
她们好歹是亲姐妹,纵然不是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但起码也是血浓于水。
林羡应该不会不帮她的。
没曾想到,林羡非但没有即刻接过茶盏,反而冷言冷语道:
“你使劲浑身解数,用尽手段才被纳入东宫。早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一日了,这不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