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鹊立马跟着她进了寝殿,用最快的速度帮她换好了衣裳。
待她们赶到坤宁宫时,已然到了晨昏定省的时间。
几个雍容华贵,穿金戴银的娘娘正从坤宁宫内缓缓走出,瞥到林羡时,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参见太子妃。”
林羡颔首,朝她们微微笑着。
虽说她们是皇帝的女人,但论品级来说,林羡到底是正一品,落下她们好大一截。
就算她们再不情愿,还是得按着规矩礼数向林羡乖乖行礼。
“哟,永嘉公主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以往不是日上三竿才起嘛。”
另一位娘娘悄声附和道:“你哪里知道,公主许是要去和亲了。此时得多和皇后娘娘亲近亲近,不然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这些话一句不落的落到了林羡耳朵里。
她转过脸看向清宁,她小脸憋得涨红,被这二人方才说的话气到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清宁正欲开口,便被林羡拦在身后,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林羡冷笑一声,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露出讽刺的笑容。
“公主婚嫁之事,向来是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什么时候也能轮到旁人置喙了?”
二人的脸清一阵白一阵,不屑地甩了甩帕子。
正欲回嘴,便瞥到了坤宁宫门前皇后娘娘的身影。
不知道她是何时就站在这儿了,也不知道她们刚才那番话被皇后听到了没有。
二人有些讪讪的,忙跪下行了礼,头上直冒冷汗。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安好。”
“本宫如何能安好?”
皇后的声音冰冷又威严,如一盆冷水一般,把人浇得毛骨悚然。
她又看向委屈巴巴的清宁,忽然有了些许动容,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清宁,怎么大清早就来了?”
这位祖宗一般只有在下午才能见到人影。
早上起不来,晌午太热了,只有太阳快落山时才适合出门。
能在晨昏定省时见到她,实属难得。
清宁怯生生地躲避着皇后的眼神,然后朝林羡身后躲了躲。
见状,皇后立刻黑了脸,看向林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
太糟了,她这不是和皇后抢女儿吗?
在皇后心里,她现在一定是一个挑拨母女关系的坏人了!
林羡被盯的头皮发麻,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母后,公主是特地来给您请安的。”
说罢,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戳了戳清宁。
清宁没法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向前几步,走到母后身边。
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能阻止她去和亲的才是大好人。
“走吧,进去说话。”
皇后正欲转身,又转头向那两位娘娘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冒犯太子妃和公主,就是以下犯上。你们就在这儿跪着,各罚三十。”
说罢,她向身边的嬷嬷点头示意。
虽然皇后并没有说罚什么,但当那嬷嬷下堂时,她二人便已心知肚明,止不住地打着冷颤。
这位嬷嬷原是慎刑司的人,后来因办事得力,受皇后赏识,这才有幸调来了坤宁宫当差。
别人要做的差事她全都不用做,整日只须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指哪打哪。
她最擅长的,便是掌嘴了。
别看她样貌平平,不甚出众,但手上功夫及其了得。只要二十个回合,就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
皇后罚了三十个,那剩下的十个巴掌……
便纯当是皮开肉绽后的折磨了。
殿外的惨叫声和巴掌声不绝于耳,在皇宫待久了,众人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神态自若。
只有林羡和清宁被这惨叫声吓到了,别过头不去看她们,甚至还想把耳朵堵上。
方才殿内来晨昏定省的嫔妃全都散去了,只留下了皇后、林羡,还有哭唧唧的清宁。
“母后还以为你丢了,正欲派人去找,你便自己回来了。”
皇后坐在上首,泰然地吹了吹茶盏里的茶水。
水面飘着几根茶叶,泛起层层涟漪,像是一叶扁舟行在湖面上。
清宁难为情地揪着帕子,求助的眼神直往林羡身上瞟。
皇后不怒自威,还没许林羡开口说话,她哪里敢先行开口。
皇后的眼神忽然扫向她,沉声道:“太子妃可是来给清宁求情的?”
林羡缓缓点头。
“是,柔然地处偏远,常年有风沙肆虐,又离京城路途遥远。公主是皇后娘娘的掌中娇,哪里能嫁到那样的地方去受苦?”
闻言,皇后的睫毛微微抖动,神色有些动容。
清宁和宋祈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妹,关系自当不如与六王爷的才对。
但在这件事上,六王爷和六王妃却是置身事外,只想着明哲保身,不触怒龙颜为上。
面对清宁的数次登门恳求,只是随意搪塞几句,再添几句安慰的话。
没想到,最后不惜冒着受罚的风险,也要来替清宁说话的,竟然是林羡。
“本宫又何尝不知,但清宁不仅是本宫的女儿,也是大顷的公主。她不仅要担负两国外交使命,也要延续沈家的荣光。”
又是这番话。
清宁无奈的冷笑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皇后原先也是不愿的,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女儿。
后来沈家老太太派人传信到宫中,信里讲了和亲的种种好处。对沈家来说,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上大病小病从来不断。
她也怕自己时日无多,不能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女儿。
眼下有柔然求亲,可以维持两国和平关系,使国家免于战乱,百姓不必流离失所。
二来,清宁若是嫁到柔然,便有了强大的婆家支撑。即便有一天皇后没了,也能靠清宁延续沈家的往日荣光。
这实属一举两得的幸事。
把清宁嫁到那样远的地方,在她死后,宫里那些毒妇便不能将魔爪伸向她女儿。
嫁到柔然,对清宁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女儿当筹码。皇帝盼望着两国和平,族人惦记着延续家族荣光。
只有皇后,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但她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能为了一己私欲酿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