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上皇殡天后,主子的脸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
她总会在夜晚神经衰弱,譬如又闻到那股气味,就会即刻抓狂,把所有视线范围内的瓷器摔得稀烂,然后躲到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地方,独自崩溃大哭。
她以为没有人能发现她脆弱的一面,但她不知道的是,我一直都在门外。
太上皇是在主子生辰的前一天去的,举国上下一片悲切,连着办了十几载的生辰宴,也就在这一年中断了。
日子如流水,匆匆而过,一刻也不停歇。
转眼间,三年守孝期过,是一年生辰宴。只是这次陪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清宁公主带着李将军出了宫,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姜怀薇依旧苟延残喘,有一日没一日的挨着。
太上皇前脚刚去,那边就传来了德妃娘娘自缢而亡的消息。
彼时,主子正在忙着料理丧仪之事,已是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怔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待她跌跌撞撞地奔去时,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脖颈上青紫一片,挂着深深的勒痕。
德妃娘娘一句话也没有留,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为太上皇殉葬了。
她总和主子说,她对皇上已经没有半点情谊了。如果有,那也是恨。现在却放着好日子不过,甘愿为他殉葬,可见她对太上皇的情谊有多深。
帝王之家,向来没有感情二字可言。太上皇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绝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他没有分半点情爱给德妃娘娘,她却甘愿为了他殉葬,不想让他在黄泉路上孤单。令人唏嘘不已。
生辰宴办的很盛大,主子的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笑容,虽然是笑着的,但却十分僵硬,让人有距离感。
她不胜酒力,没一会儿脑袋就有些昏沉了。她嘱咐我别跟着她,让她自己出去透透气。但我却不放心,偷偷跟了上去。
她站在湖边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要跳下去,一了百了。
在我正欲奔过去拉住她的时候,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小身影,飞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喊道:“母后~”
主子僵硬的面容陡然有了笑意,她慢慢蹲下来,牵住公主的小手,目光中满是怜爱。
“知微,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吃果果了吗?”
小公主和元宝小时候一样,一到宴会之时,就会在各地进贡的瓜果间流连忘返,捧着一大堆回去慢慢品味。
她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小缝。耍赖似的往林羡怀里蹭,脑袋上的小绒毛翘了起来,略显凌乱,像一只小鸡崽。
“我想母后。母后不在,我什么都吃不下。”
林羡不擅长说这些甜言蜜语,宋祈也总是端着,不大爱讲这些肉麻的话。
也不知道,小公主究竟是遗传了谁。
撒娇这招颇为受用,林羡将小公主抱了起来,一道回了翊坤宫。
“母后也想我吗?”
“母后当然想你呀。”
“那父皇呢,父皇也会想我吗?”
知微歪着脑袋,用手指点着下巴,冥思苦想着。这副模样和从前的林羡一模一样,简直是缩小版的她。
听到这番话,她心中难免动容,用额头蹭了蹭知微的小脑袋。
“会的,他一定会的。”
她的语气极尽温柔,像一轮弯弯的明月,洋洋洒洒的照在湖面上,幽静、安宁。
她抬头望着天,若有所思地冥想着。
已经过去三年了,转世投胎的宋祈现在也该有三岁了吧?
他在做什么呢?一定是和元宝小时候一样,酷爱满地乱跑,几个丫鬟婆子都抓不住。
不过,她还是希望宋祈能投身于一个普通农家,不要再卷入皇室的腥风血雨,更不要再遇见她了。
“纵然相思入骨,纵然万劫不复,我也只愿你眉眼如初,风华如故。”
宋氏的江山,会绵延用作。而她,会是替你守着江山,替你看繁华盛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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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番外小甜饼)
初次下江南之时,宋祈借此机会给林羡准备了一个惊喜,为她补过生辰。
她被蒙着眼睛,只能任由宋祈拉着她走。眼前一片黑暗,每走一步都是试探。稍有不慎就会脚下踩空,惊出一身冷汗,很没有安全感。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宋祈的手,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
宋祈默不作声,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又过了许久,还没有走到地方,林羡终于憋不住了,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找个好地方,把你卖了。”
宋祈偏过头,偷偷看着林羡的反应。
他本以为林羡会当真,害怕到手足无措。
但她没有,反而还憨笑一声,拍手叫道:“哎呀,我这么如花似玉,前/凸后/翘的,你今天一定能发大财了!”
“……”
宋祈无奈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