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儿悄悄握紧了手，眼底闪动着愤恨的光芒。
原先她也是一心为茉儿小姐做事，可茉儿小姐从来看不到她的存在。
幸好李姨娘发现了她，对她委以重任，不然的话，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出头，做一个风光的一等丫鬟，日后嫁给一个管事的，成为富足的管事夫人？
她这么想着，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这样，“小姐，那蓝儿做了错事，您轻易就饶了她，如今还让人把她安葬，也太心软了些，这样是会被别的丫鬟欺负到头上来的。”
她这话连语气都像极了柳儿，南茉果然没有什么怀疑，“那丫鬟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南茉叹了声气，看着那个刚提拔上来的一等丫鬟，“你回去告诉姐姐，让他派人把那个丫鬟好好安葬，这件事就算了。”
那丫鬟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才转身走了出去。
背过身去的她没有发现，南茉眼底浮现一抹狡黠的光，被长长的鸦羽一样的睫毛盖住，无人察觉。
桃儿在她走后哼了一声，“大小姐这丫鬟说话真厉害，奴婢连说一句话都不知道要从哪说起，好话坏话都被她说完了。”
那好话夸的是南燕，坏话说的是南茉。
南茉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桃儿便立刻在她椅子后面加上一个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又给她倒了热茶，这才看向一旁的柳儿，“你平日里最是心思活络，怎么今天连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说不过了，该不会是被人掉了包吧？”
她本是一句打趣的话，没有责怪柳儿的意思，可那句掉包，却让蓝儿吓了一跳，眼中闪过慌乱。
“你说什么呢，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能说会道，我总不能在这里和她吵起来，不然的话，小姐的面子往哪搁？”
蓝儿强自镇定下来，语气平缓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茉摆摆手，让她们两个都退下去，“算了，一个背主的丫鬟而已，姐姐打死也就打死了，也免得你们还要提防她。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桃儿闻言就退了出去，蓝儿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可没过多久，茉香院里又进来一道纤细的人影。
南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眼底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
“小姐，奴婢回来了。”
柳儿站在南茉的面前，她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外头套着的衣裳早就在被蓝儿推下水的时候就被扒了去。
可即便是这样，南茉还是能够辨别的出来，她才是真正的柳儿。
南茉微微颔首，见柳儿头发衣衫都带着水珠，转身取了自己的衣裳给柳儿穿上。
“你这是落了水？”
她眉心微微蹙起，就算是预料到南燕一定有阴谋，她也没有想到，南燕竟然想出了李代桃僵的法子，想要让柳儿悄无声息地死在水里，她却让蓝儿扮作柳儿的模样待在茉香院里。
若不是早有防备，柳儿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柳儿笑了笑，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幸好小姐知道蓝儿那丫鬟不安分，让奴婢提前就准备好了。那蓝儿对我放了迷药，之后又弄出来一个人皮面具，还和一个婆子一起把我扔到了湖里。”
她把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神情又带上了几分骄傲，“可她们忘记了一点，小姐医术高超，我身为您的贴身丫鬟，身上怎么可能不带几样解毒的药呢？从蓝儿对我下迷药开始，我就摒住了呼吸，装作往下倒下去的时候，就把藏好的解药给吃了，昏迷也是骗她们的，她们说的话做的事，我都知道。”
柳儿的性子一向稳重，鲜少有这般得意骄傲像个小孩子的时候，南茉不由抿唇，脸上显出浅浅的笑意，“只怕她们更加想不到，你出自江左剑南道清河县，那里人人会水，便是在水里呆上半盏茶的功夫，也能安然无恙。”
南燕的院子外面有一处湖景，恰好柳儿水性极好，所以南茉才把这件事交给了柳儿去做，本是出于直觉做出的决定，谁知道阴差阳错，竟然撞上她们想要毁尸灭迹，倒是让柳儿捡回一条命。
“小姐，那桃儿呢，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被蓝儿被骗了……”
柳儿想起这件事，眼底有些担忧。
南茉冲着她笑了笑，让她放心，“桃儿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她最会和别人打好关系，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心里一清二楚。
蓝儿才学了你几天，刚刚在我面前漏洞百出，桃儿应当也察觉到了，因此对蓝儿并不亲密。也就只有蓝儿才以为她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把我们都给骗了呢。”
柳儿想着蓝儿得意洋洋却早已被小姐看破的模样，眼底也染上些笑意。
她们想不到李姨娘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做人皮面具的高手，也想不到蓝儿竟然会口技，能模仿别人的声音，可同样的，李姨娘她们也想不到，柳儿水性极好，根本没有死，反倒活得好好的。
让蓝儿扮作她的模样，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而已。
不过为了让蓝儿相信她的装扮没有被识破，柳儿暂时还不能出现在茉香院。南茉伸手让柳儿俯身凑过耳朵，在她耳边说了些话，柳儿便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她过来的时候是避着人来的，走的时候也特意躲开了茉香院里的丫鬟婆子，因为她曾负责着茉香院里下人们的职责分布，对这些事情倒是很熟悉，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看见她的身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眼看着第二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扮作柳儿的蓝儿再也按捺不住，装作无意地在南茉的身边提起，“小姐，明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您准备的贺礼？”
她并不知道南茉到底准备了什么，因此说的话含糊不清，不注意听的话，还察觉不出她这点小心思。
可南茉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被她骗过去。
“不了，万一磕着碰着，弄坏了贺礼，就没有时间去另寻一件了。”南茉合上了手里的书，桃儿便立刻给她捧了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