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很老，一张脸皱巴巴的，眼神浑浊，似乎看不清面前的人，连走路的步伐都比平常人慢了许多。
“是个俏丽的姑娘。”
那婆子开口，声音带着些诡异的沙哑，似乎是破了洞的风箱一样，就在人耳朵里有些诡异。
蓝儿却不敢小瞧了这苍老的婆子，她恭恭敬敬站在这婆子身边，低头询问她的意见，“婆婆，接下来是不是该由我代替她，去茉儿小姐的身边伺候？”
婆婆不言不语，却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薄如婵翼，展开却是一张人脸的形状。
她把那东西贴在蓝儿的脸上，用力揉了几下，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再把那东西拿起来的时候，那张脸竟然变成了柳儿的模样！
哪怕蓝儿早就知道婆婆的本事，这时候亲眼见到，还是惊诧不已。
这世上少不了能人异士，她也从说书人嘴里听到过人皮面具的事情，可当这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蓝儿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惹来婆婆一个幽冷的眼神。
蓝儿看清婆婆的眼，立马打了个寒颤。
那双苍老的眼浑浊不已，眼球里一大半都是眼白，眼珠子只有小小的黑点似的一块，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婆婆这手段真是厉害，难怪能够得到姨娘的重用。”
她脑子转的快，顺嘴就夸赞着婆婆。
婆婆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蓝儿。
“姨娘交代你的事情，一定不要办砸了。”
沙哑尖利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蓝儿立马点了点头，殷勤真诚，“婆婆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姨娘失望。”
“不过，这个人也应该处理一下。”她低头看着昏过去的蓝儿，目光从不远处的湖水上掠过。
婆婆微微点了点头，蓝儿就立刻动手，拖着柳儿到了湖边，手下一用力，把柳儿整个人推进了湖里。
做完这些，她才戴上那人皮面具，眨了眨眼，面上带出几分柳儿特有的神情，瞧上去竟然和柳儿没有什么差别。
“去吧，别忘了姨娘的吩咐。”
婆婆佝偻着身子，苍老的眼看着蓝儿一步步往茉香院走去。
“小姐，奴婢办事不力，那蓝儿进了大小姐的院子，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了大小姐不高兴，被扣在那儿了。”
蓝儿这时已经化作了柳儿，学着柳儿往日里的动作神态，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听不出什么差异。
幸好她进府之前曾经学习过一些口技，若不然的话，她还不会被李姨娘给看上，让她来做这么一件事。
南茉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姐姐什么话也不说，就扣留了我院子里的丫鬟，未免有些越俎代庖。”
蓝儿作出一副犹豫的神色，“要不，我们现在去大小姐的院子里，向大小姐问个清楚明白？”
这王府里向来都是各自管各自院子里的丫鬟，蓝儿去了南燕的院子却没有回来，显然是被扣留了。
南茉正要带人去南燕的院子里问罪，守门的婆子便在门前通报一声，“茉儿小姐，大小姐院子里的人来了。”
蓝儿笑了笑，眼底带着些嘲讽，“小姐正要去问罪呢，他们可就来了。”
这姿态神情话语，处处都像极了柳儿。
她前几日天天往这里凑，就是为了摸清楚南茉身边两个丫鬟的习性，包括她们平常在南茉的身边做些什么活计，有哪些爱好，说话习惯怎样，这些东西她通通了解之后，才做戏引了柳儿出去。
可惜了那个自以为聪明的柳儿 ，这时已经成了湖底的一抹冤魂。
蓝儿眼底的嘲讽，一方面是模仿柳儿，另一方面也是实实在在的看不起柳儿。
南茉眸色变换，最终还是让人请了南燕院子里的人进来。
“奴婢见过茉儿小姐。”
来人是南燕身边的一等丫鬟，一个月前刚从二等丫鬟提拔上来了，补了先前的空缺。
她恭恭敬敬朝南茉行了礼，才道，“前些日子，我们小姐见茉儿小姐院子里有个丫鬟冲撞了您，今日就见她鬼鬼祟祟摸到了我们小姐的院子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可惜那丫鬟蒙着脸，看不清样貌，小姐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就命人乱棍打死了。事后才知道那是茉儿小姐院子里的丫鬟，特意命奴婢过来给茉儿小姐认个错。”
南茉闻言微微挑眉，都说奴才随主，这丫鬟倒不像是南燕一样好糊弄，单单这几句话就不简单。
她一方面说那个丫鬟已经被她们打死，另一方面却说都怪那丫鬟做事不端形迹可疑，才会惹来杀身之祸，说不定就是南茉治下不严，才导致了这种事的发生。
再往严重了说去，那丫鬟说不得就是南茉派去南燕的院子里的，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可她们小姐明白事理，知道自己打死了南茉院子里的丫鬟，做了越俎代庖之事，便立刻派了人过来道歉。
短短几句话，暗暗指责了南茉的不对，又表现出南燕明事理懂分寸，这样心思灵敏的人，竟然到了现在才成为南燕身边的一等丫鬟。
她这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她们就是打死了南茉院子里的丫鬟，表面上也认认真真诚诚恳恳道了歉，南茉总不能抓着这件事不放。
一个二等丫鬟而已，这府里算不上多可也不少，若是因为蓝儿这么一个丫鬟，南茉和南燕争执起来，老夫人少不得要说南茉不识大体。
南茉笑的冷淡，眼底带着几分不虞，“那我还要谢谢姐姐，帮我处置下人了？”
“不敢，我们小姐一向守规矩，这次是出了误会，才做出了这种事，奴婢过来，就是受了大小姐都示意，给您道歉来呢。”丫鬟笑眯眯的，任凭南茉怎么冷眼相对都不为所动。
南茉似乎是有气无处发，脸色变了变，半晌后才道，“罢了，那丫鬟也不是个老实本分的，既然姐姐已经处置了她，那就安排人把她安葬了吧。”
果然，茉儿小姐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