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你真的无视那些好处，非要选择自己吃亏，冯春林自然也不会强求。追求这种留有余地的韵味正是冯春林的处事哲学。
色无和尚此时开口解释道：“孙施主有所不知，这法术据说最初创建之时，乃是佛祖涅槃后的百年，佛教愈发兴旺，而其中分歧也愈发繁多。这法术的创始者也是对于佛教教义的一种尝试。既然是尝试，难免会有所错误。”
“不过终究创造者也是伽蓝法会所承认的菩萨众，是以此法门得以记在经书之上。佛教之中明正识的高僧大德也深知此法问题，因此多有在经书一旁附录其危害之语，也不许门下弟子修行。”
孙邦彦听的也是半懂不懂，对于“伽蓝法会”，“菩萨众”，“明正识”这些佛教术语完全不解，所以只好含糊应了声是。
冯春林却知道色无和尚所说的伽蓝法会，菩萨众是指何物，因而问道：“不知是哪位菩萨所开创？”
“正是以愿力著称的地藏王大菩萨。”色无和尚解释道。
愿力就是佛教对于念力的称呼，他们认为这种力量来源心之所向，其本质和如今认为念力来源与灵魂思想活动如出一辙。
地藏王并不是佛祖的大弟子，但却是第一个除了佛祖以外证得菩萨道果的佛教徒，因而得到尊号“大菩萨”。尤其也可见其天资之高。
听说是此人想出这等法门，冯春林不由向往道：“佛门初立之时，先有四大菩萨不亚佛祖之惊才绝艳，后有马鸣，龙树，提婆，童受号称‘四日照世’开创佛门如今局面。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此法来看，这些俊杰当真让人悠然向往。”
色无和尚对于冯春林的感慨只是笑笑，将话题转回秦琳身上道：“如今秦檀越血肉已失去，这渡海宝筏没了，老僧虽给她穿上一件救生衣，但终究比不得宝筏坚固安全。”
冯春林也知道对于没有到达九品的人来说，血肉之身的重要性。他沉吟一会询问道：“秦琳未来会如何？”
他还是有些拿不准，因此要询问一下色无和尚，好做一个评估，以安排秦琳未来的去向。
色无和尚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一字一句斟酌道：“秦小姐性命自是无忧，只是这修行风险极大，基本不太有可能再前进一步。不仅如此，”他说道这，忽而想到一些事，顿住口看向冯春林。
冯春林只是稍稍动了动脑，便知道其所想笑道：“她这也算是因公至此，我自不会将其清退。况且她救的可是宋敏，孙家定会感激其救命之恩。就算无法助其恢复，也断然不会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最好。”色无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告罪后，才继续说道：“如今她还不能停止修行。”
“我猜她本人也不会放弃修行的。”冯春林心中稍稍放松，他本以为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呢。
“但她的修行却只会是徒劳无功。”色无和尚一听便知冯春林还没理解其中真正的危害，补充说道：“她的修行就如竹篮打水，今日所修明日复修，一日复一日永无尽头。”
冯春林脸上原本有些放松的心立刻沉了下来，他闭上眼思考一会说道：“还是因为血肉尽失的缘故吗？”
秦琳没了渡海宝筏，如今只能依靠她那纤弱灵魂在海中挣扎。好不容易有所积累的念力都要用来应付不断而来的风浪，这样自然无法将重修的修为保留下来。
关键是她还无法不修行。她的灵魂早已不在肉身之中，而是在魂器之中，如果放弃修行，缺少念力滋润，其灵魂会很快枯萎。
冯春林想到其中种种麻烦，最终咬牙切齿，拍案道：“不要让我抓到那个炎魔！”
这一切的源头都因为炎魔，但又不止是因为炎魔。想到这件事，冯春林将对于秦琳的惋惜痛恨统统抛下，然后说了另一件事：“关于炎魔之事，不知大师又什么消息可以告诉我？”
冯春林说的话极有意思，他不问色无和尚知不知道什么消息，也不说大师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而是直接坦白问他什么能说。
冯春林这般说，其实也是相当于一种警告：你不要和我玩什么花样，我知道你知道些什么。现在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一些什么东西，但我不保证我掌握的东西里，会不会和你说的有什么出入。
这句话就体现了冯春林那独特的做事风格，如果是道愿和尚万万是不会这么问的。
色无和尚对于冯春林忽然从秦琳转到炎魔的思维跳跃，感到分外的佩服。很明显这件事才是他来此的原因，但冯春林一直等到现在才问。
这可不是因为冯春林对手下的爱护超过正事。而应该是一种策略，目的是通过这不断的闲聊放松自己的心理防线。
他既然意识到此点，自然不会找了这个道，呵呵一笑道：“冯科长但有所问，老僧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色无和尚选择将皮球主动提给冯春林，冯春林对此也早有预案，毕竟这算是相当好的一种处理法子了。
因此他也不客气说道：“这件事不知是不是云溪寺所为？”
冯春林说得直白，可不代表他真的就认为这件事是云溪寺所做。恰恰相反，在听说完整件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嫁祸云溪寺。
不过这件事可以做很多文章，尤其是在公管局调查云溪寺却一直如狗咬刺猬一般无处下嘴的情况下，这件事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不仅他这么想，色无和尚也是这般想，所以对于眼前这个饱含恶意的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委婉道：“老僧一直就在山中，从不曾教导门下弟子做这种嚣张至极之事。”
色无和尚说地委婉，不仅从侧面表示云溪寺没有做过这件事，而且也是提醒冯春林：这件事和我们一贯的低调风格不同。
关于行事风格这点，冯春林深感赞同，这也是他觉得这件事不像是云溪寺做的原因。但这件事的发生时机确实也太妙了，这点和云溪寺一向喜欢钻空子，打软肋的风格十分相似。
如果不是秦琳用了他都不知道的《布施法》，帮助宋敏步入九品境界。就凭那几个十二级的修为，怎么可能抵挡住炎魔？
宋敏，秦琳，孙邦彦三人还真不好说会不会栽在里边。
如果这三个栽在里边，冯春林现在也不会好言好语在这儿和色无和尚谈话了。他甚至来都不来，直接就去闽南分局调人来此大搜了。
毕竟其他两个还好，宋敏身份尊贵，要是真的栽在这儿，无论如何他也好，闽南分局都要向孙正一，江南孙家有所交代。
冯春林估计色无和尚也是想到这点，才对于秦琳，宋敏的治疗尽心尽力，目的也是一种示好和自证清白。色无和尚是知道宋敏身份的，想来他也不会傻到去碰孙家逆鳞。
不过这件事你要说色无和尚和云溪寺一点不知情，就是干干净净的白莲花，那冯春林也肯定不信。
不说旁的，就色无和尚这四品境界的高手在此地，哪有炎魔肆虐旅馆的空余？只怕炎魔还未降临就被眼前人一巴掌扇回去了。
就算你说你是高手自重身份，不愿和小辈出手，这云溪寺难道除了你之外就再无其他高人了吗？
云溪寺庇护此地这么多年，就连公管局在此地的代表林平都要仰起鼻息，又怎么可能坐视他人这般对付自己而一点都不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