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蓉夫人出发时给的干粮,阿绿细心地拿着切好的卤牛肉递给上官瑜,上官瑜接过,小口小口的吃进腹中,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没有神力护体的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饭后,净了手,几人还是毫无睡意,围着篝火静思,想到恶毒阴狠的老猎户,想到尸骸成堆的莲城,想到城中无辜的百姓,思绪难平,半晌无话。
“阿绿,城门结界封上了吗?”上官瑜开口。
“恩,下午姐姐吩咐了以后,我就仔细封好城门了,还听姐姐的话把干粮大饼丢了一些到那些孩子身边,他们吃的狼吞虎咽,可怜极了——”阿绿眼睛红红。
几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桃花妖怎么这么慢,快两天了,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城里怕是连幸存的孩童都要饿死了---”阿绿嘟囔着。
苍月闻言却突然福至心灵,连忙朝子书子棋吩咐:“你们两个,快,连夜赶回兴远城一趟,把这边的事简单告诉我师傅就行,只说是莲城有疫病了,需要大量的食物和衣裳,不要说的太仔细,我怕老师担心,百姓惊恐。多带一些,万一真的有很多幸存者呢?”
几人心知按照莲城当下情景来看,想要有大片幸存者,几乎不可能,但是,这是眼下唯一能为城中百姓做的事情了!
子书子棋领命,卸下马车缰绳,两人同乘一匹快马,朝兴远城奔驰而去!
月下的上官瑜和阿绿也被苍月劝说着去马车里睡觉歇息,因着只剩苍月一个男的,多有不便,苍月便靠在马车外面,放空脑海,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清晨,睡梦中的上官瑜被鼻翼两侧反复的瘙痒捉弄醒了,睁开眼睛,放大的一张俊脸带着调皮笑意出现在眼前,桃醉粉白色衣袍穿的明艳动人,手中拿着一只野花,不住地上官瑜鼻子上绕来绕去。
“嗯?小桃子,你回来了啊---”上官瑜还不太清醒,半眯着眼,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些许娇懒沙哑。
“瑜姐姐有没有想我?”桃醉痴迷的看着上官瑜精致面庞,睡了一夜,上官瑜头发有些杂乱,面色却是红润可人。
不多时,上官瑜跟着阿绿一起梳洗完毕,苍月早就睡醒整理妥当,此刻正在马车前等着她们。
“小桃子,东西可带来了?”马车前站定,几人开始商议进城的事,桃醉回来之后已经从苍月口中知道老猎户和城中百姓疫情的事情,也是唏嘘不已。
“带来了!母后还让我带来佛家净露,说是可以屏退污浊,去除尸毒。”桃醉傲娇回答。
“如此甚好!苍月多谢妖界相助---”苍月转身抱拳朝着妖界方向鞠了一躬,桃醉朝着苍月点头,然后又扭过头盯着上官瑜,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子书子棋还没回来吗 ?”上官瑜又开口道。苍月抬头思索片刻:“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
几人也不慌忙,用了早饭,从容不迫的朝着莲城大门走去,不多时便来到城门口。
桃醉自手掌中幻化出乾坤袋和装着佛家净露的雪白瓷瓶,一挥手便破了阿绿的结界,那乾坤袋通体金黄,现下还没有桃醉手掌大,隐隐闪着金光流转。
桃醉看着上官瑜,得到上官瑜点头示意之后,一个闪身腾云到半空中,念了个简短的咒语,霎时间掌中的乾坤袋胀成半个马车宽,袋口敞开着。
众人只见城中无数骇人尸骸急速缩小,朝着乾坤袋中飞去,鱼贯而入,一些残破的房屋残杆片瓦,也随着尸骸一同进了乾坤袋。
因着尸骸太多,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城中才渐渐没有东西朝乾坤袋里进了,桃醉这才默念咒语将乾坤袋缩小成原来模样,嫌弃的不成样子,看也不看的就扔进其他空间锦囊里,又拿过妖后给的佛家净露,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自半空中轻轻一洒,肉眼瞧着小小的瓷瓶竟然似泼洒不尽一般,净露自空中便化作倾盆大雨,浇灌而下。
上官瑜等人连忙避雨,阿绿伸手用藤蔓化出一片简易的绿棚,替上官瑜和苍月遮挡着净露雨水。
净露不断冲刷着莲城房屋和街道,所到之处,污血退散,臭气消逝,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佛家檀香味道,闻起来令人荡涤心灵,摒弃杂念。
不多时,桃醉收起瓷瓶,施了术法飞身下来,雨水也渐渐停住,降落在离上官瑜等不远的地方,又赶忙跑了两步,朝着面前的几人一仰头:“大功告成!”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疾驰声传来,几人扭头望去,正是子书子棋各自赶着一辆大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放了五六个装着食物和服饰的大木箱子!
上官瑜几人回过头来,相视一笑,出发莲城!
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子书子琪驾车跟在后面,街道纤尘不染,空气清新,只是眼下依旧一片空旷寂静。
几人顺着街道一直走,突然,阿绿猛地回头,身后,五六个三四岁左右的孩童,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怯生生的跟在几个人身后,不敢上前,几人连忙回头走到孩童身边。
“孩子,你们-----”上官瑜想开口问问,却一时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走上前一步,盯着阿绿小声道:“姐姐,我们好饿---”
阿绿他们是见过的,昨日给了他们大烧饼的姐姐,那烧饼,好香。
“有,姐姐有吃的,你们,你们等着,我去拿-----”阿绿忙不迭的答应着,速度极快的朝马车跑去,很快就抱着吃食跑回来,子书拎着茶水跟在后面。
孩子们接过吃食,就地盘膝坐下,来不及道谢,狼吞虎咽的吃着滋味并不算好的干烧饼,这是张九歌连夜让一群手脚麻利的妇女做出来的烧饼。
子书不等主子们吩咐,手掌微微有些颤抖的把几个茶碗倒满凉茶,递到孩子们身边,动作极其轻柔,却还是吓得孩子们瑟缩不已,顿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放下心继续吃烧饼,只是吞咽动作更加快速了一些。
“好孩子,慢点吃,没有人会跟你们抢的,别怕,别怕,来,喝点水-----”上官瑜眼眶微红,蹲下身子,怕吓到他们,不敢蹲的离孩子们太近,小心翼翼的把茶碗往孩子那边推了推,几个孩子这才敢伸手缓缓的把茶碗快速端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个干干净净,天知道他们都多久没喝过干净的水了。
过了好久,上官瑜都觉得腿有些麻了,几个孩子才打了饱嗝,不再伸手从布包里拿烧饼,瘦弱到骨头分明的小身板上,圆滚滚的肚子尤其显眼。
阿绿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盆清水,几条毛巾,亲自给几个孩子洗了手和脸,直至盆里的水变成黑乎乎一片,几个孩子并不抗拒阿绿的亲近,于是上官瑜只能暗示让阿绿开口问出那些残酷的真相。
“你们……你们的爹娘呢?”阿绿小心翼翼的开口,声线温柔的问道。
“死了,爹娘都死了,被大黑鸟吃了---”年纪稍大的那个开口道,其实也不过看着五六岁的模样。
“哥,我想要娘----呜呜呜----”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突然开口哭喊道。
上官瑜几人听着这段对话,不过才是寥寥的只字片语,却是都红了眼眶。
“你们知不知道,这城里除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别的人了?”阿绿艰难的开口。
“没有人,没有人管我们,没有饭吃,好饿好饿---”
艰难的问答持续了快一个时辰,毕竟这几个孩子年纪小,而且又经历了那场恐怖的浩劫,说的很杂乱,众人只是勉强听了个大概,倒是跟上官瑜推想的一样。
稍大些的男孩子名叫春哥,小女孩叫阿妹,他们也不记得自己的大名,只是说家里长辈都是这么叫的,两个月前,爹娘要带他们兄妹出门,城门口的好多官爷爷拿着刀,不许他们出去,后来大人们就吵起来,然后就打起来,最后爹娘和许多邻居都死了,官爷爷也少了很多,他们住在城主府里,偶尔会给街道上的春哥他们一群孩子扔点剩饭剩菜,慢慢的官爷爷都生病了,后来就没人给孩子们扔饭菜了,官爷爷说他们自己也没有饭吃了,于是春哥一群小伙伴,也慢慢的饿死了许多,现在也就只剩眼前这六个孩子,两个女孩,四个男孩。
阿绿没有问春哥们这段时日是吃什么东西活下来的,她不想问,也不想让孩子们再回忆了,依次给孩子们施了清洁符咒,阿绿又带着六个孩子换上干净的衣衫,这才重新带到上官瑜几人的面前。
“春哥,你还记得城主府在哪吗?可不可以……带我们过去呀?”上官瑜温柔的对着几个孩子说道。
小孩子们是最知道谁对他好的,当下便说知道位置,可以带上官瑜等人过去,于是便带着一众人等缓缓朝城主府方向走去,子书子棋驾车远远跟在后面。
不多时,便到了城主府,上官瑜让阿绿带着一群孩子等在外面,自己带着桃醉以及苍月和子书子棋朝城主府里走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城主府后院里的地下牢房,还关着那个叫玉娘的女子呢,眼下不知是死是活,但她有预感,那个玉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