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然忙是对着老者一阵道歉,因为他看得出来,老者身形消瘦,破衣烂袄,想来是一个很难为继生系之人,在旁人眼里他惊走的不过是一条鱼,可在老者这里则是一顿果脯之物,也不知道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老者苦等多久才有一条鱼上钩。
老者看似很是心中有些怨念面对穆天然的道歉根本不予理会,穆天然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倾城,顾倾城也是会意,双眸转而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不大的冰洞,而后随手折下身旁的一只枯枝,枯枝在顾倾城的挥手之间电射而去发出一声如水的促响,然后就看到一条肥鱼翻着白肚皮浮在冰洞中。
老者一见却没有任何的喜色,扭头看了穆天然和顾倾城一眼,嗨然一声就要起身离去“好好的兴致就被你们这两个娃娃给搅和了。”看着老者的动作,听着老者的话语,穆天然和顾倾城都是面有疑惑。
但是转瞬之间两人都明白了一点,面前的这位老者看来并非看上去那样的简单,要知道顾倾城刚才露的那一手任谁都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稍一联想之下就能够将他们和修者挂上钩,如是普通之人意识到这一点,就算不感谢他们的帮助,也应该有些慌乱的神色的,可是老者的表现却是那样的嫌弃,似乎修者在他眼中狗屎不如。
如此之下就只有一个可能,老者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从他的口气来看还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
反应过来的穆天然立刻显出了他处世为人圆滑的一面,赶忙说道“老前辈且慢。”
老者似乎对于穆天然和顾倾城有些厌恶,又或者说他本身的性情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闻言之下根本不予理会,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老前辈莫恼,我二人也是赶路饿了,你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法只能接您的宝地,却不想叨扰了你老的兴致。”
闻言之下老者这才是有了反应,她先是看了看穆天然和顾倾城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
“你们是一家子?”老者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话语也如他本人看上去的那般很接地气。
“老前辈误会了,我们乃是同行的友人。”
老者无所谓的点点头,将已经收拾妥当的渔具夹在腋下,看着依旧没有打消离去的心思,穆天然心中很是有些过不去,正要出口再言,却听老者道“既是要找个歇脚之处,这冬日里又哪有个落脚之地,两个娃娃若是不嫌弃就跟我去寒舍坐坐吧。”
穆天然深感意外,这个看上去有些不好相与的老者却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
顾倾城是不愿意的,她想着是尽可能的赶路,只是现在老者相邀穆天然看上去有意也就不是她说扫兴话的时候。
老者住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大道的边上的山脚下,过了大道再是就上百来米就到了老者的住处。
一路行来老者走的不急不缓,腰背都是佝偻这的,根本看不出有半点修士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无枝可依的可怜老人,只是老者无形之中显露出来的淡漠超然却时时刻刻告诉着旁人他的不同。
老者很是沉默,一路走来都只是苟楼这身子默默前行,看着他的背影就能够感受到被水月摧残过后的痕迹,似乎给人一种心死之感。
山脚之下枯木掩映之中坐落着一座陈旧的屋舍,看来老者在这里已经是有些年头。
冬日无处觅食的鸦雀在枝头上不住的叫唤着,老者佝偻的身形忽然顿住,缓缓的侧仰起头道了声“聒噪”,话语平淡,但那鸦雀似是受到眸中无形力量的干扰霎时惊飞。
老藤坚韧的缠绕在篱笆上,寒冬的洗礼之后只余下孤零零的之感,给人一种宛如老者一般的错觉。
老者推开院门,招呼两人“来,进来吧,进来吧。”
与在路上不同,有客人到了自己的家后他显的很有待客之道,一边招呼这客人进院来,一边迈着步子去看房门。
“尔雅,有客人来了。”
家中还有人?闻言之下穆天然和顾倾城的眼中都有着意外之色,因为不管是怎么看在老者归来之前这院中都是一个无人的空旷样子。
心中亦或者进了老者的家中,屋里并非如同他们意料之中的简陋,从外面看上去整座屋舍简单而陈旧,因为冬日的枯败甚至连那仅有的有点精致也荡然无存。可是屋内无论是座椅乃至是桌上的摆设茶具都是精致无比,最为意外的当属顾倾城了,因为她曾经是做过世家大小姐的人,而这里的家具与之记忆之中世家之人房中的摆设也差不到哪去。
如此荒野之地,却能在屋中有着这些精致的东西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透。
到最为让人意外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老者在进屋之后招呼着两人坐下之后就进了内屋的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抱着一尊玉雕,玉雕是一位动人的女子,女子身着一席轻纱长裙,外披一件披肩的长衫,她身材婀娜,虽只是一尊玉雕,却仍能够让人感受到女子的高贵典雅气质扑面而来。
老者抱着玉雕就如同怀抱着自己的爱人,不应该说是如同而是在老者的眼中那就是自己的爱人。
穆天然和顾倾城的眼中斗殴出错愕之色,这老者怎会有这样的癖好,不过误会只是在一瞬之间,当老者来到近前将玉雕放在桌上的时候他们开始理解老者了。
这是一张四角桌子,穆天然做一面,顾倾城做一面,老者做一面,而那最后的一面则是属于玉雕美人的。
“尔雅,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客人。”老者深情的对玉雕没人说这话,似乎他说话的对象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个活人。
老者正要给那被他唤作尔雅的玉雕介绍两人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面容之上带着懊恼扭头说道”噢,对了两个娃娃你们该怎么称呼。”
气氛有些诡异而悲凉,可以看得出尔雅应该是老者的爱人,只是可以预见的是他的爱人不在了,而玉雕则成了她爱人的代替者,相爱之人不能够在一起或生死或两隔其实这也是人间常事,让人见之伤感这是必然,可若说是悲凉就不至于了,然而这里的悲凉则是指老者,可以从他包玉雕当做生人来对待不难看出老者还不远从伤痛之中走出,玉雕也许是他生命之中的一点点慰藉但也同样的是一种折磨。
却说诡异,则是但凡正常人都不会将一件死物当做生人来对待,现下这样的场景也就不禁让人感到背后发麻。
穆天然现在真的是有些后悔跟着老者来到他的住处了,他本是因为有感这恬静的山水不相将时间都用在赶路上,可是那想会遇到这样一个诡异的老者。
这老者不知善恶,时而表现的沉默而死寂,时而有平凡而普通,直至此刻看上去还有些疯癫,谁知道之后他们会遇到些什么。
想到这些未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穆天然就笑道“前辈,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就不叨扰了。”
顾倾城没有穆天然想的那么多,只是她也觉得这里让她有些不自在,闻言之下也是站起身来。
“哎,慢来,慢来,尔雅说很喜欢你们,让你们在这里多留些时候,我这就去准备饭食,稍后,稍后。”
穆天然没心思去感受老者话语有多诡异,因为他现在一双手腕被老者抓在手中,老者那双苦老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让他的双手之上传来一阵的巨痛感,而老者看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顾倾城见了伸手之就去掰老者的双手,可是在顾倾城用尽力气之下老者的双手也是纹丝不动。
穆天然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看着老者期颐的目光忙是点头。
老者这才是松开穆天然的手“那好尔雅在这里陪着你们我去厨房做些饭食,招待你们。”说着老者就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出了门去。
待是老者的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穆天然和顾倾城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骇然之色。
“趁着现在赶快走。”穆天然心中惶惶,他确定了这老者的脑子正的是有些问题了,天知道在这里待下去会发生什么。
顾倾城却是拽住了穆天然的手腕,穆天然不知道老者有多厉害那是必然的,他现在比之一个普通人还要不如,可是顾倾城却深有所感,刚才她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修为都撼动不了老者的一根手指头,修为之强悍在顾倾城看来也许和郭寻也有的一比。
在这样的一个人物面前离去,对方若是有意不放他们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穆天然那还看不出顾倾城面容之上的忌惮,转瞬之间就想明白了,颓然的坐下,不仅在心中责怪自己。
“他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执念当中,对我们并无恶意。”
执念?穆天然的目光落在了玉雕之上,“不一定,谁能确定一个不正常的人下一刻会做些什么?”
是啊,疯子的思维是无法用常人的想法去认知的。
为了不惹怒一个疯子之后的事情穆天然和顾倾城几乎是完全按照老者的想法去做,吃饭的时候老者又一次问去了他们的名字,准确的说按照老者话里的意思是那尊玉雕想要知道他们怎么称呼,犹豫间,穆天然和顾倾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晚间的时候穆天然和顾倾城被安排在了一间房中,这座坐落在山脚的房舍是一厅两室的规制,他们的所住的房间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个女子的闺房,看来这间房子的主人应该是那个被老者唤作尔雅的女子的。
房间的陈设亦如那玉雕美人一般,随处都透着典雅,房里摆着一捧不知名的兰花,窗帘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
到了晚些的时候一直算着时间的两人对视一眼就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厅内一片的昏暗,老者所在的屋中灯光也已经灭了。
“你吓着两个孩子了。”忽然就在顾倾城准备打开客厅房门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这一下可把两人吓的不轻,这屋里也就顾倾城一个女子,哪里来的女声,就算是他们被发现了也应该是老者的声音啊。
正心中颤动之际,就又听到老者的屋中传来熟悉的老者声音“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娃。”
“你这个世面可是不小,这世间有多少人能想到玉中寄魂这样的事情?”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听着颇有些得意和受用。
“哎,你还是年轻是的霸道性子,明天就让两娃娃离去吧。”
“我也是看你寂寞,让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娃娃来陪陪你罢了。”
屋内的对话持续着,穆天然和顾倾城则是面上早就布满了骇色,他们这个时候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老者不是一个疯子,那玉雕真的,真的……。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穆天然的目光向着老者的房间扫去,通过木质墙面的间隙,穆天然看到里面有光,这光何时有些奇特,不刺眼可是却很明亮。
靠近些穆天然赫然发现,光源乃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相貌几乎和白日里的见到的玉雕美人毫无二致的女子。
只是这女子只是光,就如同是穆天然认知之中的光学投影,看到这里穆天然既是惊奇脑中也同时浮现出熟悉的一幕来。
那橙黄的世界中,那尊与自己相貌一般无二的横刀立马像,女子此刻的展现出来的形态与横刀立马像何其相似。
等等,刚才女子说玉中寄魂,难不成?一个疑惑开始在穆天然的脑中被解开。
“两个贼娃娃”话音落,房门突然打开,下一刻老者已经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一左一右的扼住两人的咽喉。
“若连住手。”
女声响起,下一刻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女子就飘飘然的自屋中出来。
这要是放在前世穆天然看到这一幕第一念头就是鬼,可他现在知道这是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