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空间传送法阵？”
三个人没有现形，也没有被发现。
而是一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排挤，像一个皮球一样，被踢到了另外一处空间。
再回到现实世界时，他们正站在半山腰上，而时间也已经接近黄昏。
天边夕阳渐渐沉落，山坡上的树林里，升起了淡淡的雾气。
“好消息是，空气终于清新了！”
术王畅快地呼吸着空气，虽然到了他这样的修为，不需要呼吸也没问题，但是毕竟都养成了习惯，而且呼吸会带来活着的鲜活感受。
“是说这个法阵有排挤异空间的能力，所以发动的时候，把我们给扔出来了？”
灰衣人的心思到底深沉，虽然不确定有没有人跟踪自己，但还是发动了阵法。
所以这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几个人决定再回去看一眼。
这次是白龙尊施法，他的手段就简单粗暴了很多，伸出两只手来，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忽然就打开了一处异空间。
看得术王眼热不已。
这就是龙族的穿越时空天赋？真是帅啊！
这次空间显化的形式不同，白龙尊施展的，应该是一种空间场域，在他的场域范围之内，一重重的空间就像纱幕一样。
而龙族天生对空间有着良好的方向感，所以几乎不用停步，随手一挥，撩开一片纱幕，几个人就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连续几次之后，他们回到了刚刚那个帐篷里。
灰衣人不在，他们可以仔细地研究这里，剩下的几个人，根本不足为虑。
而根据术王和朱白的观察，这几个人应该是行伍出身假扮矿工，而最大的可能，他们来自祁国，作为那边的先遣部队，跑过来打前站，顺便建立空间传送通道。
到时候直接避开祁凉古关，在泰州城内发起战斗，直接打大泽国一个措手不及。
这只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更严重的情况是，他们很可能在这边布置了其他应手，比如发起剧烈的爆炸，就像灰衣人之前用诸神之光炸翻了坊市，既然灰衣人都可以“复制”，那搞出一个诸神之光的复制品，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幸亏自己提前来了！否则兵祸一起，又是生灵涂炭。
联想到之前坊市被炸碎的惨状，术王的眼中喷出了怒火。
“好像哪里不对？”
白龙尊选择了与现实世界最相近的空间，几乎是隔着一层纱幕在观察帐篷里的阵法，这时却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我感觉气氛跟之前不同了？”
“是！”
朱白抽了抽鼻子，“现在的气味明显比刚才要舒适、温暖和潮湿了许多。”
白龙尊和术王一起看向他。
“感觉像是个树洞，”朱白耸了耸肩，“这是蜘蛛的本能，没啥可奇怪的吧？你们龙族，不是更喜欢呆在海里？”
“不不不！”
白龙尊和术王一起摇头，“我们更喜欢住在舒适的宫殿里！”
他们联合起来鄙视了朱白一波，跟着就发现朱白说得其实很对，之前来这里感觉是一处空旷的山谷，现在就变成了阴暗潮湿的树洞，这是何道理啊？
难道这个空间连接了不同的地方，传递了另外一个空间的气息过来，而且它自己还会移动？
“这个不对啊，怎么看，都像是……镜像空间？”
白龙尊说出了一个新名词，顾名思义，这个空间是虚拟出来的。
“到底还是中招了！灰衣人不知道有没有人跟踪，但如果有，肯定会去而复返，所以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等我们！”
这…….
朱白和术王都有点愤怒！
一次中招还情有可原，接连两次被敌人用相似的手段算计，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智商有点感人啊？
“还好，我的空间术法有所保留，现在帷幕之后，不管是镜里还是镜外，都不会被人发现，哈哈哈！”
白龙尊秀了一波智商，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舅舅啊，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来这里是专门为了嘲笑我们找优越感，还是另有计谋？”
术王趁机抛出了疑问，关键是让舅舅白龙尊跟过来是母亲大人的意思，要说龙女全无想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你该去问你娘啊，”白龙尊十分坦白，“她有事情拜托我，具体是什么事，我虽然不能说，但相信你也能猜到。”
切～
术王不言语了。
这时候对面的镜像空间开始发生变化，荡漾出了一层层，类似水波纹一样的涟漪。
灰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有一大片黑黑的，像是黑洞一样的东西，但是看起来很空虚，好像不是实体。
“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异样，看来是没人来了！”
不不不，我们就在你对面。
术王在跟他对口型。
“空间的术法，是远超你想象的玄妙，以有限的知识做出判断，你的结论很可能只是荒谬。”
一个朗朗的男子声音传出，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京片子。
术王和朱白立刻知道，这应该才是从科技世界回来的正主了。
但是却看不见人，声音是从黑洞里发出来的。
朱白凝神半晌，脱口而出，“树洞！那是个树洞！”
哦！
好奇特的术法。
“不知道你对空间的理解，到了何种程度？”
树洞继续开口，不紧不慢地，好像在探讨学术问题。
这是科技世界说京腔的人的习惯，侃！不论是多平常的事，他们都能正儿八经地给你旁征博引，说出一大堆故事出来。
“我没什么理解，灰衣的世界里，都是灰的，所有的空间最后都会消亡，跟我族融为一体。”
灰衣人不假辞色，没有接“树洞”的戏，大概骨子里的傲气，让败物看不起自身以外的所有生物。
“有人认为空间是一种粒子，有人说是一堵墙，还有人觉得只是一层纱幕，不知道你认同哪一种观点？”
树洞毫不气馁，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像一定要灰衣人接茬才肯罢休。
“非要说的话，我觉得空间是一层保护膜，区分开高层级和低层级的生命，也同时，不让肮脏的人类污染神圣的世界。”
灰衣人拗不过，继续话中带刺，说出了一个冷嘲热讽的观点。
“太片面，太主观，其实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树洞也在秀智商，淡淡地说道，“假使你对面有一层看不见的纱幕，纱幕后面藏着你看不见的人，你会如何？”
“不如何，直接撕开，让他们现形！”
灰衣人说着伸手向前一指，一条手臂上层层叠叠地覆上了厚厚的鳞片，而在手指尖的位置，长出了尖尖的利爪。
“呲！”地一声，划开了一大片空间。
但是白龙尊眼疾手快，在树洞说话的时候就开展了行动，迅速地扯过好几片纱幕，把自己三人的身影层层包裹起来。
所以，灰衣人的眼前仍然是一片空无。
“总是做无用功，非智者所为！”
树洞呵呵一笑，智商碾压一波接一波，“对方既然能想到这一点，又怎么会被你发现？还是让本座，来进行一场智者之间的对话吧！”
“你怎么知道对面一定有人？说不得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那为何还要按我说的做？”
灰衣人：…...
树洞里面第一次闪烁出了光芒，好像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冲着灰衣人逼视一瞬又快速挪开，
现在眼光正对着白龙尊几人，其实双方谁都看不见谁，白龙尊看不到树洞后那个人的真面目，树洞的“双眼”也破不开重重的空间帷幕。
但是双方又好像相互都看见了。
这是一种玄妙的心理感应，就好像是，我预判到了你的预判，但是我也预判到你预判到了我的预判……诸如此类的死循环。
不过，总归有一个这样的对手，在一生之中，会让人无比期待。
现在他们要进行一场智力的博弈，但是只有一方能说话，另一方在隐身的状态必须保持缄默，所以这场博弈如何进行，术王和朱白都很期待。
“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在这里做了一个有趣的布局，但是没想到会等到一个智者，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部分是开场白。
白龙尊笑了，“智者从来不会说自己是智者，都是别人主动奉承。”
术王和朱白一起翻白眼。
还真是，颇有龙女的风格，龙女也是从来不炫耀，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她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这场战争，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击杀了灰衣，我祁国跟大泽国就还是友好的睦邻关系。”
树洞语出惊人，竟然抛出了一个这样的观点。
这是什么鬼逻辑？现场出卖灰衣，还是说，这只是个陷阱？
灰衣人脸色沉静，毫无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意思是，灰衣人……败物控制了他们的大部分…..资源吧，可以姑且这么说，所以不得不掀起战争。”
白龙尊开始翻译。
但是朱白和术王明显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这一点的？
“而这个人，修炼的是一种通灵之术，可以控制木属性的植物，这样跟败物的万物同化就有了竞争关系，这同时也是合作的基础，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我刚才所说，有八成以上的几率是对的。”
白龙尊略微解释了一下。
好复杂……但好歹朱白和术王是想通了。
智者的世界，真是离自己太遥远了！
还好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么聪明的人并不多。
但是.....还要再等一下，对方这么说的意思，是已经确定了自己是大泽国的人？
“通灵之术，草木之灵……从这个角度来解释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因为自己三人现身之时，其实是在森林里，所以对方如果真能通灵草木，就像树翁一样所有的树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那发现自己几人的踪迹，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术王好歹想通了个中的关窍，智者们早已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
“如果你听懂了我的话，那么恭喜，我们达成了短期的合作，如果没有，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一切都还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
树洞说完，黑暗中的光芒消失，有一股气息从镜像空间中撤离。
灰衣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术王和朱白看着白龙尊，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圈套，陷阱！”
白龙尊笑道，“不过明知是陷阱也要跳。”
什么意思？
朱白和术王一起用眼神逼问，两人现在看白龙尊，都觉得十二分的不顺眼。
那是一种非我族类，让人难以放心的感觉，虽然白龙尊跟术王是实打实的亲戚，但是术王觉得，还是朱白比较适合做朋友。
“这都是心理战术啊，你认为为什么树洞敢当着灰衣人的面说出让我们击杀他的话？必然是灰衣人也希望我们出现，或者说，他的真实目标，其实是术王，我们都只是附带的。”
白龙尊意识到现场的气氛尴尬，下意识地就开始“分化”朱白和术王，意思我跟朱白你才是一伙的，
“但是树洞跟灰衣的关系也很僵，应该是被人拿住了软肋，所以我有一个疑问，你是不是真有消灭败物的方法？”
术王点头，跟着又摇头，“不管怎么说，败物首先是万族的敌人，与之相比，祁国真不算什么。我有办法可以禁锢败物，但要说消灭，现在还做不到。”
“那就是了！”
白龙尊微一沉吟，“所以树洞的意思是，要跟我们合作干掉败物，当然败物也有自信不会轻易被干掉，然后，再来一场祁国与大泽国的国运之战。”
什么？
不是说战争可以避免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国运之战？
术王觉得自己成了白痴，其实并不是，主要是白龙尊的思维跳转太快，如果给时间慢慢想，这个问题谁都能想明白。但压缩在有限的时间内，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这场战争可以避免……但是跟大泽国的战斗势在必行，顶多是换一种不那么血腥的方式，祁国已到穷途末路，否则的话也不会选择与败物合作。但与其给别人做炮灰，树洞的想法还不如为了自己的命运一博。”
忽然之间，术王有点理解白夫人对老娘的情感了，反正也打不过，不如就加入，有一个智慧碾压自己的人，自己只需要执行就好，倒省得瞎操心了。
“现在怎么做？”
“这要看你了，顺着树洞的意思，还是按我们自己的想法，都无不可。树洞想得虽好，但是有我在，他也休想如愿。”
这就是生存的危机啊！
术王觉得如果自己是树洞，大概率也会一样的做法？不挑起争端的话就要死，那谁又愿意自己死呢？
“我倒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朱白沉默了半晌，终于贡献出一条自己的建议，“树洞很可能已经被败物控制却不自知。”
……
白龙尊和术王一起看向他，赫然觉得朱白才是真正把握了事情的关键。
“通灵之术，通的是植物的灵，但假若败物提前侵入了植物的意识，呃，也不能说是意识吧，就是本源，或者类似于虚灵这样的概念，就等于同时侵入了树洞的本源，所以在灰衣人的眼中，树洞就是自己的傀儡，这才会任由树洞施为，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一定有办法釜底抽薪给树洞致命一击。这才是败物选择在祁国出现的原因。”
“还真是…...很符合败物的一贯作风啊！”
术王眉头皱了皱，“那岂不是说，不管我们先对付谁，结果全都是一样？”
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副战火滔天，水流成海的画面。
一大片城池都被血水浸泡，败物的腐蚀，就算在败物消亡以后还依然存在，这就是为什么小天帝那一世，明明战胜了败物，却还要截断历史化身轮回的肇因。
而现在，历史又要再度重演了嘛？